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你，你還沒走啊……”

  說實話，現在我看到老年人就有點肝顫，感覺我說出的每個字都讓人尷尬。

  “廁所裝修的不錯，我剛才去了一趟。”

  我彎腰撿起鐵簽子，遞給朱大爺。他一把接了過去，但並沒有想走的意思，反而坐在了瓜子劉旁邊。

  “你真的是魏圓方的徒弟？”

  魏圓方是魏老先生的大名，朱大爺可能還沒退休時聽過魏老先生的評書。

  我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是啊，不過他收我的時候，已經得了老年癡呆症了，我拜師糊裏糊塗，估計他收的也糊裏糊塗。”

  我覺得這沒什麽隱瞞的，反正我不打算再用魏老先生的名字招搖撞騙了，因為我今天給他丟了大人，我覺得有必要讓朱大爺知道，我不會說書不是因為師父不行。

  倒是老賈有點尷尬，他到現在還認為我說書挺成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自曝短處。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朱大爺倒是連連點頭，不過那張從來不會笑的臉還是麵無表情。

  這句怪不得讓我聽著不舒服，不過好在沒有繼續禍害魏老先生的名譽，心裏還好受不少。

  “對咯，你學得再像，也不是魏圓方。”

  我有點奇怪，今天這個朱大爺怎麽突然就轉了性，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得說了這麽多話，我感覺他是故意來和我說這些的。

  “大爺，您老的意思是？”我試探著問。

  “你知道你師父頭一回說書說得是什麽不？”朱大爺還穿著那身環衛工人的衣服，手機拿著鐵簽。

  我茫然地搖頭。

  “西遊記，第一回，猴王入世拜師的故事。”

  我一頭霧水，到現在也不知道朱大爺想表達什麽，他是想讓我改道，應該從西遊記開始講嗎？

  “啥意思啊大爺，你有話就不能直說嘛？”不能怪我沒有耐心，現在的我滿心挫敗感，根本沒有精力去和他打啞謎。

  朱大爺看我態度不好，臉色也耷拉下來：“你師父的師父當初也是京城出了名兒的藝人，啥都會講，就是不講西遊記！”

  朱大爺說完轉身就走，還從角落掏出一個裝垃圾用的編織袋，感情他是把環衛工人的全套裝備都帶來了啊。

  這老頭兒真奇怪，不過他說這個，是想告訴我啥啊？

  現在腦子裏都是漿糊，感覺身上這身衣裳都可笑到極點。

  老賈看出我的喪氣，讓我今晚去他家住，說是菲菲想我了，而且今天老馬也去一起吃飯。

  想起這個我精神一震。

  苗九州交給我的任務是抓捕熊鋼手，順便打擊人販子團夥，我還記得老馬和我說過，他大哥的孩子被拐賣好多年了，收拾人販子的事他可以找人幫忙，後來我還聽說當初那孩子也是在冀省被拐的，指不定就是同一夥人。

  正好我需要幫手，所以上次就和老馬提了一嘴，他答應我馬上聯係他大哥，這次說不定就有信了。

  不管說不說書，熊家村之行我是勢在必行，天大的事都沒有這個重要。

  菲菲見了我還是那麽親，不過老賈為了方便和女兒聯係，給她

  買了一部手機，我自打進門，她就問我玩不玩什麽手機遊戲。

  我玩遊戲還是喜歡用電腦，所以菲菲隻好自顧自地擺弄著手機，而我百無聊賴地癱坐在沙發上，老賈則在廚房忙著做吃的。

  有人敲門，不用想，肯定是老馬了。

  果然，老馬來就是為了和我商議對付人販子的事的。

  吃完了飯，老馬就和我匆匆道別，並且告訴我，他哥哥這些日子就會來南廊市。

  我本來也打算回去了，但是老賈和我說起今天說書的事。

  “拍拍，我覺得你說得對，你學得再像，也不是你師父。”

  這還用說嘛？我覺得自己就不是這塊料。

  “我剛才就一直在想，朱大爺最後和我們說的那幾句話，是不是在點我們呢？”

  朱大爺一個環衛工人，能點我們什麽？告訴我們瓜子皮不要隨處亂丟麽？

  “他的意思應該是，你不要刻意去學習魏老先生的風格，是你在台上說書，不是你師父。”

  我仔細想了想，朱大爺應該確實想表達這個。

  “那怎麽辦？難不成我還繼續說書？”

  “當然了，咱們下一場應該改道，你隨便說點什麽，不用刻意模仿魏老先生。”

