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樸看起來並不意外：“哦？不妨說來聽聽。”

  林亦向他招了招手，招呼他坐上地攤車。

  上車後，林亦先打開空調，接著拿出文件袋遞給副駕的唐樸：“這處房產目前在我手上，說不定會合唐總胃口。”

  唐樸鬆了顆領口的扣子，接過文件袋，掏出厚厚一遝A4紙，捧到林亦剛剛打開的車頂燈下，仔細翻閱起來。

  沉香別墅？

  地處市區，雖不是中心地帶，但好在四通八達，不錯。

  獨立莊園，占地近3000平，有二次開發空間，不錯。

  建築麵積1800平，共計五層，使用麵積約4400平，不錯。

  凶宅？

  這……

  唐樸不停翻閱，本是連連點頭，直到翻到案件資料，他才開始猶豫。

  林亦見他停下思索，試探著問道：“唐總覺得不妥？”

  “各項條件看起來都不錯，隻是凶宅……”

  “唐總也顧忌這個，不應該吧？”

  唐樸抬起頭，想聽聽林亦的說法。

  “在我看來，你在乎的應該是生意，而不是凶宅‘不吉利’這個捕風捉影的傳統迷信話題。”林亦以略顯遺憾的眼神看向唐樸：“我前麵聽完你的訴求，還以為咱們能一拍即合。”

  “此話怎講？”

  林亦清了清嗓子，甩開他的三寸不爛之舌：

  其一，流量。

  沉香宮19號這間宅子，自它圈好地的那天起，就一直是話題焦點。

  它的每次現身，都能博得最多的眼球，用咱們現在話來說，這叫熱搜體質。

  其二，吸引力。

  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年代，性感和恐懼是年輕人最趨之若鶩的感官刺激，對他們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這一點，看看充斥網絡的量產小姐姐，和總在散播恐懼卻總也辟不完的無良謠言，應該能體會到。

  可沉香宮19號不一樣，你可以不用打任何擦邊球，這裏就是擁有真實案件的原版場景，你可以合理、合法地販賣恐懼。

  其三，可塑性。

  托老家主的福，這座莊園擁有完整的土地使用權，它隻是掛著沉香宮的名，實際上物業根本管不了你怎麽使用。

  主宅用作恐怖主題館，再在園子裏開發個露天餐廳，配合本就荒在那裏的遊泳池，完全可以開發成一站式的俱樂部不是嗎？

  林亦羅列完三個極具誘惑力的亮點，接著切換回感性的嗓音：

  “本來，你說你苦於場地的局限性，我還在想咱們真是有緣，我也在糾結手上的凶宅，咱們剛好可以湊出個互補的買賣，但是……”

  唐樸如果此時還不知道林亦才是今晚的主角，他也算白混到現在的地位了。

  本來，韋恩打電話邀請他，他就知道事必有因，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既然選擇坦然赴約，就是確信隻有談不成的生意，沒有不能談的生意。

  現在，幕後主使站了出來，奉上唐樸求之若渴的“甘露”，還打了一套王婆賣瓜的戲碼，有理有據地自賣自誇。

  老實說，他確實是心動了。

  不論從選址，還是契合度上，這座凶宅都很適合他。

  另外，他心裏也有著小九九——既然凶宅很難賣，那麽自己理應拿到一個美麗的報價。

  想了這麽多，唐樸終於再次開口：“林先生，你說的沒錯，沉香宮19號從各方麵來看都很適合我，我也確實有開發恐怖主題館的打算。

  那麽咱們開門見山，你的報價是多少，合適的話，咱們哪怕現在簽約也沒問題。”

  “5億。”

  唐樸臉上依然掛著優雅的微笑，

  內心卻有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林先生，老實說，我的心裏價位是1億。”唐樸伸出五指：“你高了整整5倍。”

  “唐總，價格恕我不能變動，這是委托人咬死的要求。”林亦說的基本就是事實。

  唐樸伸手掰開車門把手：“很可惜林先生，看來咱們今晚的談心隻能到此為止了，您有新的想法可以再聯係我。”

  “等等。”林亦叫住了他。

  對沉香宮19號，唐樸確實動了心思。

  所以被林亦一叫，他下意識地僵在那裏。

  結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唐總，先把門帶上，咱們慢慢聊。”林亦遞了片口香糖給他。

  唐樸關上門，接過口香糖，卻沒有拆開。

  “我看出來了，你是真心想要。”

  林亦自己拆開一片嚼起來，身子往後一靠，整個放鬆下來：“可我真的隻能賣5億，所以，咱們省點力氣，太極之類的套路就先免了。

  直接坐下來好好談——怎麽，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出5億買下它。”

  唐樸見他一副攤牌的樣子，倒也釋然了，他也拆開口香糖嚼了起來：“行，既然你能通過韋家聯係上我，應該也是聽說過我手裏有筆熱錢。

  確實，5億我拿得出。

  但是，這錢不是我自己的，我得對資本負責。”

  “你比我大，我叫你聲唐哥。”林亦叫了他一聲：“咱聊聊，怎麽算是對資本負責。”

  唐樸並不反感現在這種輕鬆的氛圍，它更適合談心。

  他語重心長地說著：“小林，你那個凶宅可是掛著一門懸案啊，十年了。

  萬一我買過來，開張了，案子卻正好有了進展，要征用場地破案，我跟誰說理去？”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林亦點點頭。

  “1億，我是把風險算進去了，真不是跟你亂殺價，你明白嗎？”

  “那換句話說，是不是案子破了，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就能出5億了？”林亦反問。

  唐樸差點被他一句話噎死，愣了半天，不知道怎麽答是好。

  “唐哥，咱們這麽聊。”林亦看出他的為難，把話頭掰彎：“假設這個案子破了，你的恐怖主題館同期開張，在案件告破的同時，推出還原案件原型的第一期實景主題，這流量會不會爆炸？”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一同陷入沉思。

  又從沉思轉入翩翩浮想——這好像確實是完美答案。

  唐樸用力晃了晃腦袋：“等等小林，咱們現實點，這案子懸了十年了，是你說破就破的？”

  “唐哥，我問你答案。”林亦沒跟他考慮現實問題：“如果案子結了，5億，要不要？”

  “你還真別激我，案子要是能結了，我現在賬上躺的還真不止5億。”唐樸不是賭氣，如果懸案解決，這幢凶宅簡直就是為恐怖主題館量身打造的。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林亦和唐樸，就此立下君子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