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課
作者:蒔爾      更新:2020-06-20 14:14      字數:3447
  回家後元州遇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 破天荒沒開電視電腦也沒玩手機,而是始終留意著樓下的動靜,靜坐許久後得到的結果是, 樓下沒有任何動靜。

  她幽幽歎了口氣。

  晚上臨睡覺前, 葉紗紗發來了視頻通話邀請,元州遇困得睜不開眼,內心掙紮許久,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葉紗紗對即將到來的同學聚會充滿期待, 同元州遇說起時語氣雀躍。

  “我記得時間都沒定下來, 紗紗你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元州遇眯著眼睛說完,又打了個哈欠, “你不會還惦記著當初那個小平頭吧?”

  “怎麽可能!”葉紗紗一副“你根本不懂我”的表情,“我高興的是,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住到你那裏啦!”

  元州遇聞言頓時精神不少:“住我這裏?!”

  “是啊, 就是住你家啊, 難道你要讓我自己出去住賓館嗎?賓館那麽不安全,我一個女孩子家,元元你真的舍得嗎?!”葉紗紗頓時嘟起嘴, 準備好了撒嬌攻勢。

  “可是我這……”

  樓下還有人啊!

  元州遇還沒說完話就被葉紗紗打斷:“別可是啦,就這麽愉快地決定啦!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可惜沒有明天的車票了,所以我決定後天早上出發, 不要太期待我的到來哦!”

  不知道是不是怕元州遇拒絕, 葉紗紗急匆匆地說完,衝著鏡頭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然後果斷結束了難得短暫的視頻通話。

  “哎!”元州遇原本想告訴她之前在街上遇到過趙恒,結果葉紗紗完全沒給她這個機會。

  轉念一想, 又覺得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晚。

  由於昨晚沒睡好,今天又奔波一整天,元州遇打算明天晚點起床,睡個自然醒。反正晚宴下午才能進場,重要人物更是不會早到一丁點,她去早了也沒用。

  願望十分美好,卻到底沒能實現。

  這一晚,她睡得十分不踏實,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她夢到有人拿著刀子獰笑著逼近,五官模糊成一團無法分辨,唯獨一口白牙像刀子一樣亮的晃眼。

  刀尖眼看就要刺傷脖子時,她突然從夢中驚醒,睜眼時,正是天色將亮未亮的時刻。

  隔著薄薄一層窗紗,整個屋子好像沾染上淺淺的青灰色,元州遇被籠罩在這有些深沉的顏色裏,呆呆地忘了好一會兒天花板。

  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她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四點四十五分。

  這一覺睡得她嗓子發幹,元州遇坐在床沿穿上拖鞋,到廚房想找水喝。

  倒了一杯白開水,杯子還沒遞到嘴邊,手上不知怎的突然一滑,連杯帶水一起摔在她腳邊,玻璃碎片和水漬濺了一地。

  玻璃杯落地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清晨既突兀又刺耳。

  果然,沒過多一會兒,樓梯處傳來敲門聲。

  有熟悉的聲音喚她,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些試探和關心:“元州遇?”

  元州遇有些懊惱——難道是剛才的聲響把他吵醒了?

  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回應,陸淨植以為剛才是他聽錯了,於是轉身朝樓下走,剛走到一半,樓梯盡頭的門突然被打開。

  樓梯處光線有些暗,元州遇站在樓梯口朝下望過去,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陸淨植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正裝,襯衫和領帶也同樣是黑色,氣質看上去比平日裏更深沉一些。

  元州遇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裝,裁剪得體的套裝將他的高挑身材完美展現,此時此刻,他看起來再也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高中生,而更像一個沉澱了許多故事的男人。

  這樣的氣質,禁欲又冰冷,看的元州遇呆愣在原地,心神不寧到心跳亂了頻率。

  聽到聲響,陸淨植停步回身,抬頭看過去,就見元州遇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的腿怎麽了?”

  聽他這樣問,元州遇終於回神,下意識地低頭看過去,發現她右側小腿被剛剛的玻璃杯碎片劃出一道傷口,傷口不太深,微微向外滲出血絲來。

  之前沒感覺,現在看到了才覺得有些疼。

  “沒怎麽,被玻璃劃了下。”她沒怎麽在意。

  結合剛才聽到的聲響,陸淨植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又問:“你有醫藥箱嗎?”

