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以為我是來講價的，頓時不滿意了，聽上去他很不開心：“一句話，你要是下單就打錢，不下單就掛電話，你以為我這裏是菜市場嗎？”

  我許久都沒有回他的話，因為這個時候我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大熊死了，就算他是自殺，這和鬼哥也脫不開關係。

  而我，在大熊的死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甚至要不是我，大熊很可能不會走到這一步，是因為我他才被鬼哥盯上的。

  “喂？”鬼哥喂了幾聲，嘟囔了一句見鬼，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一屁股坐在甜品屋的椅子上，不知道怎麽處理這樣的事，這可是涉及到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甚至我都想立刻給崔老頭打電話，把鬼哥的事告訴他。

  但我這個想法剛出現就被自己撲滅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要是同時和鬼哥還有崔老頭扯上關係，肯定會扯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況且他倆我一個都得罪不起。

  夢夢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怯怯地問了一句：“哥，你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放心吧，這事過去了。”

  話雖如此，但是我一想到大熊的死，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大熊也就比苗點點大一點，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不知道鬼哥用了什麽手段，能讓他選擇自殺。

  我和大熊在酒館裝修的時候還淺淺地接觸了幾回，我知道他不是那種罪大惡極的人，就算因為甜甜的事我們起過很多次衝突，也恨不能把對方殺之而後快。但是我一直覺得錯的是愚昧和無知，錯的應該是當年拐賣甜甜的人販子，大熊不該就這麽死了。

  “夢夢，那個自殺的人平時經常在甜品屋附近出現嗎？”

  夢夢想了想：“嗯，他總在旁邊的彩票站裏，我怕他找我，所以盡量都不去那邊。”

  彩票站！

  我一下抓到了線索，大熊是個進城打工的農民工，經常出現在彩票站也在情理之中，也許他曾經身上有那麽多錢也和彩票站有關係。不過彩票說到底也是博彩，帶著點賭博的意味，我怎麽就不信大熊突然中了大獎呢，而且我也沒聽說過這個彩票站又有什麽大獎出現啊。

  不對，我記得每次去彩票站，都有一些奇怪的人，他們和彩票站的矮子老板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什麽，估計是什麽線下活動，大熊不會是被私彩套進去了吧？

  想到這我坐不住了，讓夢夢安心工作，直奔隔壁的彩票站。

  “哎？是你啊，你可有陣子沒過來了。”矮子老板果然在店裏，此時是送餐的高峰期，根本沒什麽人來買彩票，他悠哉悠哉地剝花生吃，還示意我抓一把。

  “哥，你認識大熊嗎？”我單刀直入，坐在彩票站的凳子上麵對他問。

  “大熊？”他懶洋洋地抬頭想了想。“哪個大熊啊，你描述一下，我這每天路過這麽多人，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人？”

  如果他直接說不認識，我也就相信了

  ，因為平時他就是這個性格，很少關心別人的事。但是這個時候他還特意讓我描述一下大熊，讓我有種感覺，就是他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簡單描述了一下大熊，他恍然大悟：“是他啊？不就是昨天自殺那個嗎？唉，我知道你是擔心你女朋友的事是吧？放心吧，這家夥是自殺，而且你女朋友都去京城了，怎麽都牽扯不到你的。”

  矮子給我抓了一把花生，我接過來：“哥，你是怎麽知道甜甜去京城的啊？”

  “哈哈，我是聽老賈和別人聊天說的，前兩天老賈還給我送了一套茶盤呢，等著我給你泡茶去。”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哥，你認識鬼哥吧。”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鬼哥？什麽鬼哥，我還是閻王爺呢，你都從哪裏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字。”矮子笑罵幾句，從飲水機裏接了些水。

  我低著頭，心裏已經明白了，他不光認識大熊，而且還特意解釋了一下得知甜甜消息的經過，這是他平時絕對不會做的，對於不認識或者不熟悉的人，這個人從來就是冷眼旁觀，典型的唯利是圖型人，平時對小道消息什麽的都不關注。

  最關鍵的是，剛才我提到鬼哥，他表情有點不自然，很明顯他在騙我。

  矮子給我泡了茶，用一個特別小的杯子推給我，也不知道這種精致的茶具為什麽這麽受歡迎，還不夠我一口喝的。

  “哥，你這除了彩票還有什麽玩的啊？”既然知道他並沒有說實話，那麽我就得從別的地方下手，撕破臉不光不好看，而且他是鬼哥的人，我肯定得罪不起。

  “怎麽，想買球玩玩？”矮子嘿嘿一笑。“先說好啊，這東西都在線上玩，平時別和別人亂說。”

