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作者:陳周不謝      更新:2020-06-20 14:45      字數:7804
  元辭大約是最晚一個到的,本來是想掐著點到,結果被楊怡瀾這麽一鬧,席麵都開了,已經開始陸續上菜了。元辭一路不好意思掛在嘴邊,坐在了給她留著的空位上。

  “元辭,你來遲了。”李蘭蘭,當年班裏和元辭卯足了勁要爭年級第一的女生,如今已經是國內數一數二網絡公司的hr助理,過不了多久就能轉正,薪水高過大多數畢業生的兩倍,現在一臉自信地坐在對麵,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得自罰一杯了。”

  “啊,是,是,自罰一杯。”元辭舉起酒杯,抬起頭,一飲而盡。

  “元辭啊,你別光顧著喝酒,看看邊上來了誰。”

  邊上?來了誰?那不成方寧沒去美國,偷偷來陪自己了——

  元辭轉過頭,看見了一張在夢裏常常伴隨著眼淚一起出現的臉,闕醒。

  “你…”酒杯從手裏滑落,碎在地上,一聲脆響。飛濺起來的碎玻璃悄悄劃上了元辭的腳踝。

  “阿辭,我回來了。”闕醒溫暖地笑著,好像很多年前,高中的早自習,元辭半夢半醒的讀著課文,闕醒在邊上給她揉了揉太陽穴,“阿辭,老師要來了,快起來。”

  “我…”元辭以為闕醒不會這麽快回來,至少,不是今天回來。很多事情還沒有計劃好,明明按部就班的發展著,卻好像背後有一隻,甚至不止一隻手在無形地推動著所有事情的進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的飛機,他們和我說你會來,我就直接來這了。”闕醒看著元辭,“你好像瘦了些,工作很辛苦嗎?”

  “啊?我沒工作。”元辭有些猶豫,“你不知道我狀況嗎…”也是,隻有方寧知道,她在犯什麽混。

  “那你回國是打算…?”

  “你還記得,從前高中的時候,我和你說,我以後一定會去雷氏工作的,薪水高,待遇好。阿辭,我在雷氏的海外公司實習表現出色,我現在回國,在雷氏本部做程序。”

  雷氏?闕醒為什麽會去雷氏?他去了雷氏,那自己的身份怎麽辦?“你…”元辭覺得自己頭有些發痛了,腦子也變得慢了許多。

  “元辭啊,你看我,沒留神,剛才那酒度數這麽高,還叫你一口幹了,闕醒啊,你要不先送元辭回去吧。”李蘭蘭趁著時機插了話,“闕醒啊,你的車就在地下車庫吧。”

  “你現在臉色不好。”闕醒扶起元辭,“先回去吧。”

  元辭被闕醒扶了起來,一路攙到地下車庫。地下車庫的燈光一下一下的閃著,晃得元辭眼睛疼。

  哪裏不對,哪裏不對?元辭的腦子裏有個聲音,哪裏都不對。

  明明在國外呆的好好,還有一年才會回來的闕醒,為什麽今天突然出現在同學會上,她明明是個千杯不倒,為什麽一杯酒就讓她這樣暈乎乎的?

  “阿辭,你喝多了,先上車。”闕醒的車子停在角落裏,打開車門,裏麵有梔子花的香味。

  那味道讓元辭一瞬間反胃,她下意識想轉身,“我…”元辭想去拿手機,她想打給雷程。

  “元辭。”

  有人從背後喊她,元辭回過頭,看見雷程開著車,停在一邊。“上車。”

  “雷程?”元辭有氣無力的走過去,“你怎麽在這?我今天是在夢裏嗎?”

  “蠢女人,剛才白誇你。”雷程的臉黑的很,眉頭皺著著,“叫你上車。”

  “哦…”元辭得了命令正要拉開車門,闕醒從後麵過來,一把攔下她開車門的動作,“阿辭,他是誰?”

  “公司老板不認識?”雷程從車裏出來,邊扣著西服扣子邊站在元辭身邊將她攬進懷裏,“介紹下,雷家少夫人,元辭。”

  “啊?”元辭從剛才的恍惚裏醒了一下,“什麽?”

  雷程沒理會她,“闕先生,不多打擾了,我夫人身體不舒服,先走了。還麻煩您和她的同學們解釋一下。”

  雷程左手摟著元辭,右手開了副駕駛的座,把元辭輕輕放進去。

  “雷程…”

  “嗯?”

