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課
作者:蒔爾      更新:2020-06-20 14:14      字數:9883
  陸淨植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元州遇眼皮微動,沒好意思睜眼,想著做戲做全套, 等過一會再“虛弱”地清醒過來。

  隻是不睜眼就沒辦法下來自己走, 被陸淨植這麽一路抱著也是相當煎熬,她的臉簡直像發燒一樣,燙的不得了。

  元州遇閉著眼正在想裝暈的借口,突然發覺有熟悉的氣息越靠越近, 那溫熱的呼吸輕輕拂上臉頰, 她頓時有些招架不住,睫毛顫了顫, 終於睜開了眼。

  “放我下來吧。”看著陸淨植近在咫尺的臉,元州遇語氣柔弱,聲音有些軟。

  陸淨植瞟她一眼, 腳步沒停。

  “陸淨植,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元州遇再次強調了一遍。

  “剛才不是暈的挺好嗎。”陸淨植目視前方,腳步邁得很穩,“我還沒抱夠, 現在不想放。”

  元州遇頓時像過了電似的,渾身一個激靈:難不成陸淨植今天吃錯藥了?!

  “你快別開玩笑了,放我下來。”

  陸淨植終於低頭看她,好看的眼睛裏倒映出她纖細的影子, 他目光又溫和又誠懇, 全然沒有玩笑的意思。

  “我沒開玩笑。”少年的嗓音很好聽,幾個字念的格外堅定。

  “這裏是學校!”元州遇抬高聲音, 提醒陸淨植,也提醒她自己。

  這裏不是承明大學, 這裏是畔城二中。她不是這裏的學生,她隻是個為工作而來的“臥底”,是這所學校的局外人,也是陸淨植人生軌跡裏的意外。

  她人在這裏,卻從不屬於這裏,這真是讓人有些難過。

  “我沒說不是。”陸淨植突然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看她。

  元州遇很怕他會說出什麽讓她方寸大亂的話來,她的腦子裏閃過無數種想法,最後卻隻能有些失落地問他:“說吧,到底怎麽樣你才肯放我下來?”

  “周日空出來。”他就隻有這一個要求。

  元州遇頓時覺得頭禿——他怎麽這麽執著於周日呢。

  周日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空出來啊。

  “要不……你再換一個?”她試圖商量。

  好看的眉頭微蹙,陸淨植看起來有些猶豫,他似乎思考了一會,然後語氣平靜地說:“那等我想想。”

  “哎呀,你回家慢慢想行不行!”元州遇此時雙手都擋在臉前,唯恐被路過的人看到。

  “你說話算話嗎?”陸淨植幽幽地問。

  “算算算!肯定算!”典型的點頭如搗蒜。

  他們此時的姿勢十分不合校規,並且若是再這麽拖延下去,元州遇麵對眼前微微放大的臉,覺得她自己十分有可能會把持不住,直接做出什麽“有傷風化”的事情來。

  好在陸淨植此時終於妥協,把人放了下來。

  腳剛一沾地,元州遇朝教學樓拔腿就跑,像後麵有妖怪在追她一樣,再次惹得路邊同學紛紛側目。

  元州遇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陸淨植看過來的目光像有重量似的,讓她完全沒辦法不在意,她邊跑邊有些後悔地想:今天就不應該去看什麽籃球賽,現在這都什麽跟什麽事啊?

  馬上進教學樓時,手機鈴聲歡快地響起來,元州遇的注意力全部被手機吸引過去,一個沒注意,腳下被絆了一個趔趄。

  下一秒,陸淨植從她身邊路過,順帶叫了她一句:“笨蛋。”

  陸淨植怎麽走的這麽快?!她明明記得已經跑出了很遠來著,怎麽這樣輕鬆就被他超過去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來自長腿的鄙視?

  真是過分!

