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子跳下去的時候很帥，可以說是如同真正小說裏的無崖子一樣，如同人世間的謫仙。

  這很正常，他的動作是按拍電影的要求設計的，作為武術指導，他的武術動作不光要能用，而且要足夠好看。

  但是我就不一樣了，雖然腦海裏努力回憶著剛才無崖子動作的細節，但是鋼索抓在手上，我根本不能像他一樣牢牢地抓住，可能是因為我的體重比無崖子更重，身體強度也不如這個成名已久的武術家。

  我幾乎是雙手緊握著鋼索，但是還是一路禿嚕著掉了下去，我還努力地想去用腿蹬那根豎著的鋼架，但是隻蹬到了一下，就因為用力過猛把自己甩開了。

  所以我就像一隻雙手被拴在繩子上的猴子，滑下來的一路蹬著腿，我能想象到那場麵別人看來一定特別滑稽。

  雙腿長時間沒有著力，我甚至都感覺到腿上的力量在一點點消失，我覺得我就算這樣落了地，肯定也是屁股先摔在地上，指不定摔成幾半。

  最後是無崖子在我後背上托了一下，我隻感覺到背後一股柔和的大力傳來，我的雙腳落在地麵，但是雙腿已經軟了，無崖子輕輕地把我放在地上。

  我坐在藤蔓上愣了好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剛才滑下來的位置，感覺好不真實。

  “師父，多虧了你啊！”我有點羞愧地對無崖子說，要是他不托我一把，我肯定又要跌一個狠的，說不定尾椎又會骨折，我不可能在床上修養那麽長的時間。

  無崖子擺了擺手，說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讓我自己來，最好想幾個安全措施，他不可能每天都監督我保護我。

  就這樣，我每天就開始了無崖子的特訓。我買了一套雪山版的攀岩套裝，上麵有個掛鉤，正好可以拴在那個鋼索上，這套衣服不光適合攀岩，而且足夠暖和，我穿上看起來還挺像個攀岩健將的。

  本來我是決定每個星期停訓一天的，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麽，所以那個星期一早上我去精神病院看望無崖子，我覺得他確確實實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師父，雖然不明白爬樓梯塔和天山折梅手的關係，但是多和他交流一下說不定他就告訴我了。

  但是我被光頭老哥引到重症區鐵絲網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李樂。

  不知道現在在鐵絲網邊上跑步的是李樂還是發病的李尋歡，但是我還是覺得挺意外，因為他跑得氣喘籲籲，偶爾還停下來不知道在打一套什麽武術，打完了接著跑。

  “告訴你，可千萬別去招惹那個小孩子，他是我們這裏最危險的病人。”光頭老哥，姑且叫他鳩摩智，他看到我注意到李樂，開口警告我。“那個孩子每天都是這麽早，又是跑步又是打拳的，平時就坐在水塘邊上用石頭打水花玩，以前有別的患者去招惹他，差點連命都丟了。”

  “他每天都這樣嗎？”

  “是啊，他家是警察世家了，他父母也是學武術的，應該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就算精神不正常了，也沒有忘記每天早起練功。”

  我腳步一下就停了下來，低著頭想了很多。

  原來，練功真的沒有捷徑。之前無崖子告訴我每個人的武功都是一點一滴積累出來的，我還有疑問，那就是李樂這麽小的年紀，為什麽擁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原來，就連他手裏的那手飛刀絕技，都是每天用石頭打水花練習出來的，就算進了精神病院，他都沒有忘記每天要練功，沒有飛刀沒有釘子，他就用石頭去代替。

  我攥緊了拳頭，又想到無崖子的話。

  是啊，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師父，等我爬上那座樓梯塔，再來看你吧，現在，我要去練功了。

  鳩摩智有點奇怪我為什麽突然說有事要走了，不過他也沒多問，就告訴我以後要看無崖子給他打電話提前說一聲。

  就這樣，我放棄了一個星期歇一天的打算，每天除了預備說書的事，就是去大學城攀爬那座樓梯塔，生活還是很充實的。我有了那套安全裝備，又從廢棄的老樓裏找出幾個破舊的海綿墊子，鋪在藤蔓上這樣也能起到保護作用。

  我也從大學城一些居民的口中得知了那座樓梯塔的故事，當年的樓梯塔非常簡陋，甚至都沒有那個安全鋼索，消防員訓練都是在塔下鋪上沙子，然後把海綿墊子放上去，這樣才能起到一點保護作用，直到後來這個支隊的一位消防員在火場裏救人立了功，領導來這裏看到訓練器材不安全，才撥款加固，並且增加了安全鋼索。

