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玩意怎麽賣啊？”林亦認真地思考著。

  主要因為任務失敗後麵緊接的“抹殺”二字，剛被神秘黑衣人拿槍管頂過腦袋的他，不是很敢質疑這兩個字背後的威力。

  “怕個球，老子給那麽多奇葩產品做過營銷方案，難道還賣不出一個飛飛杯？”林亦狠狠拍了拍腦袋，先不想那麽多，收起手機換好衣服，下樓提車。

  十菱地攤車就是標準的十菱車頭，後座改成了紮實的貨箱，應該能裝不少貨。

  林亦看著很滿意，他走到車前，手握把手，伴著“嘀嘀”一聲，車門鎖應聲打開。

  “謔，還真高級。”林亦讚道。

  他一躍進入駕駛室，室內說不上多麽寬敞，但也十分舒適，他好好伸了伸手腳，靠著座椅暢想起今天的擺攤前景來。

  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副駕座椅，座椅上端正的擺著一個高端黑禮盒，沒有任何印花，看不出裏麵是什麽東西。

  這難道是？林亦心裏咯噔一下，把禮盒抱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打開禮盒，一個碩大的飛飛杯正平躺在裏麵，一旁放著配套的充電器等配件，盒蓋上，滄老師半身開領照片躍然而出，好大的盒子，哦不，好白的杯子！

  林亦暗歎之後，不禁發愁起來：1.我擺攤的消費場景是街頭，不是宅間；2.目標客群是口渴人群，不是饑渴人群；3.滄老師雖說是經典啟蒙老師，但多少也有些過氣啦……所以真的會有人買嗎？

  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車窗被敲響。

  “老王？”

  “我說你小子哪弄的車？上去敲門半天不開，下來一看喲謔，你貓在車裏抱著滄老師畫像，幹嘛呢這是？”

  林亦老臉一紅：“沒……沒幹啥，你上車。”

  老王沒多囉嗦，繞到副駕上車。

  他是林亦的前同事，程序員，兩人私下關係很好。他的發量有些落魄，長著一副強者畫風，氣質非常平易近人。

  老王坐定，抄了抄所剩無幾的頭發，問道：“哪來的車？”

  “我說別人送的你信嗎？”

  “嘁。”老王笑笑，掏出一遝鈔票：“喏，一萬塊，接下來去哪？”

  “不是……”林亦接過錢苦笑：“你打給我支支寶也可以，沒必要現金。”

  “不要還我。”老王作勢要奪。

  林亦趕忙把錢揣到屁股底下，發動了車子：“別鬧，跟我進貨去！”

  路上兩人聊了聊近來狀況，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話題，林亦突然靈機一動問道：“誒，我說老王，你看看那個盒子，對，就我剛捧著的那個。”

  老王按他指示，捧起了座間塞著的黑色禮盒，打開一看，腦袋被眼前景色晃得一陣眩暈。

  “不錯吧？”林亦笑眯眯問道：“要不要，便宜出給你。”

  老王一臉嫌棄。

  “喂，你什麽意思，我沒用過！全新的！”林亦當即心領神會。

  “多少錢？”

  “399，不多要你一分。”林亦義正言辭。

  “嗬，臭弟弟，做生意做到我頭上來了？”老王嘴上不服，手裏卻很真實地掏出手機，打開了支支寶。

  “嗨，我就知道你喜歡滄老師這款，當初找你借硬盤的時候……”林亦說漏了嘴，趕緊打住，老實將車停靠道馬路邊，掏出手機準備收款。

  “嘀嘀，收款399元。”林亦的支支寶到賬提醒。

  老王滿足地懷抱著盒子，林亦也滿意地收起手機，未待他坐穩再次發動車子，手機便傳來了警報聲。

  他趕忙掏出手機一看，屏幕上紅光大作，一個白框跳了出來不住震動：警告，偵測到非法帶貨行為，即將展開抹殺行動，倒計時00:00:59。

  林亦大驚，一把搶回黑盒子：“老王，手機，支支寶收款碼，快！”

  老王一臉茫然，照做。

  林亦以電光火石之速將貨款退還，倒計時停在00:00:33上。

  “呼……”他鬆了口氣。

  老王回過神來，罵道：“什麽鬼？跟老子鬧呢？”

  “沒……那可是我新買的絕品，怎會賣給你嘛。”林亦不知怎麽解釋清楚，編道：“這不一路上太無聊，整點樂子。”

  “傻嗶……”老王氣不過，靠著座椅獨自打盹。

  一旁的林亦這才鬆了口氣，難道，這玩意必須得在地攤上賣出去，或者說不能賣給熟人？那能作折扣嗎？

  算了，還是本分點好，懲罰倒計時隻有1分鍾，稍有不慎說不定真得搭上小命。

  一路忐忑，林亦開著小貨車來到了埔東新區叮咚產業園區。

  與電話中的李經理接上頭後，他載著老王駛進倉庫前的裝貨區。

  “你們園區好大啊！”老王感歎道。

  “嗬嗬，是的。”李經理陪笑道。

  “我現在在市麵上已經看不到你家叮咚水了，你這些庫存都是哪來的？”老王心有懷疑，言語間直搗黃龍。

  李經理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老王……”林亦想打圓場，可老王並沒有退讓的意思。

  林亦沒辦法，畢竟老王是墊資人，他有資格質疑貨源。

  “這位顧客您有所不知……”李經理的職業素養令他保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自從上個月起，我們的競品農人三泉在市場營銷上全麵發力，配合市場活動侵占了所有大小商超，我們叮咚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被擠出了貨架……”