  “喂?”元州遇站在原地,有些沒好氣地接起電話。

  “哎呀小元子,誰又惹你不開心啦?”何綜最近覺得,元州遇自打去了畔城之後都沒有以前溫柔了,當然,原來也不是特別溫柔就對了。

  “有話快說!”元州遇之前問過,按照規定,在學校是不可以使用手機的,但現在是暑假加課,所以管的不嚴,否則她哪裏敢在這明目張膽地接電話。

  下午的太陽很曬,她邊說話邊朝最近的樹蔭走過去。

  這棵樹據說已經有上百年的樹齡,一眼看過去樹幹粗壯,枝葉濃密,樹冠在地上灑出很大一片陰影來。

  “我聽說你們快要月考了,你準備的怎麽樣啦?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兩次成績不達標才換班級的,你正常發揮就行。”

  元州遇頓時無語,這個何老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她記得,何綜幾乎從不在她上學的時間打電話過來,今天肯定也不會因為提醒她這點小事破例。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就剩七個人了,我盡快找人就是。不過你現在打電話過來,到底有什麽事情啊?”反正早晚得說,晚說不如早說。

  隻是剛問完這一句,餘光突然瞥見樹幹另一側露出了校服一角,她之前都沒發現,原來另一側竟然還有別人在。

  元州遇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剛才的話對方究竟聽到多少,當下無暇顧及電話另一端的何綜,緊攥手機的手指有些泛白。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繞了過去。

  陸淨植正倚著樹幹,不知什麽時候換回了校服,見元州遇小心繞過來,抬頭看向她。

  因為有些緊張,元州遇的心本就跳的很快,隻是看到是陸淨植時,心裏的起伏更大,心髒險些跳出來。

  他到底都聽到了什麽?會不會胡思亂想?她承認她一直以來都不夠坦誠,所以有時候會加倍內疚。有很多時候,她都想幹脆地說出一切,隻是到最後又選擇放棄。

  說出來,大概一切就都完蛋了,就讓她再自欺欺人一段日子吧。

  “陸淨植。”元州遇此時是前所未有的泄氣,要是一切都不是從隱瞞開始,那該有多好。

  “嗯?”

  一個字落下後,陸淨植突然蹲下,元州遇下意識想向後退開些,陸淨植已經捏住了她散開的鞋帶,細致地係上,最後打了個漂亮的結。

  從這個角度,元州遇能看到他發頂的發旋,她身體有些僵硬,之前狂跳的心髒卻早已軟成一灘水,有點澀,還有點甜。

  “你不接電話嗎?”陸淨植站起身,示意了一下元州遇垂在身側的手,何綜似乎已經在電話另一端叫了她好久。

  “嗯?”元州遇怔怔地看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

  “哦。”她終於再次把手機舉到耳邊。

  “小元元!”

  “小元子!”

  “你一點聲音也沒有,是突然穿越了嗎?!”

  “我怎麽聽到有別人說話啊!”

  “喂。”元州遇頂著何綜的聒噪,終於再次出聲。

  “哎呦小元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沒事吧?”何綜終於聽到回應,險些喜極而泣。

  “有事快說,我沒時間。”元州遇視線低垂,先是看著自己的腳尖,然後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被陸淨植係好的鞋帶。

  何綜也有些心塞,就沒見過自己這麽被人不待見的老板:“既然你嫌棄人家,我就長話短說了。”

  “你早該這樣。”元州遇沒忍住,低聲回了一句。

  “哎呀小元子!我要和你絕交!”何綜氣得跳腳。

  “戲真多。”元州遇吐槽。

  “大帆一個小時後在畔城站下火車順便帶去了你之前要求的衣服鞋子首飾這些東西價值不菲用完之後需要原樣返還務必小心對待我說完了!再!見!”

