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公館，坐擁魔都51棟曆史悠久的花園洋房，是最有具人文特色的高級商業區。

  林亦驚訝地發現，這兒竟然有個成熟的夜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他白天被小七嚇得不輕，送她回家以後，覺得渾身沒力氣，接著就一覺睡到了傍晚。

  但擺攤是必須要擺的，係統都已經下了威脅通知。沒進貨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心想著，既然要到司南公館探探風向，索性就來這裏擺個空攤，應付一下得了。

  好在是來了，林亦停好車，饒有性質的看著夜市外圈的馬路。這兒很多“稀有”地攤，極具特色，一輛輛豪車、超跑，掀開後備箱、或前置行李箱，便成了一個攤位。

  一整排名車擺在那裏，與其說是地攤，更像是一個車展。

  林亦那市值五萬元的地攤車停在旁邊，反倒成了妖豔賤貨中的小清新。

  他把車後的攤位撐開，將本來準備補進小七冰箱的兩箱啤酒扔上去當作商品，甩著手就自顧自地逛了起來。

  謔，林亦算是大開了眼界——這些攤位裏，有賣黑膠的法拉利，有賣各種限量球鞋的蘭博基尼，還有賣各類名表的阿斯頓馬丁……形形色色，琳琅滿目，應接不暇。

  一圈逛下來，林亦是哭笑不得，這些兄弟是來擺攤的，還是來炫富的？他搞不明白。

  “嘿，哥們，賣啤酒啊？”

  林亦剛回到自己攤位前，就來個小夥子搭茬。

  他梳著油亮的背頭，兩鬢抄了個幹淨，身上套著大狗頭T恤，九分褲，腳上踩著限量椰子。

  “是啊哥們，買啤酒嗎？”林亦照著他的口氣問回去。

  “哥們，你別看這兒這麽多人，賣不出去！”小夥子不像是顧客：“我這麽多好酒擺了一晚上，一瓶也沒賣出去，別說你那破啤酒了。”

  林亦順著看過去，他正指著一輛瑪莎拉蒂總裁，就停在地攤車旁邊，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烈酒和葡萄酒。

  又是個富二代，林亦笑了笑沒回應。

  “這夜市真能賣出東西？”他氣不過：“你看看那些個富二代的嘴臉，都是來裝逼玩票的吧？”

  “你不是嗎？”林亦覺得好笑。

  “我不是啊！”

  他倒是自來熟，跟林亦彼此自我介紹了一下，講述起自己的情況。

  他叫姓韋名恩，家裏做的餐飲生意，自己有個私人酒莊。

  今年各行各業都不景氣，他發現父親在生意上周轉不開，出於孝心便想將自己收藏的好酒都給變賣出去，換點兒現金。

  林亦哭笑不得：“我沒聽錯吧？你，跑到馬路邊上擺攤，賣酒，為了給你老爸補現金流？”

  “咋啦？”

  “你一瓶酒多少錢啊？”林亦走到他攤位前，從一個木質盒子裏拿起一瓶鹿頭瓶標的烈酒。

  “哥們輕點兒。”韋恩嚇了一跳：“眼力真不錯，上來就摸我最貴的。”

  “這是？”

  “大摩62，全球限量12瓶的收藏級。”韋恩小心翼翼將它捧回來，放進盒子裏。

  “賣多少？”

  “現在家裏急用錢，100萬就出，市價我估摸著至少得有150。”韋恩一本正經答道。

  “啥？沒開玩笑？”

  韋恩點點頭。

  “那這個呢？瓶子挺漂亮的，旁邊是啥？瓶塞嗎，還是個純銀製的蝴蝶嗷？”林亦好奇大摩62旁邊的禮盒：“這玩意看著也不便宜，多少？”

  “好眼力，安格士遺產，全球限量20瓶的頂級朗姆酒，40萬您拿走。”

  “對不起啊韋恩，我誤會你了，你跟他們不一樣。”林亦搖了搖頭：“你是純粹有病。”

  “林亦你怎麽說話呢，我見你麵善跟你聊兩句，你怎麽罵人呢？”韋恩不樂意了。

  林亦笑著問道：“照理說，如果你東西都是真的，怕都是能上拍賣會的藏品了吧？”

  “那可不？必須是真的。”韋恩滿臉自豪。

  “你帶著具有拍賣價值的藏品，來馬路邊上擺攤賣，先不說誰買，你就不怕被碰撒嘍？”見他語塞，林亦又補了一刀：“再狡辯你沒病？”

  “你懂個屁！這是哪？司南公館，這裏進出的人，大多都有這個身價。”韋恩不服。

  “身價高不錯，會在馬路邊上找你買這個？這是什麽消費場景？”林亦氣不過，想跟他說得專業點兒，但他天真無邪的眼神仿佛就告訴林亦四個字：我是傻逼。

  “要麽咱換個角度這麽說——你現在有閑錢，從裏麵剛出來，看到有個人停輛豪車在路邊，豪車上擺著一瓶大摩62，說是100萬賣給你，你怎麽想？”

  韋恩將自己代入進去，很認真地思考起來。

  思考良久，他終於堅定答道：“要麽酒是假酒，要麽人是傻逼。”

  “看，我還罵輕了對不？”林亦兩手一攤。

  韋恩心裏懂了，但嘴上不服，而且強得很：“嘁，說得多牛逼似的，你那小破啤酒也沒見賣出去一聽啊。”

  “你懂個球。”林亦往自己車上一靠：“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間也？”韋恩話接得倒快。

  “滾，我跟你打燈謎呢？一邊待著去。”

  林亦是真被他氣著了，他還沒想好怎麽接觸合適的買家，卻遇到隻蒼蠅一直嗡嗡嗡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幹嘛來了，小破啤酒拆都不拆，不像是賣東西啊？東張西望的是找人嗎？”韋恩湊上來：“我看你一臉聰明樣，聊兩句唄？”

  林亦無語。

  “喂，林亦……哥。”韋恩厚起臉皮，開始沒話找話：“我看你這車挺酷炫的嘛，貨箱擋板還能撐起來，牛嗶啊。“

  “你到底想幹嘛？”

  “我跟你說，我爸跟我講了一輩子道理，我就沒懂過。你兩句就能給我說明白一件事，那我就覺得你牛嗶，你應該有辦法幫我吧？”韋恩這人看著不太聰明，眼光和直覺倒還不錯。

  林亦扶住額頭歎了口氣。

  “拜托了，我爸需要我……”韋恩哭喪著臉：“我得幫他分擔分擔。”

  “我考慮考慮。”

  “別考慮了，你要真能幫我，掙多少都分你10%。”韋恩拍了拍胸口：“而且，你林亦，永遠都是我大哥！”

  “別，別的都好說，我可養不起你這個臭弟弟。”

  “認你作師父也可以！”韋恩突然反應過來：“等等……‘都’、‘好’、‘說’？所以你是答應了？”

  還沒蠢到無藥可救，林亦不知是喜還是憂。

  “嗯。”

  林亦仔細想過了，他現在也理不出一個頭緒，眼前這小子是個富二代，又有私人酒莊，應該有些上層人脈，幫人也是幫自己，說不定對自己會有些幫助，這才答應下來。

  “你記得你前麵說那些個富二代是來玩票的嗎？”

  “記得。”韋恩直點頭。

  “連你都能知道，這些東西是賣不出去的。”林亦轉而一問：“但是這裏還能這麽熱鬧，知道為什麽嗎？”

  韋恩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氣氛。”林亦閉上眼睛，深深嗅了口空氣，神秘兮兮地說道：“是小布爾喬亞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