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桑微      更新:2020-06-20 15:33      字數:3149
  這場宴會,就算在吃飯前林餘嬌一直躲在院子裏與盛心菱閑逛, 但宴席上終究還是躲不過去那些人的冷嘲熱諷, 指桑罵槐。

  林餘嬌實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竟引得這些人看她這樣不順眼。

  她沒有任何依仗, 隻能忍氣吞聲地不說話。

  但盛心菱卻為她出了頭。

  盛心菱說話直,又口無遮攔, 堵得那些人臉色十分不好看。

  不過在場的謝趙氏也為她說了些話。

  那些人看在謝趙氏的麵子上,也就收斂了些。

  謝趙氏與林餘嬌一見如故, 臨走時還送了她一對金環鑲東珠耳環。

  並囑咐她多來鎮北大將軍府走動說說話。

  林餘嬌也覺謝趙氏是個溫和親厚的人, 心裏也不知為何, 對謝趙氏有份不由自主的親近之意。

  自然是無有不應的。

  出了鎮北大將軍府,盛心菱又約著林餘嬌一同去逛夜市。

  想著以後若當了太子妃, 就不能這樣無拘無束地出來閑逛了,林餘嬌便答應了。

  京華尋常時候的夜市雖然比不得上元那日盛大, 但也是極為熱鬧的。

  林餘嬌與盛心菱走走停停, 倒花了不少銀子出去。

  盛心菱喜歡吃, 買的大多都是吃食。

  糖蜜糕、灌藕、炒栗子、蝦須糖一類的倒是都買了一個遍。

  不過她尋常吃一口嚐嚐味兒, 就賞給後頭跟著的丫鬟或是家丁吃了。

  林餘嬌對吃的倒沒有那麽感興趣,反而喜歡些精巧的小玩意兒。

  諸如細畫娟扇、捧燈球、挑紗荷花一類的。

  她在安州都沒見過, 所以來了京華倒覺得稀奇。

  盛心菱瞥了一眼跟在她們後頭專門給林餘嬌付銀錢的婆子,笑盈盈的眸子裏露出一絲明晃晃的羨慕來。

  “庭哥哥對林姐姐真是頂上心的,派來的婆子裏,連陪林姐姐逛街的銀錢都準備好了。”

  那王婆子跟在林餘嬌後頭,隻要她看了一眼的, 也不管她說要不要,都趕腳去買。

  顯然是顧庭特意吩咐了的。

  林餘嬌也沒想到顧庭還準備了這一手。

  要說開心,那自然是有一些的。

  畢竟他以後是她的夫君了。

  他能對她上心,自然是好的。

  隻是她杞人憂天的個性又讓她有些憂愁。

  怕顧庭的好隻是一時興起,以後若厭棄了她,那她的日子隻怕是會難過得很......

  林餘嬌攥緊手中的帕子,輕聲道:“是殿下看得起我......那兒有楊梅糖,你方才不是說想吃麽?”

  她指了指廟巷口,有個灰衣小販正挑著竹筐在賣糖。

  有楊梅糖、杏仁膏、十般膏子糖,圍了幾個小孩正在那兒買糖吃。

  盛心菱腳步輕快,挽著林餘嬌往那兒走去,又在她耳側說道:“說起來,林姐姐真是好福氣得很,好像認識的人總格外喜歡你一些。庭哥哥是這樣,謝老夫人也是這樣,或許謝大將軍,也喜歡你呢。”

  林餘嬌忽然頓住腳步,眉心淺皺著看向盛心菱,“盛妹妹,我知你天真無邪,想什麽便說什麽。可這樣的話,以後千萬莫要再提起了,我不日便要嫁入太子府,與謝大將軍哪會有什麽?”

  盛心菱也歪著腦袋,露出深思的表情,略帶了一絲惶恐扯了扯林餘嬌的衣袖,“林姐姐,你莫要生氣。我隻是看著謝老夫人待你很是不同,所以覺得或許她......”

  “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卻與謝大將軍完全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我與夫人之間的情誼罷了。”林餘嬌神情淡淡的解釋著。

  盛心菱忍不住又問她,“可謝大將軍不是您的救命恩人麽?”

  林餘嬌輕皺著眉,聲音也淡了一些,“那是另外一碼事了。”

  ......

  夜市熙攘,在林餘嬌與盛心菱閑逛時,京華最具盛名的酒樓亦是燈燭輝煌,上下相照。

  雅間內,顧庭目光幽深如海盤坐在紅木小幾旁。

  而他的對麵,是鎮北大將軍謝言煜。

  雅間內再無其他人,氣氛有些沉凝。

  謝言煜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敬道:“不知殿下這麽晚了還約臣出來,所為何事?”