  何綜以二倍速度,其間一個字都沒停頓地說完後,不等元州遇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元州遇看著手機界麵,覺得何綜為什麽總是走極端呢,他就不能平均一下自己說話的速度嗎,要麽特別磨嘰,要麽快得讓人聽不清。

  隻是大帆哥畢竟是來支援她的,還幫她拿了道具過來,她無論如何也該去接個站,否則也太沒良心了些。

  “走吧。”見她掛斷電話,陸淨植開了口。

  “你不回體育館嗎?”元州遇有些意外,比賽還沒結束呢。

  “不去。”說完,陸淨植率先朝教學樓方向走去。

  元州遇見此,趕忙抬步跟上。

  這個時間教室裏人不多,大部分人要麽去看比賽要麽先走了,元州遇簡單收拾好書包,然後上網查了一下車次,看看時間,還來得及。

  徐相明破天荒的沒有出去,而是留在教室裏寫課外補習班留的作業,抬頭時正好看到元州遇背上書包朝教室門口走,趕忙扔下筆湊了過來,哥倆好似的一條胳膊搭在了元州遇肩膀上。

  “哎,我和你說,我這兩天打聽了一下,小區裏好像真有幾個類似你上次說的人,你什麽時間有空去我家啊,咱們一起去看看。”徐相明興高采烈地說完,一臉求表揚的模樣。

  元州遇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哪裏會想到這個徐相明對她的事情這麽上心呢,這下可好了,咋辦?

  想到這裏,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輕,陸淨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直接把徐相明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拿開了。

  “誒,陸淨植,你管誰閑事呢!”徐相明頓時火大,上去就要推陸淨植。

  元州遇趕忙站到中間把兩個人隔開,然後上前拍了拍徐相明的肩:“徐相明啊,特別感謝你之前的幫助,不過我們家的事情目前已經好轉不少,學費也有了著落,就不再麻煩你啦。”

  說完趕忙轉身去拉陸淨植:“上次借你抄作業,你不是說要請我吃冰嗎,快走啊!”

  邊說邊拉著人朝外走,臨出門時不忘對著徐相明揮手:“拜拜,下周見。”

  “你什麽時候借我抄作業了,”陸淨植滿臉嫌棄,“你的作業誰敢抄?”

  “哎陸淨植,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知道變通呢,難道你還真想和徐相明打一架不成?”一出門元州遇就放開了手。

  “又不是打不過。”陸淨植說完,瞟了一眼元州遇的肩膀,然後垂了視線,“徐相明說的都是真的嗎?”

  下樓梯的腳步一頓,元州遇側頭看他,這似乎是第一次,陸淨植這樣問她,問她他不知道也沒辦法知道的事情,關於她的事情。

  她不想說謊,尤其是對陸淨植。

  “不是真的,那天有些誤會。”元州遇雙手抓著書包帶,手指不由自主地漸漸收緊,“自從奶奶過世後,我在這世上就沒有家人了,怎麽會去抓小三呢。”

  她抬頭,笑容明明很大,陸淨植卻莫名覺得她有些難過。

  “我去火車站接人,就不和你一起回家啦。”

  陸淨植見她想走,一把抓住了她背在身後的書包:“接誰?”

  元州遇一噎,他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喜歡刨根問底了?她一時間有些心虛,都不敢去看陸淨植的眼睛:“額……是一個遠方表哥,正好過來出差。”

  “那走吧。”陸淨植終於鬆開了手。

  “去哪啊?”元州遇把書包背正,以為陸淨植也有事要辦。

  “去車站。”

  元州遇終於理解他的意思:“你難不成要和我一起去?!”

