☆、九、初次毒發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2969
  第二天一早,天色陰沉,農戶給小釵、葉恒升、穆冕晨三人拿來了蓑衣,謝過了這一家人,三人繼續趕路。

  從這兒通往都城,需翻過一座山頭,說是山頭,其實也就是個稍高點的土包,隻是樹木繁多,看起來才有了那麽點氣勢。此時已是烏雲壓頂,小釵卻顯得興奮異常,還唱上了歌:“天朗朗,日頭好,暖風吹,花兒香……”唱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偏偏她還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問向穆冕晨:“從小我爹娘就說我嗓子好,怎樣?好不好聽?”

  可憐那穆冕晨被這明眸望得晃了神,硬是不顧頭頂上的烏雲,回道:“好聽,真好聽,也應景……”

  走在後頭的葉恒升皺了皺眉頭,並不吭聲,小釵瞥見,心頭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的怒氣,衝著葉恒升道:“你不都是會笑話我的嗎?為什麽不笑話我了?你若是覺得這一路厭了,便不要再跟著我,遮著掩著的,我還不放心呢。”小釵漲紅了臉:“這麽多年我也是一人,沒什麽拿不起、放不下的。”說罷便要轉身就走,卻被葉恒升一把攥住了手臂,頓時骨頭像被捏碎了一般:“疼……疼……你做什麽?”小釵惱怒地望著葉恒升,卻見他深如幽潭的眼眸如同冰封了一般,閃過危險的寒光,從沒見過這般神情,小釵愣住了,葉恒升甩開她的胳臂,越過兩人,大步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小釵姑娘。”穆冕晨喊道,小釵回過神,疲憊地笑了笑:“下麵的路,隻有我們兩個人走了。”

  穆冕晨望著小釵,嘴張了張,卻隻輕聲道:“好,我陪著你。”

  雁回峰,雁門。

  顧長青走在抄手遊廊上,正碰上有仆婦端著一碗羹湯,聽那仆婦說是顧秋顏要喝的,便自己端了過來,給女兒送去,他穿過花園,來到顧秋顏的閨房,房間窗戶大開著,路過時,顧長青竟然發現一向討厭舞文弄墨的女兒,正在書案上鋪紙作畫,他立刻斂聲閉氣,細細打量那畫,雖然技法糟糕,但也能勉強看出顧秋顏畫的是一個男子。

  顧長青心中一沉,他在窗旁思索片刻之後,麵上恢複成平常模樣,端著羹湯走進女兒閨房。

  “秋顏。”顧長青邊將羹湯放在圓桌上,邊喚道。

  顧秋顏驚了一下,她正在全神貫注作畫,絲毫沒有聽到動靜,見到是爹爹來了,她慌忙一把抓起書案上的畫,揉成一團藏於身後。

  “爹,你怎麽來了。”顧秋顏瞥見一個隱秘的牆角,將那團紙扔了過去。

  “來給我的女兒送羹湯啊,快來,趁熱喝了。”顧長青招呼道。

  顧秋顏平複了一刻,便笑嘻嘻地坐到了顧長青身旁,喝起了羹湯,父女倆閑聊了兩句,顧長青似不經意地說道:“秋顏今年十七了,大姑娘了,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女大不中留啊。”正喝著羹湯的顧秋顏一下子嗆住了,好不容易咳了一陣緩過來,她嗔怪起來,卻並不生氣:“爹,好好的,怎麽提起這個?”

  顧長青擺擺手,道:“無妨、無妨,你娘去世得早,這些年,都是咱們爺倆過過來的。”接著又問道:“女兒心上可有人?”

  顧秋顏眼前又浮現了葉恒升的影子,她羞紅了臉,卻還不敢在顧長青麵前承認,便說道:“哪有,女兒還沒想這些事,女兒還想待在爹爹身邊呢。”

  顧長青笑道:“你這孩子,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你此番下山曆練,爹便在想這事了,如此,爹便給你提一個人。”他站起身來,踱步到門口,道:“你大師兄一表人才,為人穩重、上進,你們倆又是師兄妹,知根知底,你同他在一起,爹也放心。”

  顧秋顏一下子慌了神,猛地站起來,脫口而出:“我不要。”見顧長青還要開口,顧秋顏立刻捂起耳朵:“不聽,不聽。”她跑到顧長青身旁,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道:“女兒現在還不想嫁人,爹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顧長青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囑咐了幾句,便出了房門。