  “難怪到處都是農人三泉。”看來老王認可了他的解釋。

  “是的，礦泉水這塊市場我們應該是打不贏了，接下來的生產線會轉型研發軟飲料，所以這批庫存礦泉水我們在折價清倉。

  正常來說我們的直供價是18元每箱的，現在為了盡快騰出倉庫已經折到12元了，完全是成本價出貨了。

  當然，產品絕對合格合規，沒有任何安全風險，生產批號齊全，你們大可以去查。”李經理誠懇解答著。

  “不必了，就這樣吧。”對方態度如此誠懇，老王倒有些不好意思，簡單寒暄兩句後躲回副駕去了。

  林亦跟李經理握了握手：“不瞞您說，我今天初次做生意，先運一車，賣得好的話我還要再來打擾。”

  “隨時歡迎。”李經理笑顏相送。

  林亦點了點貨，拉上貨箱門，回到車中。

  “可以啊，你小子哪來的貨源消息？”老王有點兒刮目相看的味道。

  “商業機密。”

  “現在去哪？”

  “黃瓜音樂節！”林亦腳踩油門，地攤車咻地一聲駛出了叮咚產業園區。

  視博園。

  豔陽高照，“動次打次”的音浪翻騰不息，激情的夏日浪潮湧出園外，園內的年輕人正沐浴著汗水，口幹舌燥地揮灑著今夏的青春。

  “玩過音樂節嗎？”林亦將車停好，問道。

  老王啐了口：“忘記老子是什麽職業了？有幾個程序員有娛樂生活的？”

  “知道裏麵最缺什麽嗎？”林亦沒接下茬，自顧說道：“水，隻有少數攤位供應，排隊買水估計一兩個小時才能買到，那麽，你是買水還是聽live演出呢？

  這，就是消費痛點。

  我還記得上次我在裏麵遇見的黃牛，啤酒40元一聽，礦泉水20元一瓶。”

  “這麽狠？”老王驚了。

  “是得這麽狠，園區憑票入場，而且進門查包，不允許多帶飲料，水在裏麵簡直就是硬通貨，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市場缺口了。”

  “不是……”老王砸吧著嘴：“那你打算怎麽賣啊？”

  “你去門口找黃牛買張票，我在外圍給你遞水，你進去賣。”

  “那得賣到啥時候啊！”老王不樂意。

  “現在13點40，18點才散，咱們有4個多小時的時間呢。”林亦哄著老王下車：“快，乖，求你了，加油加油！”

  第一趟。

  老王入園，園側接應林亦，背包塞了10瓶水，兜售。20元一瓶，耗時25分鍾。

  “怎麽這麽慢啊兄弟！”見到老王回來，林亦掐表，問道。

  老王喘著粗氣：“賣水倒不難，可園區太大，這來回的路程也忒遠了吧，來去就要20分鍾！”

  林亦：“那你一次多塞點兒。“

  第二趟，老王背包塞了10瓶，兜裏揣著兩瓶，肩膀上還扛了兩箱進去。

  林亦蹲在園外掐著秒表，腦門上是豆大的汗珠：“今天得有32度以上吧，好！越熱約好！”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個激靈轉身看去：“老王？你怎麽出來了？”

  “老子真是艸了，大搖大擺扛著兩箱水，進去就被安保抓了，跑都沒得跑，直接給我踢出來了！”

  “水呢？”

  “沒收了。”老王有些不耐煩：“你靠不靠譜啊？這錢咱掙不了，趕緊換地方吧！”

  林亦有些木然。

  果然，錢沒那麽好掙呢……

  他看著園側那些“同行”，兩兩成組，來回奔走著，努力掙著黑心的血汗錢……

  “林亦，林亦？”老王搖了搖發呆的林亦：“走了，換個地方趕緊把水賣出去。”

  林亦搖了搖頭，推開他的手，走向那些“同行”倒爺。

  他拉住其中一人：“兄弟，你們都在哪進貨呀？”

  “關你什麽事。”那人嫌他礙事，沒好氣道。

  “我這有一大批貨，轉給你，這大熱天的也省得你來回跑了是不？”林亦提議道。

  “我騎摩托一趟能運兩箱呢，你能有多少貨？”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小電驢。

  林亦笑嘻嘻地用手比劃著：“還有147箱。”

  那人明顯一愣，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賣什麽價？”

  “你去商店買，得要兩三塊錢一瓶吧？我按五塊錢一瓶賣你，也就是120一箱。”林亦眯起眼睛：“你要是胃口夠大吃得下全部，我還能再折，按80一箱全甩給你。”

  那人兩眼瞪得凸溜溜圓，趕忙掏出手機計算器算了起來。

  半晌，不等別的倒爺過來搭話，這哥們抬頭篤定道：“成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爽快，我幫你搬到樹蔭底下。”林亦收著錢，拍了拍老王，轉身回車卸貨。

  那哥們也沒閑著，他抄起電話：“喂，別他媽打麻將了，都給我來視博園，對，我這有大活計，今個咱把視博園的供水全給包下來！”

  “我艸，這一趟利潤就得小一萬了，林亦你行啊你！”老王感歎。

  “客戶口中的上遊供應鏈就是這麽玩的，爽啊！”林亦笑道：“來，先把錢還你。搞快點，咱們趕緊回去進貨，拉過來還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