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兒眯起眼睛，她突然覺得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你想說什麽？”她試探著問道。

  “參賽池有多少人我們不知道，這種分組淘汰賽會有幾輪我們也不知道，如果下一輪我們被分在同一統計組呢？”

  柳煙兒倒吸一口涼氣，這又是她壓根沒想過的問題，到現在為止，自己是不是太過隨便了？

  雖說係統解釋了“抹殺”隻是個恐嚇玩笑，但它也默認了淘汰懲罰會對持有人進行從社會層麵的“抹殺”，自己是不是該警惕起來了？

  “我說這麽多，不是想嚇唬你。”林亦看著幹薑水裏不停湧起的細小氣泡，說：“是出於信任，我們得相互信任。”

  “你把規則最陰暗和卑劣的一麵扒開，血淋淋放在我麵前，再…跟我談信任？”柳煙兒的下唇微顫，難得流露出專屬於少女的柔情。

  林亦隻是點點頭，沒再說話。

  半晌，柳煙兒匆匆熄掉將要燙手的煙頭。

  她抬頭緊盯著林亦的眼睛，說：“好，我信你，我覺得你喲啊想玩死我，就像捏死隻螞蟻一樣簡單，我沒理由跟你叫板。”

  林亦歎了口氣：“我知道建立信任沒這麽簡單，所以我們從基礎做起。”

  “基礎？”

  “對。”林亦點點頭：“咱們隻差2分而已。”

  柳煙兒表情疑惑，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又在想什麽點子。

  “我們的排名都還在高位，比較安全，我準備乘此機會把我倆的分差消除。”

  “消除？怎麽消？”

  “很簡單，隻要我遇到1分任務，我接了不做就完事了。”林亦攤手笑道：“這樣我扣1分，你0.5分向下取整不扣分，兩次咱們就平分了，這是損失最小的方法。”

  “你瘋了？”柳煙兒不解。

  “沒有，既然我們陰差陽錯組隊了，那就好好配合，如果不能消除隔閡同進退的話，遲早會出問題的。”

  柳煙兒低下頭，細細咀嚼他話裏的意思。

  “所謂醜話說在前頭，我把不好的可能性都講出來，是希望我們能一早麵對它，想出對策，而不是等出了問題才開始想轍，你明白嗎？”林亦聳了聳肩膀：“我不喜歡被動。”

  “謝謝。”柳煙兒徹底明白他的意思了，她重重地點頭：“我信你。”

  想通後，兩人再次碰杯，這一次，他們是真正把彼此當作隊友。

  打消隔閡後，林亦率先提議：“咱們先看看任務吧？”

  “好啊。”

  林亦打開任務界麵，任務顯示如下：

  帶貨商品：老八的鐵飯碗1（唯一），指定售價888元。

  任務目標：賣給會吃的人

  任務獎勵：2T幣

  失敗懲罰：積分-2

  任務時限：23:59:59

  接受與否：是/否

  唯一任務大多有動態掩飾，此時，屏幕裏一隻泛黃的瓷碗正緩緩旋轉著，似乎有一些褐色的斑痕正粘在碗壁上。

  見到這獵奇的尖貨，兩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麵麵相覷之後，柳煙兒抽動著嘴角，說：“要不接我的吧……？”

  林亦點頭如搗蒜：“先看看你的，應該會好很多。”

  柳煙兒點開自己的任務界麵，顯示如下：

  帶貨商品：紅心黑布林40000，參考售價5元/顆。

  任務目標：組織更多攤販分銷，極速變現商品。

  任務獎勵：2T幣

  失敗懲罰：積分-2

  任務時限：47:59:59

  接受與否：是/否

  “四萬個？”柳煙兒瞪大眼睛：“哪來這麽多黑布林？接完我車都得壓爆了吧。”

  “紅心黑布林個兒還挺大的，3顆差不多就一斤了，換算一下……得有六七噸，我估計沒法塞進車裏。”林亦估算完，指出自己關注的細節：“這次目標不太一樣，可以分銷，不過隻能分銷給攤販，基本還算是麵向終端。”

  “我的天……那怎麽辦？”柳煙兒頭疼起來。

  若按這個要求，想在48小時內處理完六七噸的黑布林，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那個碗，好像更難賣吧？”林亦揉了揉太陽穴：“賣給會吃的人……這個任務目標抽象到我難以理解，你有目標買家嗎？”

  柳煙兒搖搖頭。

  林亦搓著下巴：“黑布林這個任務就是堆人海，我覺得它是想考驗咱們的下沉能力和營銷管理能力。”

  “嗯，這我明白，可哪弄這麽多人……”柳煙兒掰著手指算了算：“我們家倒是會給一些大排檔供貨，可是算得上‘攤販’的大排檔，勉強隻有二十來家吧，但他們也沒賣過水果……“

  “我覺得，隻要有人手就行，重點在於利潤。”林亦勸說道：“隻要利潤足夠支撐，設計個三級以內的分銷激勵，賣出去也不是什麽難事。”

  柳煙兒還是有些猶豫。

  “我沒所謂啊，你要真想跟我一起賣老八的飯碗，我也不是不能接。”

  “啊呀算了算了！”柳煙兒痛定思痛，端起酒杯一口幹掉，抬手接下任務。

  接完她就後悔了，扶著額頭哭喪著臉。

  “我問你，你現在缺錢嗎？”

  “不太缺。”

  “是啊，咱們已經過了缺錢的階段了。”林亦開解道：“現在咱們的目標是積分，隻要能掙到積分，有些生意哪怕是平進平出，甚至小小虧一點，也都能接受，對吧？”

  “沒錯。”這麽一想，柳煙兒倒來了點信心。

  “生意，本就是簡單的換算，咱們把缺的掙到手就完事了。”

  “你這個角度很不錯。”柳煙兒瞬間覺得舒服了，如果按這麽說，就算利潤不高，她倆多少往裏補貼一點，也不是不能做。

  相比之下，“老八的鐵飯碗”這種奇葩玩意怎麽賣，她心裏還真是沒底。

  林亦，你是個有趣的人。

  柳煙兒又點起一支煙，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亦：

  簡單、幹淨、帥氣。

  在她眼裏，白T仔褲的林亦，這三個詞足以形容。

  “如果，我是說如果……”柳煙兒突然欲言又止。

  “嗯，你說，我聽著。”

  “如果未來某一天，我們遇到你假設的困境，該怎麽辦？”

  林亦兩手一攤：“我要是知道，也用不著擔心了。”

  “那……我們做個簡單約定好不好？”

  “什麽？”

  “不論誰留下，在最後的最後，一定要想辦法搭救對方，好不好？”

  “哇，那我可要好好巴結你了。”林亦打著哈哈：“萬一我馬失前蹄……”

  “不開玩笑。”柳煙兒認真地再次問道：“好不好？”

  林亦笑了笑，把手機背殼舉到柳煙兒眼前。

  背殼上印著四個字母：O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