  “不然呢。”陸淨植挑眉看她,覺得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

  “不用了不用了,這大熱天的,你快回家休息吧,又不是什麽難事,嗬嗬。”沒等說完話,元州遇已經抬腿開溜。

  這一次陸淨植倒是沒有堅持,看她一溜煙跑出很遠才重新抬步,笑意卻不自知地漫上眼角眉梢。

  ***

  到車站時火車晚點十分鍾,元州遇買了根冰棍兒,靠在出站口的欄杆上,邊吃邊向裏看,一根吃完,正好看到吳帆出站。

  “不好意思啊,讓你等這麽久。”

  “沒有沒有,大帆哥你能來我就很感謝了!”元州遇看吳帆手上拎了兩個包,趕忙上前去接。

  “不重,我自己來就行。”

  吳帆是公司的技術擔當,喜歡黑框眼鏡和格子襯衫,雖然外表看起來有些靦腆,但其實是個計算機大神,屬於真人不露相那種大牛。據何綜說,是他花重金聘請來的。

  “我來之前已經預定了賓館,還定了明天中午的返程票,時間比較緊張,所以咱們要麽今天晚上去,要麽明天起早,你看看怎麽方便。”

  吳帆說到這裏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臨時來工作,那邊也催的著急,隻能速戰速決了。”

  元州遇自然明白:“我這裏也一樣,這個周末都排滿了行程,何老板真是太無良了,就會壓榨員工。”

  吳帆聽她說完,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你在這過的挺好。”

  “那是,我生命力多頑強啊。”

  元州遇笑嘻嘻地說完,又問:“閆哥和孟姐姐還好嗎?”

  “都挺好的,他們也都希望你早點回去呢。”吳帆笑道,“不然打牌總是三缺一。”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這樣!”

  閆晨和孟依一是公司裏另外兩位正式員工,元州遇在公司時,午休時間他們總是喜歡拉著她一起打牌。

  寒暄過後,元州遇隨著吳帆去了趟賓館,兩個人交換意見之後決定今天晚上就去學校。敲定好時間,她提著一個道具大包回了家。

  道具包裏有一套高定禮服和幾件首飾,是為周日的晚宴準備的,餘下的幾件名牌衣服則是為了周六和周日的其他行程,她都小心掛好,唯恐怠慢,到時候出事她可賠不起。

  才回家沒多久,就聽陸淨植在一樓的樓梯口試探叫了句:“元州遇?”

  元州遇剛洗了臉,聞言扯著嗓子問了句:“怎麽啦?”

  “有你的快件。”

  元州遇覺得十有八九是何綜郵的邀請函到了,要是一早知道吳帆會來,他估計連這個快遞費都要省下來,直接讓人家帶過來了。

  “馬上來!”胡亂抹了把臉,元州遇踩著拖鞋開了樓梯門下樓,隻是這一路越走越黑。

  “淨淨你怎麽又不開燈?!”元州遇走到一樓,按照印象中的位置摸索過去,被絆了三次之後,終於按下了牆上的開關。

  陸淨植恰好從臥室走出來,指了指客廳的茶幾:“剛才到的,快遞打你電話沒接,我就收了。”

  元州遇手機打了靜音,剛才翻看的時候確實有幾個未接電話,她也沒特別在意,原來是快遞電話。

  她拆開硬紙殼封套,拿到了那張像賀卡一樣的邀請函,仔細看了幾眼後驚奇地發現,這邀請函上麵竟然有電子條碼,而且還做了防偽,看起來大氣又高級。

  陸淨植的目光不經意間從她手上滑過,看清她手裏的東西時不由地怔了怔,元州遇隻顧翻看手裏的邀請函,一時間根本沒有覺察到。

  因為晚上還有任務,眼看時間不早,她得抓緊時間回屋收拾東西,於是趕忙對陸淨植道了聲謝,打算沿室內樓梯上樓去。

  才走了幾級台階,突然又想到什麽,於是扒著樓梯扶手對陸淨植道:“淨淨,你以後天黑的時候就開著燈吧,摸黑走要是不小心絆倒磕著可怎麽辦。你也不差那兩個電費錢,實在不行我幫你付也可以。”

  她像個操心老母親一般語重心長地說完,又幽幽歎了口氣,然後才繼續向上走。

  陸淨植本來要去冰箱拿水喝,聽她這麽說,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隻是待他走到廚房時,竟然真的順手開了燈,等他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會。