  “不是，有沒有那種能迅速讓我發財的那種玩法？”我知道他這裏平時玩賭球什麽的，但是大熊光靠賭球就能獲得大量回報？我不信。

  矮子眯著眼看了我一眼：“小那啊，我和你講，這東西就是玩玩，沒聽說過誰真的靠賭博發家的，人活著還是現實點好。”

  他一個彩票站老板居然還勸上我了，我連忙改口說我就是想玩個高回報的。

  “我這有十一選五，十五分鍾一開，你可以玩玩這個。”矮子收起了笑容，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突然心裏有點發毛，十一選五我當然知道，平時經常在這裏的那些人經常盯著開獎的大屏幕，但是這裏最大的獎也就那麽多，真正中獎的回報也就幾千塊，大熊怎麽可能玩這個被套進去呢？

  矮子這是下了逐客令，應該是知道我的目的，我也沒有閃躲，和他對視了一分多鍾。

  “哥，我不會用那個烤箱，你能幫幫我嗎？”

  是夢夢，她不知什麽時候跟著我來到了彩票站，她當然會用烤箱，是看到我和矮子對峙，開口叫我回去。

  “嗯。”我答應了一聲，我已經確認了大熊的死和矮子脫不開關係，就沒有必要直接和他衝突，轉身帶著夢夢回隔壁的甜品屋了。

  我是真的沒想到，矮子還有這樣的一麵，他居然是鬼哥的人。

  “哥，你平時不是和鄰居相處都挺好的嗎？怎麽剛才都要打起來了？”夢夢心有餘悸地拉著我的袖子。

  “我要玩彩票，他不讓。”我覺得沒必要讓夢夢知道這麽沉重的事，她應該開心快樂地過好每一天，另外大熊的事和她也沒什麽關係。

  “哥，你不會是想去賭博吧？”夢夢一下就急了。“那東西不能碰啊，你看電視上都播了，很多人就是因為賭博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

  我看著夢夢有點好笑：“我家就我一個，破就破了。”

  夢夢一副焦急的樣子，但是什麽也不敢說，自從發生上次的事，她還是有點怕我。

  我摸了摸她的頭：“沒事，我倆就是鬧著玩，你不用擔心。”

  夢夢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但是沒想到夢夢後來做了一件讓我非常驚訝和感動的事。

  有一天，夢夢突然告訴我，她辦好了身份證，不過是未成年人的身份證，要明年十六歲才能生效。

  最關鍵的是，她身份證上的名字，是那夢夢。

  我看著夢夢，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之前我說讓夢夢跟我的姓，隻是開玩笑。而且我後來還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說不定你親生父母也是這個姓呢。

  那是因為我知道夢夢應該姓丁，而我也有個丁春秋的名字，所以我就是隨口一說。

  夢夢看我疑問的表情，低著頭說：“哥，很抱歉沒和你打招呼就這麽做了，不過你是我哥，是除了叔叔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你不介意吧。”

  “這，我倒是不介意……”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為啥要跟我的姓啊。

  “哥，你不是一個人，你爸爸不是這麽說過麽，那我就再告訴你一回，你還有個妹妹，作為哥哥你不可以自暴自棄。”

  其實，這個世界對我很好。我知道，夢夢是把我的玩笑話當真了，不管她出於什麽動機這樣做，我都深受感動，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出這種犧牲來鼓勵別人的。

  夢夢有點傻，不過我覺得她真的挺可愛的。

  “我很希望能有個家，能有個姓。既然沒有人願意收養我，那我隻好自己找個親人吧。哥！”最後一句哥，夢夢是仰著頭對我說的。

  我點了點頭：“嗯。夢夢，其實我那天就是隨便說說，我沒有真想要去賭博，我是……嗯，幫一個朋友問的。”

  “那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夢夢這句話一下就逗笑我了，因為我想起來火遍全網的表情包，夢夢很明顯也知道這個梗，捂著嘴我倆都笑了起來。

  從那以後我和夢夢的關係就好了起來，平時夢夢也對外說她是我的親妹妹，不了解的人當然信以為真，我也沒有解釋，今年過年再回家我也把身份證名字改成那拍拍，就當做自己真的有這麽一個血緣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