  “他…”

  雷程皺著眉頭,本來火氣好不容易壓下了喉嚨,堵在氣管裏等著發作,元辭一句“他”徹底激怒了雷程,“他遲早有天被我弄死。”

  “…你說什麽?”元辭的手腳有些不停使喚,話沒問完,就聽見雷程把汽車門狠狠朝自己砸過來。

  雷程上了車,油門一腳踩到底,哄的一聲朝路麵開去,“張秘書,叫私人醫生,去我家。”

  “少爺…您哪個家…”

  “哪個?我總共一個!”

  “是是是。”張秘書連忙掛了電話。

  雷程瞥了一眼在一旁皺著眉頭憋紅了臉的元辭,“被人下了藥還不知道,真當自己千杯不倒就隨便喝酒?”

  “你…吵…死了!”元辭扭著身子,連衣裙側麵的衣扣開了,露出半個腰身。

  雷程一腳刹車側停到路邊,“別動。”他伸手給元辭把衣服理正。“你堅持下,一會醫生就到了。”

  正值下午到交通高峰期,邁巴赫的引擎在擁堵的路況裏轟鳴不斷,繞過無數加塞的汽車,趕著醫生的後腳回了家。

  張秘書看見電梯門打開,衣衫有些皺的雷少爺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夫人跑了出來,“愣著幹什麽?把地上東西清開,讓醫生進來啊!”

  “是!”

  “醫生,什麽情況?”

  “少爺,夫人這是被人下了迷藥,藥量倒是不大,隻是夫人應該是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加上熬了夜身體本就有些單薄,又喝了高度酒,所以人就倒下了。”

  “解決辦法!”雷程跪在沙發邊,握著元辭發涼的手。

  “少爺,夫人需要吃點什麽墊肚子,不然人會虛脫,最好是粥一類的稀食,我再給夫人打進點滴,過些時間就好了。”

  “嗯,你給她打點滴吧。”雷程對著醫生說完後站起來。

  “少爺,粥我這就去買…”張秘書邊說邊去玄關穿鞋。

  “我自己來就行了,現在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買到什麽時候去?”雷程順手從廚房門口的掛鉤上拿下圍裙,給自己套上,反手快速結了一個結。

  “少爺什麽時候會做這個的…”

  “兩年前就會了。”雷程聽了有點不高興,“你身為秘書,不知道?”

  我身為秘書為什麽要知道這個啊?再說你一天天十指不沾陽春水,沒人見過你下廚啊!

  張秘書心裏直叫委屈,沒敢出聲,老老實實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醫生給元小姐打針,這元小姐怎麽好端端的就被人下了藥,而且從前也沒見少爺對這個充數的少夫人這麽上心啊。

  雷程端著熱粥,扶起元辭,“阿辭,來。”雷程吹著一小勺粥,等熱氣不衝了,慢慢倒進元辭的口中,落了兩滴在下巴上,雷程又放下碗,取來紙巾擦幹淨。

  張秘書站在廚房門口大氣都不敢出,眼皮都不敢動,心底那是波濤洶湧的翻攪,腦海裏隻有一個疑問,“我站錯隊了?”

  元辭的腦海裏此時翻湧著許多回憶,從闕醒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往前推進,往前推,一直回到高中的時候。

  “阿辭,你認識這條項鏈?”闕醒從架子上取下來,“你喜歡我就送給你了。”

  “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闕醒看著元辭,“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要收好哦!”

  “嗯,信物。”元辭點頭,“闕醒,你幫我帶上,我再也不摘下來了。”

  “阿辭,阿辭,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

  “嗯,肚子餓,想吃飯團,金槍魚口味的。”

  “當當當!你看!”闕醒課間的時候,從包裏拿出一個三角飯團,“我猜到你又沒吃早飯就來上課,快吃,還熱著。”

  “闕醒,我有個玩具要搶,可搶手了,就是很難搶到,我還叫了方寧,你也幫我搶一下唄。”

  “哪個啊,我看看,我給你寫個程序,你百發百中,怎麽樣?”闕醒放了學拿著電腦給元辭了了一個u盤,“你插上,再去搶試試?”

  “靠!”夜裏元辭給闕醒打電話,“你真夠可以啊!我搶到了!方寧喊了十個人幫我搶,全軍覆沒啊!”

  闕醒是元辭少女時代的英雄,是童話裏的王子,哪怕後來英雄墜落,元辭的夢裏,闕醒永遠是那個十七歲的樣子。

  “闕醒…”

  雷程拿著湯匙的手抖了抖,沒拿住,掉在沙發邊。

  張秘書看著勢頭不對,趕快上前,“少爺,這粥還是有些燙,我先拿去一旁涼一下…”

  “不必。”雷程從茶幾上又拿起一個新的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繼續吹著,待溫了,再溫柔地放在元辭嘴邊輕輕喂下去。

  張秘書隻好又退回廚房門口待命。

  “張凜。”

  “是,少爺。”

  “少夫人去同學會的酒席,公然被人下了藥。對外應該怎麽處理?”

