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瓜果飄香。

  晚飯吃到尾聲，張歎給眾人倒果汁，小白主動把自己的杯子放過來，笑嘻嘻地讓他給倒一杯，同時又把墩子的杯子也拿過來，兩隻並排放著。

  張歎給他倆倒了，說：“小白來唱支歌給大家聽聽。”

  旋即告訴薑老師和墩子媽媽，“小白會彈鋼琴了，還很不錯。”

  小白眼睛大亮，她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連連點頭，嗯嗯個不停，自誇彈鋼琴是自己的強項。

  “彈鋼琴？”墩子媽媽驚訝地問道，在她的認知裏，彈鋼琴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才會的，小白這個泥娃娃怎麽突然這麽高大上了。

  “小白在幼兒園跟老師學的，她很有天賦，學的很快，給你們看視頻，這是她在一家酒店裏，當著許多人的麵彈的，真不錯。”

  張歎把手機拿出來，打開小白當初在湯雨的酒店彈鋼琴的視頻。

  小白和墩子都湊過來，看著視頻中的自己，小白詫異地問：“張老板，我啷個不曉得你拍了視頻咧？”

  “以後你所有的成長經曆我都要拍下來。”

  這話小白聽了沒什麽反應，反正她也聽不懂，但是墩子媽媽聽了覺得很奇怪，這話聽起來怎麽怪怪的呢，不應該是張歎說的才對。

  不過，她旋即又想，小白和張歎這兩人本來就很奇怪。她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張歎和小白關係這麽親密了，非親非故的，千裏迢迢從浦江飛來這個小山村陪奶奶過中秋節！

  她隻在新聞裏看過自己喜歡的一個男明星午後無聊飛去布拉格廣場喂鴿子，在長椅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喂完了手裏的麵包，再飛回家吃晚飯。

  別人出一趟國要精心規劃大半年，他卻像是過家家，去了一趟自家的後院似的。

  現在張歎就有點這種味道，千裏迢迢，招呼不打一聲，就這麽突然出現，就像是菜地裏冒出來黃瓜。

  薑老師老懷欣慰，雖然視頻很短，隻有一分多鍾，彈的曲子也很簡單，《兩隻老虎》，但是她看的津津有味，比這輩子唯一聽過的那次音樂會更要動聽。

  她的小白真的在快速長大，一天不見就是一個模樣，何況她們有半年沒見了，不僅個子長高了，小身子更壯實了，皮膚更白了，臉蛋更紅撲撲的了，那雙大眼睛也更明亮了，眼裏的光越發的閃亮。

  她也更活潑了，更……像個小孩子了。

  今天，她第一次見到小白向除她之外的人撒嬌。

  她甚至沒見過小白向馬蘭花和白建平撒嬌。在他們和其他所有人麵前，她的小白隻會給自己戴上盔甲，把自己裝在裏麵，把堅硬的外殼露給別人看。

  她一直說，小白是一隻小刺蝟。

  她讓別人不敢欺負的同時，也讓身邊的人不敢靠近。

  如今，她的小白在漸漸卸下身上的刺，她不再那麽紮人。

  “還有嗎？”

  視頻播完了，小白主動詢問張歎，她當時彈了兩首曲子呢，一首是《兩隻小老虎》，一首是《兩隻大老虎》，不一樣的。

  張歎：“emmmm”

  小白：“莫有了？”

  張歎：“沒有了。”

  “我都不曉得啷個嗦你張老板。”

  “那你現場給大家彈一首唄。”

  “蛤？”

  她左看右看，沒見到有鋼琴變出來，讓她敲碗她倒是很拿手。

  想到就做，她拿出自己用過的筷子，在碗沿上叮叮咚咚了兩下，旋即遭到奶奶的製止。

  “叫花子才會敲碗，小心以後餓肚子沒飯吃。”

  小白怕怕的，連忙把筷子放下，不放心，擔心自己真的又餓肚子，摸了摸被敲過的碗，嘀嘀咕咕請求原諒。

  張歎讓小白就當做現場有鋼琴，做做樣子，嘴裏彈奏出聲不就行了嗎。

  小白見大家很歡迎，就真的來一段無實物表演，手指扣在桌子上，叮叮咚咚敲起來，嘴裏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最簡陋的鋼琴曲表演，但是現場的人看的聽的有滋有味，不僅好聽，而且很逗，都把人逗的哈哈大笑。

