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師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回去以後好好學習，等你們上大學……”我話說了一半，突然感覺不對。

  寧冰語都說了些什麽東西啊？

  她一開始說兩個人不該跑出來，我還以為她和我是一樣的立場，結果後來她莫名其妙地認可他們私奔的事是正確的，還把我一通指責。

  苗點點和蘇曉慧也驚愕地看著寧冰語，苗點點更是多了一絲激動，感激地看著他的寧老師。

  “寧冰語，你可是個人民教師！”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寧冰語沒有躲避我的目光，她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哪裏說的不對嗎？你就是希望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樣懦弱！”

  我幾乎要氣瘋了，甜甜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會讓這個瘋女人跟我來喜都？

  也怪不得甜甜，連我也沒想到寧冰語居然能說出這一番話，我知道她對我有意見，還有一點點曾經留下的情愫。但是她畢竟是苗點點和蘇曉慧的老師，怎麽可以不管不顧地當著她倆向我發難呢？

  “咱們倆的事，不要當著他倆說。”我盡量平心靜氣地和寧冰語講道理。

  “怎麽，你不光不敢承認當初的怯懦，現在連麵對曾經的勇氣也都不在了嗎？”寧冰語冷冰冰地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寧冰語，你他媽腦子有病吧？”我一拍桌子，站起身向她怒吼。

  簡直是顛倒黑白，當初我無視老師同學家長多方壓力去找她，得到的就是她避之不及的眼神，這些年我都忘不掉那絕望的一刻。十年之後，這個女人突然出現在我和甜甜之間，說我懦弱，說我不是男人，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寧冰語緩緩站起身，麵無表情地仰頭看著我，發紅的眼圈不要錢一樣地淌下淚水。

  “我就是腦子有病，當年才會喜歡上你。”

  一個女孩子哭著說喜歡你，按說是個人都沒法對她凶起來，但我此時恨不能立刻甩她一個耳光，警告她以後離我遠點。

  不過我對著一個柔弱的女人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的，就算再憤怒，我也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寧冰語，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嗎？你說你喜歡我，就體現在你當眾罵我不是男人？”

  我記得當初，她也是這樣在老師的辦公室哭紅了雙眼，淚水就像兩條小河。不同的是，曾經的她噤若寒蟬，如今她看向我無所畏懼。

  “你要是個男人，當初就該帶著我私奔，哪怕流落街頭，我也會和你一起走的。”

  簡直是大白天說夢話，寧冰語是把生活當成了言情小說嗎？還流落街頭，就她那嬌貴的身子骨，出來一天就吵著要回家了。

  我真是懷疑寧冰語這些年的書是讀到哪裏了，她上大學學的是青春文學嗎？

  她說得那麽浪漫，要是真的發生了才是災難，我們倆初中沒畢業就出來討生活，我為了養家糊口就隻好去給人出苦力，長大

  一點說不定走彎路去混黑社會，最後趕上掃黑除惡我就進去了，出來以後發現時代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而她頂多去飯店當迎賓，或者給人家端盤子，以她的姿色免不了被一些別有用心的男人惦記，她說不定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就是本錢……

  不是我把事情往壞處想，而是多少真正各種原因輟學，提前走上社會的小情侶都免不掉這個命運，就算沒有牢獄之災和意誌崩塌，兩人的愛情也經受不住考驗，哪怕和平分手以後，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裏。

  我再和寧冰語說一句話，估計就得背過氣去，所以我拉開餃子館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和她都需要冷靜一下，不然今天的事根本就沒法收場了。

  我坐在寒風中，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思考著怎麽麵對寧冰語。

  這回，算是真的撕破了臉，大不了以後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這就和她說明白，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要提了，以後我和甜甜好好談戀愛結婚，她也好好追求自己的幸福去。這日子多好，別因為十年前早戀的事莫名其妙地互相傷害。

  想到這，我下定了決心。扔下煙頭重新走向餃子館。

  回到餃子館，他們三個人已經不在了，老板說他們付了錢就走了，也沒說去哪裏了。

  我給甜甜打了個電話，問她寧冰語的手機號，並且讓她放心，苗點點和蘇曉慧沒什麽事，明天我們就回南廊市。

  撥打寧冰語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寧老師，你們在哪呢？”

  “我們在火車上。”