  “少爺放心,消息不會走漏半分…楊小姐也不會知道您今天下午…”

  “勸酒的,下藥的,謀劃的,一個不漏給我查。可以操作的範圍內,最大限度讓他們付出代價,聽明白了?”雷程抬手擦去元辭額角的虛汗,“把人帶到我麵前,我要親自問。”

  “是!”張秘書趕緊轉身,“少爺,我這就去調查。”

  雷程用餘光送了送張秘書,他示意醫生換瓶新的點滴。“她大約多久能醒,我看她心神不寧,她是不是在做什麽噩夢?”

  “夫人的睡眠不好,剛才我們檢查身體,夫人長時間睡眠不足,休息的不充分,人的身體必然是吃不消的。少爺還是要多多提醒才是。”

  “嗯。”雷程點頭,“那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麽?”

  “少爺,您多陪著夫人,讓她多休息,點滴掛完了夫人應該就行了。”醫生收拾好東西,“少爺,我們就先不打擾了,有任何情況我們都會隨時趕來。”

  “真要再有事趕過來也來不及,我讓秘書給你安排了邊上的酒店,醫院排了別的醫生坐班,你們先住一晚,等我夫人醒了沒事了再走。”

  醫生走了以後偌大一間屋子隻甚下雷程和元辭兩個人。一個睡著,一個看著另一個睡著。

  雷程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這樣安靜的元辭。

  當年醫院那場分別,雷程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走廊裏拉住元辭。

  他不想讓她走。如過客的短暫時光裏,元辭想要救自己,卻救了雷程。

  楊怡瀾的離開讓他明白除去他的身份他的家世他或許真的什麽都不是,可是元辭拉著他在京城裏繞著胡同找吃的,去爬山看夕陽,元辭總是讓他做很小的事情就足夠,幫她買奶茶,給她套發繩,打遊戲打上頭了沒空吃飯就要他坐在邊上喂她東西吃,有時候是葡萄,吐皮的時候張著嘴啊老半天,雷程剝好了一個新的,再攤開另一隻手接住元辭嘴裏吐出來的皮。

  元辭給了當年懵懂無知的雷程一個愛情裏他該有的完整意義。

  雷程以為這一次真的是愛情,因為元辭真的拿他們的感情當□□情在對待。

  隻不過元辭好像已經不太相信愛情了。

  元辭有許多軟肋,比如她孤身一人,比如闕醒。那晚的酒吧是雷程故意製造的偶遇,他太清楚元辭的想法,雷程等著她自己給自己下套。

  她要的生活雷程給,她看不清的人雷程幫她看。

  闕醒在海外的時候就一直在雷氏實習,看起來一門心思的程序員,大學卻拿著付家人資助。

  雷程知道付家人想幹什麽。

  楊怡瀾每天中午來送飯,是她能夠正麵接觸到雷氏所有人員的最好時機,既然付家有意要做小人,雷程不介意當個君子看會戲。隻是闕醒居然能夠為了自己的利益,一回國,直接對著元辭下手,雷程有些始料不及。

  他得知闕醒回國就去參加了同學會,才會選擇帶著楊怡瀾去商場購物,元辭這個聰明卻對人性報以善意的女人不知道這場同學會根本就是為了她設的局,闕醒想要毀掉元辭如今的生活。

  即使這樣,還要在夢裏喊他名字嗎。

  元辭的夢裏闕醒將自己放進車裏,闕醒好像在和什麽人說著話,元辭聽不清楚,依稀聞到了很濃的梔子花香。

  “口渴…”元辭的喉嚨像是燒著,她掙紮著起來,皺著眉頭看著四周,這是哪,好像是我住的房子。

  “水。”

  水杯從自己身後遞過來,元辭扭過去接,抬頭看見雷程沉著臉正低著頭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

  “辦公。”雷程坐過去,茶幾上放著好些公文和一台大筆記本。

  “哦…”元辭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計劃書還放在茶幾上,那雷程會不會已經看到了?“那個…之前你叫我先把咖啡店那個東西…”

  “我看了。”雷程靠著沙發好整以暇地看著元辭,“還行。”

  “哦…那…”

  “發給董事會了,想要投資,他們同意就行。”

  “這麽麻煩啊…”元辭扯了扯嘴角,“這項目這麽小…太興師動眾了吧…我以為就你私庫撥我點就行了…”

  “我私庫都在給你的卡裏,你如果覺得需要,為什麽不直接用?”