  ***

  晚上十點整,吳帆準時打了電話過來,他的工作已經一切就緒,正準備出發。

  元州遇趕忙背上雙肩包,從室外樓梯下了樓。關門時她特地放輕動作,唯恐被樓下的人聽到聲響。

  若是陸淨植看到她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行,不知道會怎麽想,萬一真的向她問起,到時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圓場。

  參考徐相明上次的事,她深深感覺到,編故事實在是太累了,所以這故事她還是能不編就不編了吧。

  畔城二中圍牆西北角有一處偏門,平常大家隻從正門進出,這個小門幾乎從不會開放。

  之前元州遇向何達請教,晚上進學校怎樣才能避過大門口值夜的保安,何達想了想,告訴了她這個小門的位置,又在下午放學的時候給她提供了這個偏門的門鑰匙,並且反複叮囑她不要被人發現。

  當然,他當時還特地強調了一句,如果元州遇他們真的被人發現,就隻能自己解決隨之而來的一切問題,畢竟何達不想因為這事又丟人又丟飯碗。

  元州遇表示非常理解,畢竟丟飯碗可不是件鬧著玩的事,在她萬般保證之後,終於從何達手裏拿到了偏門鑰匙。

  教學樓門已經落鎖,一樓窗戶外都安裝了防盜護欄,元州遇從事先踩好點的二樓窗戶爬了進去,然後招呼吳帆一起上來。

  吳帆事先沒想到需要爬窗戶,他雖然是個男生,但從小到大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一時間苦著臉站在原地,仰頭看過來的臉上明顯有些猶豫。

  元州遇見此,站在二樓窗口對著他使勁擺手,然後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示意他時間緊迫,動作要快。

  吳帆滿臉視死如歸,蹲下緊了緊鞋帶後,終於踏出了爬窗第一步。

  費了好一番功夫,吳帆終於爬進窗戶,元州遇靠著牆衝他搖了搖頭,開口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大帆哥,你這身手也不行啊,以前肯定沒逃過課吧。”

  吳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我們那時候逃課也不用爬這麽高的窗啊。”

  也對,不用就不用吧,畢竟現在不是適合討論逃課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們得抓緊時間幹正事。

  此時教學樓的房間已經全部熄燈,除了走廊裏發出幽幽綠光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外,幾乎沒什麽光亮。

  元州遇從背包裏取出兩把小手電,擰亮後遞給吳帆一把,然後走在前麵帶路。

  夜晚的教學樓沒有白天那份熱鬧,罩在黑暗中顯得又空曠又神秘,盡管已經將腳步放得極輕,走廊裏仍然可以聽到輕微的聲響,時間久了,元州遇突然感覺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黑,她突然想到好多學校都有些江湖傳聞,什麽學校舊址是墳地,實驗室裏鬧過鬼的,一想到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有些冷。

  吳帆見她放慢了腳步,有些不解,低聲問道:“小元,你怎麽了?”

  深吸幾口氣,元州遇在心裏默默念了句“惡靈退散”,拜遍神佛做足心理建設後,硬著頭皮又恢複了原來的速度。

  眼看監控室在望,旁邊的樓梯處卻突然傳來腳步聲,元州遇和吳帆對視一眼,極其默契地停了腳步關掉手電,一起躲進走廊轉角的陰影裏。

  腳步聲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待到走出很遠後,元州遇悄悄探頭出去,然後心下終於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原來是值夜的保安,要是真碰上個沒有腳的,她今天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監控室的鐵門用的是電子密碼鎖,密碼她之前問過何達,結果他也不知道。元州遇對著吳帆指了指門,開口的聲音極輕:“之前說的就是這個門,六位密碼,能開嗎?”

  吳帆擰開手電,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取出一個工具包:“這個密碼鎖連了報警係統,我先接入進去把係統連接斷開,然後再接上解碼器,應該就可以了。”

  聽起來倒是不太難,元州遇看他開始拆鎖,一時間又有些擔心:“大帆哥,你這麽拆完又斷開的,還能恢複原樣嗎?”