  我頓時對這群人肅然起敬，消防員的本事不用多說，但是他們如同神技的本領背後，是他們那顆熾熱的心啊。

  說書的事已經提上日程了，但是就在我預備這件事的時候，一個突發的事件消息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傳到我的耳朵裏。

  大熊死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從拘留所出來的，聽到的就已經是他的死訊了。

  我和大熊打過好幾架了，都是因為甜甜，他執著地認為甜甜是他家給他買的媳婦，要把甜甜帶到熊家村和他結婚，我倆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我之前還想過學會了天山折梅手第一個就去找大熊試試威力，畢竟我倆身高身材相差都不大，打了幾回也是各有勝負。

  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死，而且死在了甜品屋的後門。

  甜品屋一直是夢夢在經營，附近的商家老板都挺喜歡這個小姑娘，但是大熊死在甜品屋的後門，真的讓她不知所措，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甜品屋的後門有一個電箱，上麵還有高壓危險的字樣，大熊一手握著火線，一手摸著地麵，活活地把自己電死了。

  警方調取了監控，還原了當時大熊是自殺，他撬開高壓電箱，因為鞋底是絕緣的，又把手放在地麵上，最後才造成了當時慘烈的現場。

  盡管如此，警察照例詢問夢夢和我，我倒是沒什麽，夢夢卻嚇壞了，她說之前大熊來問她苗甜甜的去向，還給了她不少鈔票，不過她沒敢收，也不敢和大熊說話。

  警察初步認定大熊是因情自

  殺，如果沒什麽意外這事也就這樣算了。

  “哥，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死，我早上來開店門，一打開後門就看到……”夢夢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警察走了以後她就渾身發抖地和我說大熊的死和她沒關係。

  我摟著夢夢的肩膀：“沒事的，我知道這和你沒關係，誰知道他是被誰逼成這樣的……”

  我正安慰著夢夢，猛然間我意識到，大熊的死可能是被逼的。

  就算不知道甜甜的去向，他也用不著去死啊，之前甜甜被苗九州帶離熊家村，也沒聽說他要死要活的。

  我突然想起之前我曾經拜托鬼哥出手收拾大熊的事，我一下把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心髒都漏跳了幾拍。

  不會是鬼哥出手，把大熊逼死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我突然意識到，距離大熊被拘留，這還沒超過十五天，他是怎麽從拘留所出來的？而且他還帶著大量現金嚐試過收買夢夢，他一個打工仔，哪裏來得那麽多錢？

  我二話不說一個電話打給了崔老頭：“崔爺爺，大熊為什麽被提前放出來了？”

  “不是我下的命令，也不是盈盈的爸爸。我已經退休了，具體是誰下的命令我也不好過問，我也是剛知道他死了。”

  崔老頭的語氣聽上去不是太友好：“那拍拍，這事不會和你有關係吧？”

  我心頭定了定，我不相信鬼哥能決定人的生死，而且大熊是自殺，這事八竿子也打不著我這邊啊？

  “最好是這樣。小那，我當初叫小花過去幫你，一來是看在和苗家的交情，二來是對你師父無崖子的敬佩，三來是看你這個人本質很好。我這個老頭子自認看人還是很準的，別讓我失望。”

  掛斷了崔老頭的電話，我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撥通了鬼哥的電話。

  “怎麽，你還是決定下單了？上一單效果還可以吧？”鬼哥仿佛早就知道我會給他打電話，一接通我都能感覺到他心情很不錯。

  “鬼哥，上一單您是怎麽做的？”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迂回地問了一下。

  “什麽意思？”鬼哥聽到我的話有點不開心。“你是真的不懂規矩還是在和我開玩笑？”

  “鬼哥，您的單子……從來都是這個效果嗎？”

  如果鬼哥接的每一單都是奔著人命去的，那麽就已經不是報複，我的行為直接可以被稱為買凶殺人了。怪不得他收費那麽貴，他給我的十萬塊錢一口價，是一條人命的價格啊！

  “怎麽，這個效果你還不滿意麽？”

  “我、我……”聽到鬼哥這話，我知道他這是默認了是他想辦法逼死的大熊，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我不知道怎麽麵對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你什麽意思？”鬼哥終於不耐煩了。“這單是送你的，你要是不打算再下單，以後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要不是有人打招呼，我才不會做這麽賠本的買賣，下一單十萬塊錢一口價，一分都不能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