  雷程你還沒當上總裁你這個口氣倒是真的很霸道啊!元辭在心裏白眼都要翻上天靈蓋,你給我的副卡我怎麽知道額度多少,再說了我真的拿你的卡一下花出去幾千萬你當真不會和我急嗎?

  元辭假笑著點點頭,“那您自己有安排,我就不插嘴了,等雷少爺的好消息。”

  “雷少爺?”

  “你不是?”元辭被雷程反問的有些懵,“我睡很久了嗎?你已經被雷氏驅逐了?”

  雷程覺得元辭有一種特殊能力,一定能把自己弄笑。眼下他繃著冰山臉憋笑實在是難,沒憋住笑了出來,元辭更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都精神失常了?”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元辭有時候在想,要是她高中的時候和雷程一個班,那估計真沒闕醒什麽事情。

  雷程沒理她,管自己低頭看文件。

  “我下周要去你公司報道,這事你那小…寶貝知道了吧。”

  “她每天中午會來給我送午飯。”

  “我也不給你做午飯啊,跟我說幹什麽,我去財務部,應該也不用負責擔任你公司廚房大媽的角色吧。”元辭翻了個白眼回擊。

  “醫生說你不能再熬夜。”雷程像是辦完了事,放下文件合上電腦,朝著元辭的方向翹起來二郎腿。

  “哦。”元辭敷衍著點頭,“醫生都這麽說。”

  “你被人下藥了。”雷程加重了聲音,“準確的說,闕醒給你下了藥。”

  元辭低著頭,身子僵著,她從方才醒來就在逃避這一刻,逃避這個事實,逃避她的承認。

  闕醒不再是她腦海裏當年那個十七歲的少年了。

  可是雷程呢,元辭抬頭看著雷程,雷程也不是兩年前的少年了。元辭,隻有你,還活在以前。

  “他為什麽給我下藥。”

  “因為你給了他機會。”雷程說道,“你去參加同學會,去之前為什麽不和我說?”

  “和你說?”元辭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雷程,“為什麽和你說?”

  “我是你老公。”

  “法律上的。”元辭補充。

  “這不夠?”

  “這怎麽能算?”元辭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法律不過是一紙文書,愛情是滿心滿意的被占有。”

  雷程沒在和她說下去,拿起了文件和電腦大步走出門去。大約是去安撫小情人了,元辭雙手撐在脖子後麵,靠著沙發看著雷程在玄關將東西放下,隻換了鞋就出門去了。

  元辭不想在雷程麵前談闕醒。

  她撐著手閉上眼睛,闕醒這麽做,是將這麽多年的情誼和信任,串在刀上一刀捅向元辭,縱使元辭早就被捅的體無完膚了。

  理智告訴她應該找闕醒好好談,理智也告訴她,她應該直接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

  元辭起了身子,對著手機找了很久,才發現她根本沒有闕醒的電話。

  也許哪一次喝醉酒刪的,也許是方寧背著自己刪的,也許她壓根就沒存過。因為號碼,好像還留在腦子裏的某個角落。

  元辭正要撥電話,卻聽見身後的房門又哢嚓響起,她轉過身,看見雷程拿著些東西進來,後頭還跟著好幾個人。

  “辦公桌放書房,衣物放主臥。”雷程簡單明了的吩咐完,助手都各自在忙碌,留下元辭瞪著錯愕的雙眼看著雷程。

  “你幹嘛?”

  雷程背著手看著助理們忙碌,時不時調整一下助理沒有做到位的布置,“少爺,都弄好了。”

  雷程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

  元辭保持最後一絲耐心裝著樣子笑著臉和助理們一個一個打招呼再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離開。

  “雷程,解釋。”元辭抱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解釋什麽。”雷程也坐下,拿起茶杯開始泡茶,“醫生說了,要多喝水,你身體的毒素需要被代謝。”

  “解釋。”元辭有些生氣,她沒理會遞過來的茶杯。

  “為了雷氏少夫人在外的名譽,有效威懾有心之人的蠢蠢欲動,我需要明確你法律上丈夫的角色。”

  “什麽?”元辭一下沒聽明白這句話。

  “而且,”雷程站起來,坐在元辭身邊,元辭本是盤坐在沙發上,雷程的靠近還她縮著腿往後不停躲,雷程將杯子塞進她手裏,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元辭的腳踝,“為了能夠讓你願意跟我報備你的行程,我打算做一位有資格聽你行程的丈夫。”

  元辭的手抖了一下,杯子落在地毯上,她像是被雷程的話嚇到,卻有在準瞬即逝間,狠狠踹了雷程一腳。雷程沒用全力,元辭的腳掙脫了他的手。

  “雷程,你發什麽瘋!”元辭吼道,“協議裏說的明明白白我隻是幫你演戲!”