  “放心吧,小意思。”吳帆安撫地笑笑,然後借著元州遇的手電光亮,開始專心地工作。

  十分鍾不到,防盜門成功被打開,元州遇湊上前去驚奇地觀察一番,然後對著吳帆豎起大拇指:“大帆哥,你真厲害。”

  果然,技術大牛真的牛。

  吳帆有些靦腆地笑笑,然後率先走進監控室。

  元州遇緊跟著走進去,發現監控室裏亮著一盞燈,除此之外最醒目的是占了三分之一麵牆壁的顯示器,此時正放著各個監控攝像頭拍攝的畫麵。

  “這裏晚上沒有人值班嗎?”吳帆有些意外,向元州遇求證。

  “好像是沒有。聽說是因為學校裏晚上根本沒什麽人,大門口又有保安值夜,監控還整晚都開著,所以沒有安排人在這裏值夜班,這裏通常都是晚上上鎖,白天開門。”

  說到這裏,元州遇突然意識到,之前監控恰好壞了那次,是不是也有人趁著晚上沒人的時候做了手腳?

  如果是,到底會是誰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吳帆已經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數據線,開始找後端存儲的接口。

  元州遇看了眼時間,有些不放心:“來得及嗎?”

  “放心吧。”

  見吳帆始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元州遇稍稍放了心,在監控室裏參觀一圈之後,也湊到了電腦屏幕前。

  係統顯示連接成功後,隻見吳帆在鍵盤上手指如飛,元州遇看了好一會兒,代碼一個也沒看懂,但是她覺得,吳帆這特長應該也算得上一門功夫了——手指功。

  對著電腦敲了好一會,吳帆終於得出了結論:“小元,你說的那天監控並沒有壞掉。”

  “沒壞?”元州遇有點意外,“要是真沒壞的話嗬嗬噠肯定能告訴我啊。”

  吳帆不知道嗬嗬噠是誰,但是聽元州遇這樣說,又解釋道:“是那天的錄像被手動刪除了,存儲端找不到,看起來確實像因為故障產生的錄像缺失。”

  這操作過程元州遇不太懂,但是結果她聽明白了,趕忙問吳帆:“那被刪除的錄像能找回來嗎?”

  能看到錄像,就能真相大白了。

  “我試試看,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成功。”話落,他又開始飛快地敲擊鍵盤,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上代碼再次滾動如飛。

  元州遇站在旁邊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影響了吳帆工作。

  幾分鍾過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提示框,別的元州遇看不懂,但是框裏“FAILED”這個詞她可是清楚得很。

  不用吳帆說她也知道,這是失敗了。

  始終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元州遇此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以為自己距離成功很近,最後卻無功而返,有過希望再失望通常對人的打擊更大。

  “那也沒辦法,隻能先這樣了,麻煩你了大帆哥,還讓你白白折騰這麽一趟。”元州遇開始收拾現場,準備打道回府。

  吳帆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好像根本沒聽到元州遇的話,自屏幕上彈出提示框後,整個人就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眉頭快皺成了麻花。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就在元州遇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叫他時,吳帆終於開了口:“先等一下,我還有另外一種方法,來都來了,一起試試看吧。”

  經過剛才的失敗,元州遇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聽吳帆這樣說,她自然是讚成的,隻是已經沒抱多大希望。

  吳帆再次沉浸在代碼的世界裏,元州遇有些無聊,此時東瞅瞅西看看,偶爾看幾眼監控屏幕,但是光線太暗,上麵除了黑漆漆的也沒什麽可看的。

  黑漆漆的屏幕讓她不由地想起陸淨植,這個時間他應該早就睡著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做夢,如果有,她希望他能夢到些美好的事物。

  思緒漸漸飄出好遠,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吳帆突然說了句:“好了!”

