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故居祭奠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2661
  宜川縣,蘭香客棧。

  “修文。”

  “大師兄,你找我?”

  “進來。”一間客房內,一個年輕男子正往一封信函上印上蠟印,正是白日裏,小釵與葉恒升在酒樓遇到的一行人中領頭的那個,雁門,蕭躍。

  蕭躍把信函交給那個被他喚來的師弟修文:“現在就動身,回‘雁回峰’,把這封信交給師父。”停頓片刻,又囑咐道:“記住,要親手交給師父。”

  “是。”

  目送師弟離開,蕭躍正要回房,卻瞥見師妹顧秋顏正站在回廊上,身著翠綠衣裙,雙手暗絞著胸前的一縷長發,雙目低垂,嘴角略帶笑意,麵色緋紅,竟似在含羞帶怯的發著呆。

  “秋顏。”蕭躍喚了兩三聲,顧秋顏方才回過神:“大師兄。”

  蕭躍望著她:“時候不早了,怎麽還不歇息?有心事?”

  顧秋顏略顯慌亂,道:“沒有啊,我回房了。”

  “秋顏。”蕭躍喊住她,緩緩道:“莫要胡思亂想,那人來頭必不簡單,何況以色事人之人,師父定不會應允與他來往。”

  “你胡說什麽!”顧秋顏羞惱道:“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說罷便要匆忙回房去了。

  客房內,桌上擺著燈盞,燈火躍動,顧秋顏坐在桌前,望著那燃成橙色的燈芯,腦中盡是葉恒升的麵容,她剛滿十七,之前從未下過山,雖正是懷春的年紀,但平日裏在雁回峰見到的都是師兄弟,縱使再討好於她,那些個笨拙幼稚的傻小子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又怎能與俊美優雅的‘他’相比……

  “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顧秋顏喃喃道,突然又想到了小釵:“她喚他‘哥’,是兄妹嗎?”她嫉恨地想道:“哼,牙尖嘴利的丫頭,早晚要拔光她的牙。”

  走了一天,翻過兩座山,小釵與葉恒升來到一座山穀,此時已值初秋,正是穀中顏色絢麗之時,那一叢叢的草木,或高或矮,濃密地交織在一起,或是黃色、或是紅色、或是金色,華麗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小釵張開雙臂,山風自她指尖劃過,熟悉的感覺複又回到心頭。她越過葉恒升,邊走邊撥開那些野草,一條野徑隱約顯露出來,小釵沿著那印記慢慢走,一個小池塘隱藏其中。小釵蹲在水邊,手指在水中輕輕劃過,望向那倒影,似出現了娘親美麗的臉……

  “娘給小釵編辮子吧。”

  “好。娘把這些花插在小釵頭上。”

  娘親的手柔軟又靈巧,水中倒影出一個甜笑著的小女孩。

  “好看嗎?”

  “好看,小釵要給爹和哥哥看。”

  小釵立起身,望向前麵,突然急急忙忙地奔了過去,葉恒升見狀,緊緊跟著她,二人在一座破敗不堪的草廬前停了下來,院中雜草快有半人高,野藤爬滿了草廬,小釵扯下藤枝,打開朽爛的木門,也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爹娘,小釵不要走,小釵要像哥哥一樣留在這裏,大家在一起。”年幼的宮雪釵大眼嚼淚。

  “小釵乖。”阮蓮依蹲在女兒麵前,整理整理她的衣裳:“這是娘給你新做的,喜歡嗎?”說罷,將小包袱放在她手裏,道:“你瞧,山風又來了,娘同你爹爹,還有你兄長以後就像這一樣,雖然你瞧不見我們,但我們會始終陪著你。”

  宮雪釵留著淚,哀求著望向爹爹宮嘯天:“爹,小釵不喜歡這樣,小釵和你們一起變成山風好嗎?一家人在一起。”

  “小釵。”宮嘯天輕輕摸著女兒的頭:“還記得爹爹教你的那首歌謠嗎?”