  “協議裏也沒有說,我不能有進一步的行為啊。”雷程笑了笑,“我好像提醒過你仔細看一下條款。”

  “你說什麽?”元辭被這無賴的說辭噎住,“那難不成裏麵還要寫明這種嗎?”

  “為什麽不能?”雷程反問,“上麵沒有寫,我不能住在你這,也沒有寫,我不能在你的書房辦公,更沒有寫,你不能被我管著。”

  元辭聽完隻覺得兩眼一抹黑,她在經曆了突然見到闕醒又被他下藥之後僅存的理智已經被雷程弄的蕩然全無,她幾乎是喊著問雷程,“我這輩子就不能自己決定我自己嗎!”

  元辭喊的太用力,沒注意到自己把憋在心裏的眼淚也喊了出來,雷程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他抬手想去碰元辭的臉頰,元辭以為他要來抓住自己,猛地一揮手將他的手狠狠打回去,“別碰我!”

  雷程很久沒有露出過不知所措的表情,不過一刹,他收回了手,“我沒有要管你。”

  元辭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剛才的吵架讓她失去了力氣,一下子坐倒在地毯上,過呼吸讓她開始顫抖,元辭抱著自己靠著沙發腿,嘴唇被牙齒輕輕咬出一道血,她聽見雷程蹲下,用手掌揉著她頭發,輕輕將她抱進了懷裏。

  “但我不會不管你。”

  良久,元辭的抽搐漸漸平複,她抽噎著,也掙紮著。

  “雷程,我見到闕醒的那一刻,我腦子空了一下。”

  雷程沒有回應,還是抱著她。

  “我好像沒有開心,我感覺到了恐懼。是過去回來了。”

  “雷程你說好不好笑,他不回來的時候我活在過去,他回來了,我又突然恐懼過去起來。”元辭笑了笑,“雷程,你放我走吧,我想走掉,去很遠的地方自己生活。”

  雷程拿著紙巾替元辭收拾幹淨那張哭地有些紅腫的臉,“不行。”

  “為什麽?你換一個演戲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雷程否決的很幹脆,起身也很幹脆,“雷氏的少夫人不可能換。”

  元辭坐在原地,看著雷程一個進了廚房。

  她有那麽一刻以為她和雷程是一對尋常夫妻,剛剛吵完架,丈夫賭氣不和她說話卻悶悶不樂地在廚房裏給她做晚飯,

  良久,悶悶不樂的丈夫端著熱騰騰的餛飩出來,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你得吃東西,身體才有力氣恢複。”雷程把勺子遞給她,“你邊吃邊聽我說。”

  元辭坐在地毯上,湊到茶幾上舀起一個餛飩,雷程坐在沙發上,像極了給員工做年終總結的老總,開口道,“你的形象就是我的形象,就是雷氏的形象,因此,我不允許今天的情況再發生,闕醒這麽做不是針對你,是在打雷氏的臉。”

  “再者,元辭,我希望你不要這麽意氣用事,如果你認為闕醒傷害了你,你就應該和他把賬算清楚,”雷程雙手的拇指互相掐著,“當年醫院裏你掉落的勺子是為了什麽,今天同學會你被下藥是為什麽,你就這麽大度,打算統統原諒這個人渣?”

  元辭抬頭看著雷程,雷程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傻小子,他會把頭發梳整齊了,沒有衛衣和牛仔褲,穿著熨燙體貼的西裝和皮鞋,將事情看的很全麵,將問題分析的很徹底,將她內心的矛盾攤開來讓她自己說那個自己一清二楚而又不停在回避的答案。

  闕醒欠她太多,她卻什麽都沒讓他還。

  “下周你就要去雷氏了,我希望你早些把身體養好。”雷程總結道,“所以你再不吃餛飩,我就要重新去熱了。”

  元辭這才想起自己的餛飩,她正要低頭吃,又突然想到什麽,“你做的餛飩?”

  雷程側過頭,好像在用眼睛反問她,不然?

  “你什麽…時候會做這個的?”

  “一個人過不下去的時候。”

  “哦…”元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顧自己開始吃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