  元州遇開始時沒有反應過來,待她終於意識到他話裏的意思,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湊上前去。

  屏幕上顯示的畫麵正是年級辦公室,視頻此時處於播放狀態,當那個翻箱倒櫃的人出現在畫麵上時,元州遇十分驚訝。

  怎麽會是這個人?

  視頻裏的年級辦公室沒有別人在,隻有她們班的班主任。一路順著視頻看下來,班主任去過的地方正是丟了貴重物品那幾位老師的辦公桌。

  證據確鑿,元州遇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不就是典型的賊喊捉賊嗎?!

  從她被誣陷開始,就屬她們班主任對她最為刻薄,卻沒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這個人。

  之前聽說她們班主任想方設法想把她趕走,她以為是因為懷疑她偷了東西,對她有怒氣,現在看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一直以來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她根本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呢!

  突然碰上這樣毀三觀的事,她真是好心塞。

  吳帆不認識視頻裏的人,隻是按照原計劃把存儲端的視頻複原,並且拷貝了一份到電腦裏。

  元州遇本來十分激動,因為她終於可以洗清嫌疑了,隻是臨走才想到,萬一後麵有人看錄像看到這裏,發現了她和吳帆晚上來過,到時候豈不是又有嘴說不清了?

  把擔心的事情和吳帆說過後,他卻好像早有準備:“放心吧,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視頻不會拍到我們的。”

  他邊說邊朝密碼門走:“把這個恢複原樣後,咱們就可以離開了。”

  直到一路出了偏門,元州遇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今天的事情簡直太過順利了,她倒黴太久,都有點不敢相信,有時候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在夢裏。

  “這個錄像你打算怎麽處理?”吳帆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語氣比剛來時要輕快許多。

  “等我回去想想,現在天都快亮了,大帆哥你快回賓館休息吧,明天我還有任務,沒辦法去車站送你了,替我向大家問好啊。”元州遇攥著手裏的U盤,想著終於可以洗清嫌疑,不由地也鬆了口氣。

  “這個時間,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太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回賓館吧。”

  元州遇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沒有推辭,畢竟安全最重要。

  在院門口與吳帆道了別,元州遇從室外樓梯回到二樓,進門之後順手開了客廳的燈。

  背著的雙肩包被隨手扔在沙發上,接著把一直被她攥在手裏的U盤插在了筆記本電腦接口上,元州遇把視頻拷進了電腦裏,心裏盤算著這個視頻要怎麽用。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在教學樓裏太過緊張,此時突然放鬆下來,竟然覺得渾身都疲憊的很,元州遇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準備趁著天沒亮趕緊睡一會兒補補覺,天亮之後她還得去商場“血拚”一把。

  這邊剛合上電腦,樓下卻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此時夜已深,周圍原本十分安靜,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元州遇渾身一個激靈,睡意頓時被趕走大半,走向臥室的腳步也生生頓在原地。

  按道理說,樓下一直隻有陸淨植一個人在,這大半夜正當睡覺的時候,怎麽會傳來這麽大聲響?

  難不成……是進賊了?!

  之前地方電視台播出了好幾例小偷趁房主熟睡後入室盜竊的新聞,元州遇此時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隻丟東西就算了,若是陸淨植因此有個什麽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裏,元州遇頓時睡意全無,立即轉身朝樓梯口走,想去樓下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聽剛才的聲音,應該是從一樓陸淨植臥室方向傳來的,她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靠近主臥室,精神保持著高度緊張,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輕手輕腳地按下門把手,房門一點一點自眼前打開,就在元州遇探身進去想試著觀察下情況時,手腕上驀地一緊,下一秒,她被人一把拉進了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肥章終於碼完啦!(*^▽^*)

  非常非常感謝能夠一路看到這裏的各位讀者大大~

  今後也請一定要支持正版呀~

  鞠躬~~~

  祝各位天天擁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