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沒想到兒子又這麽長遠的計劃，心裏著實吃驚：這孩子想的好遠，提前參加高考，這是神童才幹的事情呀。

  “你今天沒發燒吧，還是你故意編著謊話來哄老爹。”

  “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你要是不相信，改天你找幾套高一的卷子來考我，看看我啥水平不就行了。”

  “那行，等考完了再說。”老馬一邊開車一邊叨咕：“高二就參加高考，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馬丁自然是聽見了，但也沒再繼續分辨，是騾子是驢到時候一溜就知道了，一切憑成績見真章。

  他從放假到現在的這些日子，基本都是半夜一兩點才睡，抓緊一切空餘時間趕學習進度，就是為了早日考上大學投向社會，這座小縣城實在是太閉塞了。

  倆人去招待所接了王軍，又一塊兒去了縣委大樓。

  魯書記親自下樓把客人迎到會議室，雙方客氣寒暄之後進入正題，馬丁也像模像樣的坐在了辦公桌前，一點兒沒覺得自己與這個場合有什麽不和諧的地方。

  陪同書記的其他領導還在納悶，這裏怎麽混進來一個小朋友，難道是這位王老板的晚輩？就算是晚輩也不太合適吧，但看到書記都沒有表示反對，也就把疑問咽進了肚子裏。

  負責服裝廠建廠事宜的一位副縣長首先介紹情況：

  “廠址是現成的，因為糧食局馬上要撤編，就把它下屬的一處大倉庫拿了出來，工人方麵我們也主要招的會操作縫紉機的城鄉婦女，隻是她們之前使用的機器都是很老舊的傳統機器。”

  “這個可以培訓，基本是兩三個月就能見到效果了。”馬丁完全是下意識地出口解釋。

  一堆眼神頓時瞄了過來，馬丁坦然地與之對視，根本沒覺得尷尬，還伸手請副縣長同誌繼續。

  “這位是？”王縣長發問了，他問的是王軍。

  “這是我們公司的技術和設計總監，是這個行業裏的資深人士。”

  “噗！”好幾位正在喝茶的領導噴了，開玩笑呢吧，這麽個半大小子竟然是什麽什麽總監，這家公司太不靠譜了吧？

  魯書記瞧見了大家的反應，微微一笑說：“這點大家不要質疑，小馬的水平我是知道的，今後你們也會看到，老話說的好，莫欺少年窮，咱們這些老鷹可不要在他身上走了眼。”

  嗬嗬嗬，書記的話引起了一陣兒笑聲，大家也就不再計較這個問題，接下來就要談核心內容了。

  “我們縣裏回來計劃了一下，預計這家服裝廠注冊資金一百萬元，縣裏不但出人出地出廠房，還要拿出六十萬現金購買機器等物品，所以強縣應當占到總股份的百分之八十五。”

  “撲哧！”又有人笑出了聲，誰？這麽嚴肅的場合竟然這麽不嚴肅！

  馬丁無辜的看著再次射來的一堆眼神說：“別看我！我沒笑。”

  那是誰？給我站出來！

  “是我！”老馬不好意思的示意眾人：“我是真沒忍住，不好意思諸位，你們繼續，繼續。”

  魯書記笑問：“老馬，你因為啥笑，給我們說說嘛。”

  “真沒笑啥，老魯……”老馬一想但這這麽多人的麵喊老魯有些不尊重，又趕緊換了稱呼：“魯書記，我就是剛想起來我兒子說過的一句話。”

  “馬丁說什麽啦？”

  “他預測過你們能擺出的條件，就和剛才這位領導說的一樣，但他估計你們可能會要百分之八十的股，沒想到又漲了百分之五，我心想這個臭小子還行啊，研究的這麽透。”

  這樣就對了，魯書記點點頭又對著王軍說：“王總你對這個提意有什麽想法？”

  “嗬嗬，書記，我的想法都在馬丁那裏，讓他說吧，我們公司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好在有前麵的鋪墊，王軍的這句話沒有引起多少騷動，人們隻是對這位少年的興趣更大了。

  “能夠準備的這麽充分，說明強縣對這次合作得重視程度，規格很高，我代表王總向魯書記及各位領導表示深深的感謝，但合作也是生意，生意就得提前把雙方得責任和利潤談清楚嘍……”

  馬丁神情自若的滔滔不絕，聽眾們的心情是別扭卻不得不認可。

  十多位至少是四十以上的中年人目不轉睛地傾聽著一個十來歲地少年大講生意經，的確非常別扭，可架不住人家說的句句在理，你再別扭也得點頭承認。

  “所以我們也拿出五十萬現金投入，第一是體現我們的決心和誠意，第二就是我們要拿百分之五十一地股份。”

