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床頭間，手機震動驚醒了睡夢中的林亦。

  “明天下午13點起，借唄將從餘額、儲蓄卡自動還款，請確保資金充足，如已還款，請忽略……”

  林亦揉了揉睡眼，把手機狠狠扔向一邊，扯起被子緊緊裹住腦袋。

  林亦是一隻優秀的廣告狗，單說業務能力，他算是業內最有前途的後起之秀。

  壞就壞在他性格乖張，不擅溜須拍馬，更不屑於職場那套“體麵”的潛規則，以至於力不從心，四處碰壁。

  所以，他這一份工作又雙叒迎來了標準結局——職場愣頭青迫於不公憤而辭職，連炒魷魚的賠償都拿不到。

  “我就不信不能站著把錢掙嘍！”他躲在被子裏放聲高喊著，震撼程度跟個屁也沒差多少。

  今天是林亦失業的第98天，花唄養自己，借唄養花唄的好日子已經達到了極限。

  想到這裏，林亦掀起被子猛然坐了起來。

  他找到被扔在一旁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喂，老王，江湖救急！”林亦特意提高音量，想顯得理直氣壯些：“能不能借我點錢？”

  “老林，我說你現在連個工作都不打算找，整天渾渾噩噩的誰敢借你啊？”可電話那頭的聲音可不比他低。

  “我今天就去找工作，肯定能還上的你放心啊，但是你必須幫幫我，否則我還不上錢就成失信人員啦！”

  “還錢？得了，你這不就是拆東牆補西牆？”電話那頭歎了口氣：“我說，現在地攤經濟這麽火，你要實在不適合坐班，不如去擺個地攤，也算自食其力你說是不？”

  “不是，別人擺攤是為了清庫存，我擺攤賣什麽啊！”廣告狗它憤怒了：“要我賣Slogan給別的攤主嗎？鬧呢？”

  “你賣啥關我屁事，明路給你指好了，你自己看著辦去！”

  “喂老王！老王？”

  電話那頭的忙音讓林亦陷入了沉思。

  “嗡嗡嗡……”電話又響了。

  “老王！我就知道你夠哥們！”

  “我是房東！”電話那頭的語氣並不友善：“林亦，你房租可是欠了兩個月了，明天收租，你要是再給不出就立馬卷鋪蓋滾蛋！”

  “是……是的房東，您息怒……”

  好不容易應付完房東，林亦再次栽倒在床上，他雙目無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嗡嗡……”

  又特碼誰啊！林亦不耐煩地拿起手機，卻發現是條新短信：恭喜您入選擺攤之王係統內測，馬上點擊下方地址安裝擺攤之王係統，開啟擺攤人生，日入過萬不是夢！

  “日入過萬？現在騙子都不講基本法的嗎，還擺攤？再說沒監聽老子？！”林亦嘴上罵罵咧咧，但是眼前的窘境卻讓他對“日入過萬”這四個字心癢難耐。

  嗨呀想什麽呢，我又沒錢給它騙，點一下看看也無妨。

  是否確認下載APP“擺攤之王係統”，請閱讀下載協議，並錄入十指指紋以確認。

  “錄十指指紋？下個APP這麽費勁？”林亦嘴裏嘟囔，手上卻沒閑著。

  係統裝載完畢！手機上彈出個提示框。

  點擊確定後，桌麵上出現一個藍色的貨攤圖標，他顫巍巍點開這個樸素的圖標，屏幕被白光吞噬。

  短暫的白屏過後，一個極簡的界麵躍然眼前，界麵底部有四個標簽：地攤時報，帶貨任務，攤王商城和我的。

  林亦習慣性點開我的標簽檢查信息，發現裏麵除了T幣顯示為0，其他全部都已自動填充。

  什麽？身份證、手機號碼、收件地址……他們怎麽有我這麽詳細的信息？

  對了，十指指紋……那個協議到底寫了些什麽？他脊背汗毛豎立著，終於在四級頁麵下翻出了下載協議文本，開始詳細解讀。

  “3.1.2權利與義務：乙方自本合約簽訂日起，即刻免費使用擺攤之王係統所有市場信息，並參與擺攤之王係統帶貨功能測試。為了擺攤之王係統公平公正地運行，乙方承諾以自身性命與擺攤之王係統作綁定，接受甲方監管。”

  什麽鬼東西，開什麽玩笑？一個破APP綁老子性命，這合法嗎！？

  林亦慌了神，趕忙退出APP，長案圖標，點擊刪除。

  二次確認：您確定要刪除擺攤之王係統嗎？

  “叮咚”是門鈴聲。

  “誰啊？”林亦跳下床，套了件T恤赤腳跑去開門。

  門剛剛打開，一支長長的消音槍管順著門縫抬了起來，直直地頂在林亦的腦門上。

  “大……大哥，這……這是要做什麽？”林亦大氣也不敢出，緩緩舉起雙手，輕聲且磕磕絆絆地問道。

  門口的黑人沒有回答他。

  黑人，不是抬棺的黑人，而是扮相很黑的人——黑皮鞋，黑西褲，黑大衣，黑手套，黑口罩，黑墨鏡，黑禮帽。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我……呃……您找我有什麽事嗎？”林亦雙腿顫抖，股間有股熱流想要湧出。

  黑人沒有反應。

  此時，林亦的手機一震，明亮的屏幕上跳動著刺目的白框：您，確定要刪除擺攤之王係統嗎？

  白框跳動的頻率仿佛在笑，在嘲笑，在哈哈大笑。

  林亦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黑衣人，恍然大悟地點上了否。

  門前黑人收起槍管，轉身離開。

  林亦全身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大早的“過山車”讓他情緒有些崩潰，不住地哽咽起來。這都什麽跟什麽？我一大好青年到底招誰惹誰了？就不能給條活路嗎！