  明明白日裏才見過,若有什麽事,為何又要拖到這會來說。

  謝言煜不大明白。

  但聽聞這位殿下做事,是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

  饒是謝言煜這樣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坐在顧庭對麵,對上他幽深不見底的目光,心裏也不如之前安定了。

  顧庭穿著一身玄色織錦軟雲服,寬袖束腰,襯得身姿清峻,眉眼如畫。

  他並未端起酒杯與謝言煜同飲,反而是捏著那酒杯一用力,那白玉做的酒杯就這樣出現了一道裂痕,漸漸放大,而後四分五裂開來。

  謝言煜半眯起眸子,索性也放下了酒杯。

  他也不是個脾氣太軟的,從不趨炎附勢,也不巴結任何人,即便對麵坐的是太子。

  他當即冷聲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顧庭聲音冷淡,不徐不疾地說道:“聽聞謝大將軍武功極好,顧某不才,想討教一番。”

  謝言煜聽出了他聲音裏的敵意,卻也不怵。

  既然要比武,那就得公平公正,比比誰的拳頭硬。

  謝言煜剛正不阿,從未想過要故意輸給太子。

  反而激發起他心底那高昂的戰意。

  他也早就聽聞顧庭的武功在京華中是無敵般的存在。

  隻是他一直在邊關,沒有過交手的機會。

  既然這樣......

  “那謝某便卻之不恭了。”謝言煜拱了拱手,撩起袍擺站起來,下樓騎馬。

  顧庭亦緊跟在後。

  就這樣。

  酒沒喝一口,兩人所處的地方就從繁華熱鬧的酒樓,到了夜半清冷無人的練武場。

  顧庭什麽都沒說,直接拎起一杆長槍,就朝謝言煜刺了過去。

  謝言煜使的是狼牙棒,大開大合之間,亦是威猛難當。

  兩人打得酣暢淋漓,卻難分勝負。

  到了最後,兩人都已忘記其他,就沉浸在這旗鼓相當的戰鬥之中。

  良久,兩人都累了,才收了手。

  仍舊是打成了平手。

  謝言煜仰天長笑,自有邊關將軍的豪邁氣魄。

  他眼裏仿佛含著星光,透亮地看著顧庭,“殿下,謝某已經好久未和人這樣痛快地打一場了。”

  “......真是痛快!”

  顧庭也勾了勾唇角,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從前難逢敵手現在卻惺惺相惜的那幾分味道。

  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他們二人都是難逢敵手的,如今好不容易遇到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自然心裏多了好感。

  既然已經熟悉了。

  謝言煜用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直言不諱地問道:“不知餘何處得罪了殿下?”

  顧庭原本已經有些鬆泛的神色,立刻又緊繃起來。

  他目露狠色,十分警惕地看著謝言煜,“孤聽說,你想截胡?”

  謝言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顧庭,“什麽截胡?”

  “今日,你母親。”顧庭一字一頓地說道,“送了孤未來的太子妃一對耳環,還與她在涼亭裏閑坐許久。”

  謝言煜這是聽明白了。

  原來是指截胡顧庭的這門婚事?

  謝言煜有些無語,但見顧庭這樣較真,也隻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殿下許是誤會了,此事與我無關。實在是家母與林姑娘一見如故,才多與她說了些話。”

  “哦?”顧庭挑了挑眉,瞳眸漆黑,若有所思地看著謝言煜。

  他雖然知道他看上的人有多好,但那謝老夫人難不成也像他這般有眼光?

  謝言煜見顧庭非要尋根問底,不得不擰緊眉頭,將他的難處說了出來。

  “實不相瞞,為了這事,微臣還想要求殿下幫忙。”謝言煜拱了拱手。

  “說。”顧庭神情冷淡,微微皺了皺眉。

  怎的事情仿佛又扯遠了?

  謝言煜仿佛看出了顧庭的不悅,趕忙解釋道:“或許是因為林姑娘與我家那流落在外的妹妹年紀相仿,所以家母才與她格外親近了些。”

  “......也不怕殿下嫌我,隻能厚著臉皮來求一求殿下,若是手下人得閑,能否幫謝某尋一尋我那可憐的妹妹。”

  顧庭瞳眸微縮,深處帶了一抹深澤,淡聲道:“你妹妹是何時丟的?”

  “還是我八歲那年,望州差點被突厥人所破。我與家母一起逃難時,不慎弄丟了剛出生兩個月的舍妹。”謝言煜說起這事,也是滿心滿眼的懊惱,一連聲的歎息。

  顧庭眉目深深,又問道:“你那妹妹,可有何特征好找?”

  謝言煜微微一怔,想了想,而後壓低了聲音說道:“雖然有,但是也不好找......”

  “......舍妹的脖子後方,有一顆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