  什麽？馬丁話音剛落，現場一片小騷動，私人竟然能拿出這麽多錢來投資，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如此年輕的麵孔如此輕鬆的說出這個數字，讓人更覺得不可思議。

  有人小心的提問：“小同……小同誌，你剛才是不是多說了一個零？”

  “您沒有聽錯，我說的是五十萬-現金。”

  別責怪小縣城的人沒見識，事實正是如此，這個年代人們的眼光的確還很短淺。

  還是主管此事的副縣長最先反應過來，他立即提出了反對意見：“這不可能，我們是縣辦企業，怎麽可能讓私人控製股權！”

  “這位領導，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今後私人控股的現象將成為常態，不是誰有錢誰就說了算，而是誰有技術誰說了算，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服裝廠的經營管理必須由我方負責。”

  “這也不可能，我們已經訂好了廠子的級別，將會派一名副科級的幹部來擔任這個廠長，也就是你口中的管理者。”

  “管理工廠這條我們不會讓，因為隻有我們才具備正確先進的管理理念。”

  “我……”主管副縣長還要爭辯，他已經不把馬丁當初孩子，而是和自己一樣的成年商人。

  “老張！先等會兒。”魯書記說話了：“我認為可行，由貴方負責管理，才能真正的把廠子搞活搞強，我個人表示讚同，但是……”

  “魯書記，您是想說股份的問題麽？”

  “對！縣裏的股份必須占到大頭，至於占多少，我們可以繼續商談，但底線必須達到一半以上。”

  事態的整體走向完全符合馬丁事先的判斷，坐在一邊的老馬在心裏不住的誇讚兒子：這小子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這麽多東西，把這些人的想法摸得透透的。

  “魯書記，我知道咱們縣並不富裕，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來也不容易，所以縣裏可以減少點現金的投入，但股份的事情我們不會讓步。”

  這不是坐在家裏喝酒，因此魯書記也不能退讓：“如果是這樣的話，此次的合作就很難達成。”

  馬丁正要說話，王軍急著插了一句：“沒關係，我們有的是合作的機會，這次不行就不行了。”

  王哥牛逼！馬丁用一個眼神表示了讚賞，這可不是他事先教的，王軍是真想自己單幹。

  魯書記不說話了，他也沒經曆過幾次這樣的合作談判，也沒有多少有用的經驗可以借鑒，他從王軍的表現上看出了對方對此次合作的熱情正在減退。

  “這樣吧，暫時休息一會兒，大家也都抽根煙放鬆一下。”

  魯書記使了個眼色給縣委這班人，讓他們跟著自己暫時離開，會議室裏就剩下了老馬、王軍和馬丁三人。

  “王哥，你就這麽急著回家啊。”

  “哈哈，你說對了，既然縣裏不讓步，那正好！我們自己做，錢不夠我再回去借，我是真豁出去了，這個事情必須給他幹成嘍。”

  馬丁笑著搖頭說：“王哥，恐怕不會讓你如願的。”

  “怎麽的？難道他們會答應？你想想剛才幾位領導的語氣，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呀。”

  “你主要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單幹，才忽視了那麽重要地一個細節，否則憑你的水平，不該看不出來。”

  “哦？”王軍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猛地抬頭說：“你是說他們……”

  馬丁阻止了他說出答案，而是轉頭對老馬說：“爸，我來給你出道題行不行？”

  “臭小子！給你老爸出題，欠揍是吧？”老馬嘴上嚴厲其實麵上表情很放鬆，因為他也猜到啦，雖然是在兒子提示了之後猜到的，但也廢了自己不少腦細胞。

  “那你說說吧。”

  “他們既然去單獨商量，就說明準備妥協，就算不能全部答應，也至少能做出很大的讓步。”

  “漂亮！不愧是我老爸！智商就是高！”馬丁鼓掌表示欽佩，老馬心中得意但還是做出一副不過如此的表情。

  “請問哪位是馬天生同誌和馬丁同誌？”一個通訊員模樣的年輕人來到了會議室客氣的詢問。

  “這位是馬天生同誌，我是馬丁-同學。”

  “魯書記請你們過去一趟。”

  老馬和兒子對視一眼，倆人都認為這是魯書記在使各個擊破的戰術，如果真是這樣，他倆還真不能離開，王軍難免會多想的。

  馬丁不能讓老爸開口拒絕，所以對來人說：“麻煩您回去轉告魯伯伯，我和我爸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適合離開合作夥伴單獨行動。”

  話說的清晰明了、邏輯準確，無論是來人還是王軍，都聽得明白。

  王軍無所謂的說：“你倆快去吧，我不會多想的。”

  老馬說：“那不行，老魯真要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我們父子兩，說不定我們一心軟就答應了，那不就把你給裝進去了嘛！”

  王軍讚歎道：“果然是兩父子，一對講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