  宮雪釵哽咽著唱道:“紅塵濁浪腳底過,鄙愛憎,笑炎涼。縱使天妒逍遙骨,雪裏埋,又何妨。”

  同女兒一起唱罷,宮嘯天道:“爹爹一生的心願便是一家人縱情山水,逍遙一世,可惜江湖中人已發現我們,這個願望注定無法實現了,爹爹不敢埋怨祖宗,亦不能危害蒼生,如今但求能有一線生機,自己的孩兒能延續血脈,使宮家後人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你向爹爹發誓,要活下去。”

  “爹……爹。”宮雪釵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卻見兄長宮雪城走到他身旁,輕輕拉起她的手:“小釵,我們是孿生兄妹,你要帶著我這一份,活下去,完成爹爹的願望。”

  “我……發誓……”

  無聲地流著淚,不知不覺,衣襟已濕。

  屋後有三座無碑的墳塚,當年,那些闖入草廬的人見宮嘯天夫婦已攜子自盡,自覺羞愧,便將三人葬在這裏。小釵跪在墳前,默默地磕了頭,跪了許久方才站起,對身後的葉恒升道了聲:“走吧”,便離開了。

  夜已深,小釵披著薄裳,背倚老樹,絲毫沒有睡意,耳邊傳來葉恒升吹起的笛聲,古樸悠揚,使人不由得沉靜下來。

  “你會吹笛?”小釵問道。

  “身為翩翩兒郎,音律自然得略懂一二,你這等野丫頭是學不上了。”葉恒升帶了一絲調侃,懶懶道。

  “翩翩兒郎?我瞧你是騙子而已吧。”小釵笑道,長舒一口氣,心裏好了一些:“你既已獻醜,我也得讓你見識一番,唱首歌謠吧。”她清了清嗓子,衝著天上大聲唱道:“紅塵濁浪腳底過,鄙愛憎,笑炎涼。縱使天妒逍遙骨,雪裏埋,又何妨……”

  “雪裏埋,又何妨……”葉恒升嘴角翹起,微微笑了笑,抬頭望天,一勾彎月掛於樹梢。

  雁回峰上,觀賞群山美景的最佳位置就在滄月亭了,此時,一名身著青色布衫,蓄著長須,中年書生模樣的人正在亭中負手而立,正是雁門掌門顧長青,隻見他的手裏還捏著一封書信,乃是大弟子蕭躍命師弟送回的密函,密函上書:宜川有疑,已命人追蹤。

  顧長青捋了捋長須,緩緩走出滄月亭。回到雁門,他向身側弟子道:“為師要運功半日,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眾弟子恭敬應聲。

  顧長青走進自己所居住的大宅,四下察看一番,走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廂房。屋內,他在博古架上的一排古籍中,抽出一卷《論語》,抽到一半時,右麵那掛著一幅不起眼的山水畫的牆壁,突然翻轉起來,現出一條暗道,顧長青進入暗道後,牆麵恢複如初。

  在狹長的暗道中運功疾走,約摸一炷香時間,眼前出現了亮光,那裏便是暗道的出口,顧長青出了暗道,隨即便身處一個布置雅致的園林之中。

  園中的一個觀景亭正坐著一個年輕男子,著一身華麗的月白錦衣,氣質高雅,相貌十分俊朗,顧長青走過去,對著那人微微作揖,道:“鄆王爺。”原來,亭中之人竟是當今皇帝的三皇子,趙楷。

  “顧掌門免禮。”趙楷示意顧長青坐於身旁:“多日未見,想必顧掌門今日是帶來些消息了。”

  “是。”顧長青道:“宜川縣發現可疑之人,隻是目前尚不能斷定是她。”

  “延州,宜川?”

  “正是。”

  “奇怪,真是奇怪。”趙楷道:“她這身份,該藏匿在那人煙稀少之處才是,怎會出現在這繁華之地呢,顧掌門莫不是弄錯了?”

  “這也是在下疑惑之處,不過此事本就如同大海撈針,在下認為當不放過任何可疑之人,隻有盡快找到她,方能進行你我之間的大事。”

  “顧掌門所言甚是。”趙楷以玉扇輕擊手掌:“今後能與顧掌門共掌天下,想來也是百姓的福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