  “要醫藥箱做什麽?”在元州遇有限的人生裏,從來沒擁有過這種東西。

  陸淨植似乎歎了口氣,衝他招手:“下來。”

  元州遇覺得,美色誤人這句話誠不欺人,掙紮片刻後她扭頭便走,絲毫沒有要下樓的意思,陸淨植站在樓梯半路,眼看著她關上了樓梯盡頭的門。

  再一次幽幽歎了口氣,她這氣生的可真長久。

  陸淨植還是選擇了妥協,下樓取了藥箱,又折回二樓,進門時,看到元州遇正蹲在廚房裏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陸淨植不由分說地把人拉到沙發上坐下,抬起她受傷的腿放在自己膝上,然後取出醫用棉簽和消毒水,小心翼翼地給傷口消毒。

  元州遇沒有覺得疼,她的全部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陸淨植的側臉上。

  他怎麽可以這麽好看呢?

  她此時徹底不氣了,對方戰鬥力太強,她根本無力還擊。

  陸淨植把創可貼小心貼好,最後囑咐道:“這兩天別沾水。”

  “哦。”這一個字出口,全是因為條件反射。

  “你要出門?”元州遇示意了一下外麵的天色,“這麽早?”

  還有一句她沒問出口——穿成這樣?

  “嗯。”陸淨植收拾好藥箱,低低應了一聲,“去祭祀。”

  元州遇頓時一噎,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敏感,正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陸淨植又繼續道:“是我哥,今天是祭日。”

  元州遇猝然抬頭看過去,陸淨植此時的坦誠在這個清晨突然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安慰的話就在嘴邊,此時說卻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傷心的人,是沒辦法用蒼白的語言去安慰的;不傷心的人,又根本不需要安慰。

  她似乎能斷定,陸淨植是個傷心人。

  這麽久,他沉默寡言的像個怪胎,他上課睡覺好像永遠都不願意清醒,他的房間永遠不點燈,似乎這樣就可以讓時間停止流逝,似乎這樣,逝去的人就能回到他身邊。

  他這麽讓人不理解,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這些,是不是因為心上還有傷口在流血?

  似乎看出了元州遇的無措,陸淨植又說:“時間還早,你再去睡一會兒吧。”

  眼看他要下樓,元州遇的嘴巴快過腦子:“你不開燈是不是因為……”

  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陸淨植的神色卻不知為何在這個瞬間變得有些痛苦:“我覺得……他大概會回來看看我。”

  元州遇無法理解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為何會有如此這般表情,陸淨植此時已經走到樓梯口,穿著黑色正裝的背影更顯蕭瑟。

  一個沒忍住,元州遇踩著拖鞋突然跑過去,眼看要追上時,卻又停住腳步,抬到半空中的手臂頹然落下,十指微微握成拳。

  陸淨植回頭看她,隻見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說了句:“路上小心。”

  略顯蒼白的臉上終於泛出絲淺淡笑意,陸淨植微微點頭,卻又突然想到似的問她:“你今天的行程是和那個快遞有關?”

  元州遇先是一愣:“什麽快遞?”

  轉而想到那張十分高大上的邀請函,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算是吧。”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元州遇不解。

  這一次,陸淨植沒回答,徑直下了樓梯。

  元州遇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又走回臥室重新躺回被窩裏,閉上眼睛努力想睡個回籠覺,隻是再三嚐試之後,依舊沒有成功。

  她此時有滿腦子的問題想知道答案,每一個都與陸淨植有關,卻每一個都沒辦法求證。

  烙餅一般輾轉反側許久,元州遇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真叫她想到了一個人!

  ***

  元州遇背著個小挎包走進咖啡店時,傅星野已經把物理習題冊和草稿紙準備好放在了桌麵上。

  這架勢瞬間讓她有些心虛,畢竟她是以補上之前落下的補習為由約傅星野出來的。

  時間尚早,咖啡店才剛剛開始營業,整個店裏就他們這麽一桌客人,傅星野看到元州遇時先是一愣,轉而明白,她今天根本不是來學習的。

  傅星野想,這個轉校生總是讓他十分意外。

  她給人的第一印象毫無疑問,一定是漂亮。他開始以為她是個能靠臉卻偏偏靠實力的的學霸,所以才能空降到他們班,但後來被光速打臉。畢竟物理測驗能考零分,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不喜歡搞特殊的人,所以對她從一開始的沒有什麽感覺到後麵開始討厭。

  相比較自己,她似乎對陸淨植更感興趣,而陸淨植最近的改變別人看不出來,他卻看的清清楚楚。

  自從三年前的事情開始,陸淨植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封閉起來,似乎想和全世界斷絕關係,唯獨元州遇的出現,讓他開始變得不一樣。

  不止陸淨植,連羅軼也對她格外不同。別人求之不得的物理補習,她卻從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抵觸到千方百計地逃掉,就像今天一樣。

  傅星野此時此刻突然有些開始對她感到好奇,然而元州遇的心思全然都在另一件事上。

  她開門見山地對傅星野說:“抱歉這時候叫你出來,我就是怕如果不是學習方麵的事情,你會不答應。不過你放心,不會耽擱太久的,我就是想打聽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