  雁門弟子習練場後,是一片鮮有人去的小樹林,一名仆婦走在其中,邊走邊回頭打探,十分謹慎,突然,從樹上躍下一人,冷不丁地到了她麵前,嚇得那仆婦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蕭爺,您可別再這般嚇老婦了,經不起啊。”

  “劉媽隻有看到錢的時候是經得起嚇的。”來人竟是蕭躍,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布包,甩給了劉媽,劉媽掂了掂布包的份量,笑了起來,忙藏於懷中。

  “滿意了嗎?”蕭躍望著那劉媽,眼神冰冷。

  見那神情,劉媽懼怕地向後挪了挪,道:“今日在娘子房中,掌門他們父女倆似說了什麽,我不敢偷聽,隻能等掌門走後,給娘子收拾閨房時,套了她兩句話,好在娘子是個練武之人,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告訴老婦,掌門有意撮合娘子與您,但是……”

  “但是什麽?”

  “老婦照實說,您可不要生氣。娘子的意思是她並……並不中意您,此事……絕無可能。”劉媽不敢抬頭望蕭躍,隻遞給他一張皺巴巴的紙,道:“這是我打掃娘子閨房時,在書案旁的牆角裏發現的。”

  蕭躍接過來,掃了一眼,正是顧秋顏的那副拙作,他不動神色地折了一道,捏在指間,負手緩緩走到劉媽跟前,道:“劉媽,你我這交易做了有一年多了吧。”

  “是……”劉媽不知蕭躍是何意,心中萬分忐忑。

  “這一年多來,你做得還不錯,我這錢給得也滿意。以後你隻管聽我的話,掙這錢便是,可別多想什麽。”蕭躍冷笑一聲:“如果此事敗露,我有辦法脫身,你可就沒有了,劉媽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

  那劉媽早已是怕得冷汗涔涔,忙不迭地應了聲。

  見劉媽已走遠,蕭遠將原本輕捏在手中的畫紙,猛地一把抓住,拳頭緊握得已是發青白色,隻聽他喃喃道:“隻見了一麵,你便對他如此朝思暮想?我等了你十多年,豈可白費?”

  自葉恒升走後,小釵便不再說笑,隻顧埋頭趕路,穆冕晨跟在後頭,這一路甚是沉悶。

  “很快就可走出去了。”小釵突然道:“坐下來歇息會吧。”她尋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穆冕晨坐到小釵旁邊,知她心情不佳,便想著說點什麽逗她開心。

  “小釵姑娘,在下說個笑話與你聽吧。”

  “好。”小釵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每年七月初七,儒生們必要將所藏之書拿出來曬曬,以防被蟲蛀了,因這書是貴重之物,儒生們在曬書時,也有了攀比之意,書少的人就會被恥笑,偏偏有一位很有學問的大儒不以為然,這一日,別人在曬書,他便跑來躺在了地上,別人問他在做什麽,他回答,我在曬書啊,書中學問皆在我肚子裏,所以我曬肚皮便是曬書。”

  見小釵不吭聲,穆冕晨局促地問道:“不好笑嗎?”

  “不是,很有趣啊。”小釵無精打采地答道。

  “是在下太愚笨,再說一個給小釵姑娘聽,再說一個。”穆冕晨忙又搜腸刮肚地想了起來,見那副他抓耳撓腮的模樣,小釵哈哈大笑,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小釵,穆冕晨放下心,也微微笑了起來。

  “真是難為你了,多謝了。”小釵順了順氣,笑道:“別總叫我小釵姑娘了,叫小釵就行了。”

  “在下怎敢……”

  “還有,別‘在下’來、‘在下’去的,你我同路多日,相互照應,直呼其名豈不更好?我便叫你冕晨哥,如何?”

  似有一道清泉流過心田,沁入肺腑,穆冕晨輕輕應了聲“好”。

  二人又坐了一會,便站起身來趕路,沒走幾步,天終於下起雨來,雨勢不小。

  “快拿蓑衣。”小釵道急忙把蓑衣披上身,正要說話,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絞痛襲來,劇烈得竟似身體被穿了個洞一般,小釵倒在地上,蜷成一團,她緊緊抱著雙腿,身體不住顫抖。

  “小釵,你怎麽了?”見狀,穆冕晨慌得顧不上男女之防,忙跑到小釵身旁,將她抱入懷中,驀地發現小釵那原本嬌豔欲滴的小嘴呈烏色,臉上慘白,卻布滿了細小的血色紋路,一直蔓延到脖頸下,整個人異常妖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