  我現在都覺得無所謂了，再也沒有比今晚更失敗的說書了，我還怕什麽？

  第二天，我還是老樣子，練功以後去甜品屋了一趟。

  然而，我進屋看到了一位好久不見的人。

  我差點沒認出來，屋子裏那個一身白色衣服，和夢夢麵對麵坐著交談，此刻正盯著我看的靚女，看上去好眼熟啊。

  這不是失戀博物館的小雪麽？

  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但是隻是幾個月的時間，小雪真的差點讓我認不出來了。

  我也說不清楚她哪裏不一樣了，是衣服搭配得更好看了？化了妝？氣質更成熟了？還是全都有？

  幾個月前，她明明還是個小女孩，一舉一動中都能察覺到稚氣。

  要麽怎麽說大學真的是神奇的地方，小雪剛一個學期，就從黃毛丫頭變成了魅力少女。

  關鍵是之前我看到小雪都盡量避免和她的正麵交流，以免引起尷尬。

  而現在撞到一起，躲也躲不開了。

  “哥！”夢夢脆生生地叫一聲哥，每次她看我來都很高興。

  小雪盯著我看了好久，一點也沒有怯場的意思：“那傲天？”

  相比之下，我尷尬地對夢夢說：“啊，夢夢，今天店裏人多嗎？”

  夢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雪：“哥，小雪姐姐也是這條街上工作的，你們應該認識吧？”

  這讓我怎麽回答啊？我隻好說認識認識。

  “哼！”小雪冷哼一聲，用一種看臭蟲的嫌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後拿起手裏的小布丁蛋糕走了。“夢夢，你哥哥的名字真惡俗。”

  這是什麽意思？她說我的名字惡俗，我真心有點不高興。有什麽了不起的，她就是變得成熟了，以前還不是我的小迷妹？丫的給她點陽光還燦爛了？

  “怎麽回事啊哥？”夢夢也莫名其妙。“你和她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我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她變性以前和我關係還行。”

  “變性？？？”夢夢聲音一下就高了八度。“你是說變性？她以前是男孩子？”

  “可不是麽。”我邪惡一笑。“你好好想想，她臉上是不是有很多線條剛硬的痕跡？像不像男人？”

  其實這就和疑人偷斧是一樣的，看著夢夢的臉上露出毀三觀的表情，我心想她肯定是相信了。

  “那他……為什麽要針對你啊？”

  “唉，這也怪我，以前他是男孩子的時候就總纏著我，我挺不得意他的……”我惡趣味突升，隨口編了一段兒亂七八糟的故事。這些日子夢夢也知道我這個人平時說話不太著調，有些話不能全信，所以她有點懷疑地看著我。

  “你倆剛才聊什麽呢？”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隨口問夢夢。

  “她問我關於前些日子後門死人的事，我也覺得怪嚇人的，和別人說說也好……”

  真搞不清楚，嚇人的事和別人說，那豈不是兩個人都嚇得夠嗆麽？怎麽夢夢說起來，好像和別人說她能有安全感一樣。

  另外小雪怎麽還對大熊的事感興趣？

  女孩子就是喜歡打聽一些好奇的事，要是讓她看到大熊死前的樣子，還不嚇尿她。

  “夢夢，你平時看書不？”我把剛從隔壁街買來的書放到桌子上。

  “《盜墓筆記》？聽說過，以前班裏有男生買過，後來被老師沒收了。”

  “這可是一本神作，不是一般的網絡小說。”我這是心裏話，現在網絡小說非常多而且雜，光是盜墓題材的就多的是，可是沒有一本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我的打算就是在今晚講盜墓筆記，朱大爺說的對，我是我，魏老先生是我的師父，但是不代表我就要和他一模一樣，要是徒弟都和師父一樣，對於聽眾來說是個挺無趣的事。

  “今晚你去對麵酒館給你哥捧個場，聽我講故事就成。”我現在心態放的很平和，反正這回也不指望著說書賺錢，就當上台吹個牛講個故事就得了。

  “讓開，你擋住二維碼了！”

  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小雪又進來了，看樣子是剛才買東西忘了付錢。

  我回頭就看見她那趾高氣揚的樣子，著實有點來氣，不過畢竟在她那裏我還是理虧，隻好灰溜溜地站到一邊。

  誰知道夢夢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雪：“小雪姐，你今晚有空嗎？”

  我知道夢夢這是好心在幫我拉人氣，我也覺得可以拉小雪一起，麵對兩個相對熟悉的女孩子至少不會緊張地說不出來話。

  “沒空！”小雪可能是誤會了，又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晚上我男朋友找我看電影，他不讓我和陌生人一起玩。”

  哎呦喂我這個小暴脾氣，沒空就沒空，說什麽男朋友、電影、陌生人什麽的，她還以為我是趁著甜甜不在家，讓我妹幫我約妹子出來玩呢。

  小雪和夢夢擺了擺手就轉身走了，那樣子明顯就是“曾經對我愛答不理，如今讓你高攀不起”的真實寫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