  呆萌的墩子都嗬嗬笑出了聲，他覺得小白真傻真可愛。

  現場的氛圍這麽好，小白更加來了精神，她可能是被那個娶了個漂亮老婆的誰誰附身了，動作浮誇，表情浮誇，可可愛愛沒有腦子的樣子。

  她無中生有的表演是真的不錯，天生的演員底子。

  像我，張歎心說。

  他在一旁默默拍視頻，回頭就發給《長安十二時辰》的導演，怎麽也要給小白爭一個角色，他看元載家的那個小胖丫頭就不錯，毒舌，懟自家公子毫不留情，可愛得很，很有觀眾緣，十分適合小白的風格。

  “這是《兩隻大老虎》。”小白說，她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段即興表演，即將被屁兒黑的張老板拉去劇組演一個她不喜歡的小胖紙——榴榴那樣的小胖紙。

  “再來一首《馬蘭花》叭。”

  說完不等大家拒絕，先彈為敬。

  大家聽了，那就都是從犯，要是傳出去，都落不到好。

  張歎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拍，萬一流傳出去，被馬蘭花看到，小白免不了要被指責沒有孝心，但還是拍了，當爹的總要留一手，萬一以後不孝順搶著拔氧氣罐呢。

  手機裏忽然彈出一個信息框，有人邀請他加入一個聊天群。

  是馬蘭花。

  張歎沒怎麽想，點擊加入，群裏隻有四五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馬蘭花，一個是白建平，還有一個寫著是白誌強，另一個是楊怡！

  這是家人群啊。

  張歎感覺怪怪的，有些苦惱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

  西北玄天一朵雲，烏鴉落在鳳凰群？

  人是捧了，但把自己貶的太低了。

  他們要是一個一個來，張歎絲毫不會緊張，但一下子進了群，被圍觀，就像是自己成了猴子，自然而然就被擺在了弱勢地位，頓時氣短了些。

  想了想，張歎采用了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老法子，不說話，直接發紅包。

  果然，白建平主動來說話了，說的是：謝謝張老板的大紅包。

  “謝謝張老板的大紅包”

  “謝謝張老板的大紅包”

  “謝謝張老板的大紅包”

  白建平把白誌強和楊怡都帶偏了，不知道還以為這是來了工作群呢。

  直到馬蘭花說話了：“張歎以後都是自家人，不要這麽客氣。”

  張歎回了一句，正好，把小白剛才的無實物表演發給大家看，當然，是《兩隻小老虎》的視頻，不是那首《馬蘭花》。

  自然，小白的表演受到大家耳朵一致稱讚，瓜果飄香的日子，瓜娃子也成熟了。

  周圍響起了掌聲，小白的《馬蘭花》彈完了。

  墩子媽媽讓自家的墩子也表演點什麽，拿出絕活來。

  墩子害羞，搖頭不敢，沒有絕活，他的絕活就是隻看不說。

  最後他學了一段青蛙叫。

  “放煙花吧。”

  張歎把帶來的煙花拿到院子裏，小白和墩子雙手捂著耳朵，跑到跟前看他點燃，激動的蹦蹦跳跳。這些煙花是白天她挑的。

  “砰——”張歎嘴炮，把兩個小朋友嚇得一哆嗦，啊的一聲大叫，捂著耳朵慌慌張張往回跑，以為煙花要爆炸了，跑了一段，發現沒有響聲了，回頭一看，張老板在哈哈大笑，同時煙花砰的一聲，發出咻的一聲尖嘯，帶著光芒，劃破夜幕，升上了夜空，又砰的一聲巨響，散開千朵萬朵金花，瞬間照亮了這座靜謐的小村落。

  小白和墩子仰著小臉，癡癡地看著夜空中散開的五顏六色的煙花。薑老師則看著她們。

  同一時間，村子裏許多人家推開窗戶、推開房門，仰頭看向一串串升空的火花，臉上在笑，狗子在叫。

  人與人的悲歡是相通的，狗子和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