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點點不許胡說。媽媽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要是再不聽話。胡說。媽媽就生氣了。”我絲毫沒有想到點點會問這種問題。

  我當時真的有些生氣。又有些急。

  像現在這樣一動不能動的躺在病床上，我已經很無助了，各種擔心。主要就是擔心點點的問題，擔心萬一在我還沒有傷好的時候發生任何變故。到時候我該怎麽辦？

  點點這個問題也讓我突然之間很煩躁。我一直擔心點點和薑錦言之間有那種血緣關係的天然好感，所以。要是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想讓他們見麵。

  我還害怕。

  點點是薑錦言的孩子這個秘密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點點十分想要爸爸，但是。我卻不讓她和她爸爸相認。等她長大之後，萬一她哪天得知了真相，會不會恨我。

  這些。都是我偶爾會想到的問題。

  這個時候，種種的情緒同時襲擊了我。我沒有忍住，用了非常嚴厲的語氣來批評點點。即便這樣做讓我喘不過氣來。

  點點顯然被我嚇壞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道：“媽媽別生氣，點點以後都不問了。”

  我的鼻子也酸了。眼眶有一種澀澀的感覺。

  薑錦言皺著眉頭把點點抱在懷裏，責備我。“你好好跟她說話不行麽？吼她做什麽？你怎麽對小孩子脾氣這麽大？”

  我被他說愣了。

  我知道我這麽吼點點是我不對，但是我沒有想到薑錦言會這麽說我。

  我突然覺得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

  身上的麻醉效果漸漸過去，我全身上下受傷的地方的痛楚清晰地通過神經傳遞到我的大腦，我疼得直痙攣。

  薑錦言似乎發現我不對勁，趕緊按了呼叫鈴讓醫生進來。

  醫生看了我的情況，讓我不要激動，又讓我深呼吸。

  我還聽見他跟薑錦言說，如果不行，就給我打一陣安定。

  不隻是這些，我還聽見了點點的哭聲。

  原本，到了薑錦言懷裏之後，她就摟著他的脖子停止了哭泣，但是或許是我的模樣把她嚇壞了，她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薑錦言抱著點點到外麵去了，不讓她看見我痛苦的模樣。

  這一刻我無比的後悔，我不該讓點點來醫院的，我不該讓她來的，如果她不來，就不會看到我這麽痛苦的模樣，就不會被嚇到了。

  但是，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我不想要打安定，那樣的話點點還是會被嚇到的。

  我咬緊牙關，聽醫生的話不停地做深呼吸。

  我想，這種痛有什麽呢，生點點的時候那麽痛我都忍受過來了。我一定要忍下來，然後跟點點道歉，我一定要親口告訴她媽媽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誌力起了作用，我沒有依靠安定，忍了下來。

  我全身出了一層的冷汗，一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但是，我還是讓人幫我把薑錦言喊進來，讓他把點點抱過來。

  點點跪坐在我的枕頭邊，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我努力地對點點笑了笑，努力地用最後的一點點力氣對她說道：“點點乖，媽媽剛才不應該吼你的，媽媽向你道歉。”

  點點突然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你會不會死？點點以後再也不說要爸爸了，媽媽你不要死。”

  “點點不哭啊，乖，媽媽不會死的，媽媽還要陪著點點長大，媽媽以後會長命百歲的。”我心裏心裏的難受不停地安慰點點。

  “真的麽？”點點的小臉兒哭得一塌糊塗，看上去十分可憐。

  “當然是真的。”我努力地擠了一個笑容出來。

  這時候，薑錦言對點點說道：“點點，媽媽累了，需要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就能出院了，你先跟阿姨回去，明天再來看她。”

  點點警惕地看了薑錦言一眼，怯生生地問我：“媽媽，點點跟阿姨是回我們自己家麽？”

  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點點為什麽要這麽問。

  剛才，薑錦言說過，讓點點和阿姨一起搬到新家去住，點點就是因為這句話才會問我薑錦言是不是也想當她爸爸的。

  她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所以現在才會問這個問題。

  “點點跟阿姨去新房子住，叔叔剛才已經說過了。”薑錦言卻以為點點是忘記了他之前說的話，所以又說了一遍。

  點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搖了搖頭。

  我的心裏又是一陣抽痛。

  我慢吞吞地解釋道：“點點，新房子是我們自己的，不是薑叔叔的，點點先跟阿姨一起搬到新房子裏去，等媽媽出院了，也會住到新房子裏麵去。”

  “真的麽？”點點又問道。

  “真的，媽媽不騙點點。”我說道。

  這個時候，我身上真的沒有什麽力氣了，如果不是要安撫點點，我是一個字都不想說的，隻想休息。

  點點似乎也看出來我很累，她在我說了這樣的話之後，就乖巧地說道：“那我先跟阿姨回去，明天再來看你。媽媽，我每天都讓阿姨帶我來看你，好不好？”

  “好。”我雖然一開始並沒有這樣的打算，我隻是想跟點點說清楚我現在的情況，讓她知道我不是不要她了、而是受傷住院了而已，在我原本的想法裏，我沒有想要讓她天天來。

  但是，現在，我卻說不出不讓她來的話的。我剛才把她嚇壞了，所以，我現在不能再說會嚇到她的話。

  我的點點這麽乖巧這麽懂事，她隻是想來陪陪我而已，我怎麽能忍心不答應她呢？

  我現在隻能祈求她和薑錦言之間沒有那麽深的羈絆，不會因為這一點點時間的相處，就變得親熱起來。

  阿姨把點點帶走了。

  薑錦言扯了一張紙巾給我擦了擦額頭上還沒有幹的冷汗。

  “其實，你剛才不用這麽緊張。”他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皺了下眉頭，不想說話，就用眼神問他什麽意思。

  薑錦言說道：“小孩子的戲言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你不用這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