  “火車？你們要去哪？”我頓時有點著急，明天就要回南廊市了，他們去哪都不合適。

  “去鬆林市，我帶他們回我爸媽那裏住幾天。”

  鬆林市是鬆林省的第一大地級市，也是全國唯一一個市名與省名重名的城市，而且，我和寧冰語都出生在那裏。

  “你這不是帶著他們胡鬧嗎？馬上下一站下車，然後坐回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我沉默了幾秒鍾，“冰冰，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當年我除了沒有帶你私奔，還有哪裏對不起你了嗎？”

  我這是十年來第一次叫她冰冰，希望她能因此感念我們最後一點感情，不要再給我出幺蛾子了。

  “你要是真的想道歉，就來鬆林市找我吧，我隻在學校見你。”

  寧冰語的家在哪我似乎還有記憶，不過這麽多年了，記憶不太清楚了，而且不知道她搬家了沒有，還有就是城區結構這幾年有沒有什麽變化……

  總之，寧冰語說隻在學校見我，那就是找不到她了，她說的學校自然就是我們兩個人就讀的初中了。

  看來，我還真得回家了，就當順便看一下父母吧。

  我也坐上了一趟前往鬆林市的火車，給甜甜說了一聲，說我們可能要逗留幾天。甜甜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就是讓我

  照顧好苗點點。

  我給我爸也打了電話，說我馬上就回來了，我爸倒是挺意外，問我在外麵的生意怎麽辦。

  我老早已經和他說過我在外麵創業的事了，我爸說既然有老賈這個貴人幫助我，就要踏踏實實地做事，不要總想走捷徑。

  我說我這次回來辦點事，回家就是順路。

  我爸讓我到時候直接回家，還叮囑我回來別忘了給我媽打個電話。

  一直沒有交代，我爸媽在我上初中那幾年就離婚了，這也是為什麽我離開了南方也不太願意回家去的原因，爸媽都重建了自己的家庭，回去有很多不方便的事。

  晚上我才回到家，屋子裏隻有我爸一個人，應該是因為我回來了，他才安排隻有我和他兩個人住在這。

  我們爺倆吃飯的時候，我和他說我交了個女朋友，我爸也沒有表現出多興奮，就是告訴我好好對待人家，有機會領回家看看什麽的，我講了甜甜的情況，我爸什麽都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有些內疚。

  當然是因為我的家庭環境，看上去還是配不上甜甜的，甜甜的爸媽都是麵點師，體麵而且賺的多，怎麽看甜甜嫁給我都算是下嫁了。

  我以前也有過怨天尤人的時候，覺得為什麽我的起點這麽低。但是我爸給我起名那件事，讓我懂得了很多道理，就像馬雲說的，就因為沒錢，所以才要創業；正因為我起點低，所以我必須比別人擁有更多的熱情。

  晚上睡覺之前，我還試探著給寧冰語打了個電話，問她苗點點和蘇曉慧她怎麽安排的。

  寧冰語說她和蘇曉慧在一個屋子，苗點點睡得她爸的書房。寧冰語她爸當年據說是政府部門的某個小領導，果然領導在家也得有辦公的地方。

  我問她什麽時候見麵，她說明天星期六，早上在我們一起就讀的那所初中門口見麵。

  第二天我老早就起床了，因為好久沒有去過那所學校，所以得認認路，而且鬆林市也不小，路上也需要時間。

  我到了校門口，感覺有點恍惚。

  這所學校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這幾年老教學樓翻新了，看上去挺氣派的，因為是星期六所以教學樓的門鎖著。學校有幾個破破爛爛的籃球場地，周末會有幾個不上班的成年人在這裏打籃球。

  學校旁邊是教育局，對麵是市檢察院，這地方也算是本市的行政中心之一了，正因如此，這所學校不管是校風還是升學率都挺不錯的，一些家境好的學生都會首選這裏。

  我記得教育局門口有個早餐鋪子，我當初很喜歡來這裏吃早餐，不過寧冰語一次也沒來過，畢竟那個時候也是怕同學看見我們在一塊說閑話什麽的，從來都是我帶著早餐給她送到教室。

  我要了幾個包子，盛了一碗粥，正想著給寧冰語打個電話問她吃早飯了沒有，就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端著一碟鹹菜坐在我對麵，他小心地打量了我幾下，突然湊過來小聲問我：

  “年輕人，你是杏妹妹的老公那老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