  宣泄完情緒，林亦再次冷靜下來。

  雖然他搞不懂這個所謂的擺攤之王係統背景是有多複雜，以至於能聘請那種幽靈般的殺手來收自己的皮。

  但是，自己除了爛命一條確實沒什麽好被騙的了，既然已經簽訂了契約，而它又如此手眼通天，或許那日入過萬的文案並不是跟自己開玩笑？

  不如先試著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反正……要是賺不到錢，明天也會被各種賬單給壓死，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念及至此，林亦再次打開APP。

  首先，地攤時報是個什麽東西？他點開標簽，次級頁麵裏有三個大標題——每日爆款、黃金攤位、和今日統計。

  每日爆款：叮咚礦泉水

  進價參考：12元/箱（550ml24瓶）

  進貨渠道：埔東新區叮咚產業園區，電話000-2333333。

  “叮咚礦泉水？最近不管逛超市還是去便利店都沒見到，我還以為它停產了。”林亦盤算著：“進價12塊一箱，也就是5毛錢一瓶？我記得之前是賣兩塊錢一瓶的，那利潤率還挺高的嘛！”

  那麽，攤位走勢和今日統計又是什麽？他繼續往下翻看起來。

  黃金攤位：視博園，推薦時段14:0018:00；鹿家嘴天橋，推薦時段19:0021:30；蘑都體育場，推薦時段22:0000:00。

  今日統計：10

  10是指什麽？好像沒什麽實際意義，先不管這沒頭沒腦的數字，為什麽係統要推薦視博園，陸家嘴和蘑都體育場呢？

  林亦有點沒搞明白。

  他使出廣告狗的職業嗅覺，開始對這三個地點展開詳細調查，竟查出幾條重要信息：《黃瓜音樂節夏日首演，萬人齊聚視博園！》，《明珠塔燈光大秀，鹿家嘴迎遊客高峰！》，《周懂嘉年華演唱會，八萬人體育場票售一空！》。

  看著這三條熱度新聞，林亦目瞪口呆。

  術業有專攻，他可能並不知道如何把小買賣做出花來，但身為廣告狗的他必須知道這些新聞代表著什麽。

  今天，這三塊地點將穩定獲得數以萬計的人流量。而營銷，則永遠離不開流量！

  太強啦！林亦感歎著，有了這個擺攤之王係統，不就相當於坐擁擺攤秘籍？雞生蛋、蛋生雞，雞雞蛋蛋無窮盡也，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為地攤圈裏最靚的仔！

  決定了，今兒就去賣水！林亦猛拍大腿。

  他撥通電話：“喂，老王啊！”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老王，我決定去擺攤了，今晚就去！借我一萬塊翻身，明兒就連本帶利還給你，可以立字據！”林亦很篤定。

  “你要賣啥？”

  “商業機密。”

  “靠，那我怎麽信你？”

  “要麽這樣，你全程跟著我，我花多少掙多少，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進行，怎樣？”林亦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總可以了吧？拜托了，哥們能不能翻盤真就全靠你了！”

  “嗯……反正今天是周末，跟你逛逛也無妨。”老王鬆了口。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最夠兄弟！”林亦雀躍起來：“我在家等你，待會見！”

  老王的電話剛剛掛掉，林亦又立馬撥通了第二個電話：“喂，是叮咚礦泉水嗎？對，我要進貨，對對……”

  與廠家談妥後，林亦魔怔地在床上跳起了小天鵝。

  “等等……”天鵝呆立不動，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要怎麽進貨，我和老王人肉去背嗎？

  我艸，就算我倆一趟能扛上三四箱箱，這一天才能掙幾個錢？

  不對，這麽玩不對。

  “我記得還有個攤王商城來著。”念及至此，他又掏出手機。

  攤王商城的次級頁麵有兩個板塊，一個是攤王特供，一個是萌新好禮。

  “攤王特供”尚且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一行字：請完成任務獲得T幣，以解鎖特供商品。

  “萌新好禮”卻是生活再次送給林亦的大大擁抱：

  十菱地攤車（4.），價值5萬元，說明：尺寸合法合規，貨箱擋板可作遮陽板支撐，為地攤量身打造的經濟車型。萌新好禮免費送，點擊即刻領取。

  地攤車？擺攤之王我愛死你了！

  林亦點擊領取，當下接到電話，一個AI女聲陳述道：“林先生您好，您申請領取的十菱地攤車已停靠樓下，車鎖為擺攤之王係統定製指紋鎖，請盡快提取。”

  一個地攤車都給我裝上指紋鎖？太強啦了吧，係統背後到底是何方神聖，那攤王特供裏頭又會藏著些什麽好東西啊？

  好奇害死貓，林亦此時對“攤王特供”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可特供商品要完成係統發布的任務，才能獲得T幣解鎖。

  任務是指帶貨任務嗎？林亦顫抖著點向最後一個標簽。

  “嗡……”手機微微一震，屏幕上展現出一隻正在旋轉展示的、造型逼真的特殊杯子，並文字提示道：

  已接受驚喜帶貨任務，倒計時開始23:59:59。

  帶貨商品：滄老師多功能仿生飛飛杯1，指定售價399元。

  任務獎勵：T幣1

  失敗懲罰：抹殺

  林亦差點昏過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