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醫生的家門口
作者:小貪狼星      更新:2020-06-20 05:02      字數:3467
  上午十點,陳宗縵一個人坐在精神病院門口,曬太陽。

  說好來接她的張小紅左等右等都不來,她幹脆抱著小書包穿過馬路,坐在精神病院對麵的馬路牙子上。

  她看著眼前巴洛克風格的大門,門口的雕塑,院子裏的小白樓。

  第一次坐在外麵打量著自己生活了半年的地方,竟然覺得很陌生。她昏迷著進去,清醒著出來,她甚至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連這個地方的大門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真是奢華啊…不愧是整個T市最豪華的精神病院。

  陳宗縵看著門口的雕花鏤空大門,上麵繁複的花樣和圖案,無不精美。如果不是最上麵那個“T市第一精神病院”的字樣,別人一定會認為這是某土豪在郊外置辦的私人別墅。

  醫院的門口是空曠的街道,來往的行人少之又少,為數不多的路人經過,看見陳宗縵坐在路邊,一臉向往(?)的看著精神病院的大門,都會不自覺地跟她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

  想起之前在院裏的日子,陳宗縵突然覺得,仿佛是做了一場夢。

  她的目光掃過自己的雙腿——腿上穿著的是一條簡單的牛仔褲。指尖摩挲著牛仔布料結實而又光滑的質感,陳宗縵感動的幾乎要落淚。

  她終於可以擺脫寬大的病號服,擺脫渾身纏滿藥味的藍白條,陳宗縵抓著自己橘黃色的小羽絨服,突然感謝這個世界帶給了她這麽豐富的色彩。

  那天晚上之後,安格斯受了重傷,連同小商兩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般。至於其他病區,也在那天晚上之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幾個人,別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陳宗縵似乎隱隱明白,那些人,應該就是安格斯臥底幾年,想要逮捕的人吧。

  安格斯現在也是沒有一點音訊,就連他受傷的消息,都是第二天她把梁隊長攔在走廊裏,硬生生逼問出來的。

  陳宗縵低頭,看見投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一時有些惆悵。

  就這麽發著呆,陳宗縵一個人,在門口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自從進了精神病院開始,身邊就一直有人幫助,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最開始的時候是張小紅,安格斯,後來是江桁。每次有什麽事情都是他們在身邊幫著她,現在隻剩了她一個人,她竟然有些不習慣。

  果然還是要靠自己啊。

  陳宗縵這樣想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這是出院之前黃樂交給她的,江桁家的地址。

  好,你不來找我,那我主動去找你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整整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朝著寬闊的街道,邁出了第一步。

  一個小時後,陳宗縵站在江桁家門口,躊躇著不敢敲門。

  他在家嗎?萬一不在怎麽辦?萬一敲開門,是個裹著浴巾的陌生女人……陳宗縵在門口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狗血劇情全都演了個遍。

  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攥緊拳頭,輕輕敲了敲眼前的大門。

  “咚,咚”陳宗縵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屏住呼吸,盯著大門——門開的出乎意料的快,陳宗縵的手還在半空中握成拳沒來得及收回,麵前的門就被“喀拉”一聲從裏麵推開。

  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避免了被門框打中臉的悲劇。

  門的裏麵是穿戴整齊的江桁。

  他的右手按在門把上,左手持著電話放在耳邊,表情似乎很著急的樣子,連開門的動作也帶了幾分力度。

  開門的瞬間,陳宗縵的劉海被大門帶起來的風吹了個亂七八糟。

  而江桁在看見陳宗縵的時候也愣了一下,眼睛一亮。扶在把手上的手慢慢鬆開,然後轉頭對著電話那邊的人講:“…我找到她了,嗯,在我家,不用過來了。”說完,他掛掉電話,手機放進口袋,扭過頭,目光淩厲的看向陳宗縵。

  陳宗縵被江桁的眼神嚇了一跳,心頭泛起一陣苦澀。

  還沒等她細想,麵前的男人就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帶。陳宗縵沒站穩,重重的跌進了男人的懷裏。

  “去哪兒了?”江桁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陳宗縵的臉緊貼在江桁的胸膛,感受著薄薄的布料下麵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兩隻手忍不住緊緊換上了他的腰身:“我在門口等了三個小時,小紅姐沒來,我就隻能自己來找你了。”

  她說:“我在這兒舉目無親的,父母雙亡,還有個惡毒的繼母,朋友沒有愛人倒是有一個,你說,我不找他還能找誰?”陳宗縵的聲音悶悶的,把自己的處境一一數來,沒有傷感,倒是有幾分撒嬌和耍賴。

  江桁的側臉貼在陳宗縵的長發上,刺得臉癢癢的,他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抱著她。

  “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不會,放棄我了吧?”陳宗縵問得小心翼翼。

  聲音聽上去平靜,但掩蓋不住聲音低下那輕微的顫抖。

  江桁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語調。

  他跟蹤了兩年,守著半年的女孩,現在竟然會開始害怕自己會拋棄她,他原本結冰的心,也慢慢的開始融化。

  就在剛才,張小紅打電話給他,在電話那頭幾乎要哭出來。說因為不知道修路,又遇到了大堵車,當她趕到的時候,醫院門口連陳宗縵的影子都沒見,她問保安,保安說她一個小時前就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幾乎要瘋了。他開始後悔,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麽今天不去親自把她接回來,為什麽要跟她生氣,為什麽要把這件事托付給別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大腦飛速的運轉著,各種可怕的可能在一瞬間在他腦子裏炸開,甚至在走到門口的這短短短的路程,他都被桌子角絆了好幾次。

  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心裏一直這麽默念著,甚至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

  在打開門的瞬間,他心裏甚至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盡管這個打算讓他膽顫到這個想法一跳出來就立刻被他自己甩在一邊,不敢再想。

  幸好,幸好。

  江桁緊了緊手臂,鼻尖環繞著陳宗縵身上淡淡的香氣,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他不管了,隻要她還平安,他就不生氣,不生氣。

  兩年半,陳宗縵早就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不是手和腳,而是心。

  就這樣吧,他想,反正這輩子,他是離不開她了。

  別人都說,精神病醫生大部分都有精神病,他也是。他的病,就是她。

  陳宗縵感覺到江桁逐漸上升的體溫,一股腦兒的把自己準備了十天的話像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當時安格斯那件事,我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覺得安格斯曾經幫了我這麽多,難得有一次他需要我幫忙,我是一定要答應的。”她頓了頓,“其實後來我也有點慶幸,那個男人拿著玻璃頂著我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當時告訴了你,被‘他們’知道了,會不會也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當然,我承認沒有對你坦誠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她抬起頭,定定的望進江桁的眼睛裏,那裏麵是一片星辰大海,也是她的心所在的地方。“我以後再也不會瞞著你了,什麽事情都告訴你,你……”

  “別說了。”江桁打斷了她的話。

  他低頭看著她,看見她眼裏的慌亂、不安,和詫異。他的目光下移,順著她的鼻尖,落在她淡淡的唇上。

  低頭,攫住。

  狂風暴雨一般在她的唇舌中宣泄著自己的情感,兩個人沒有絲毫保留,把所有的自己都全身心的交到對方手上。他的舌尖舔舐著她的唇瓣,她的呼吸糾纏著他的輕喘,江桁把手指伸進陳宗縵的長發中,舌尖長驅直入,重重的掃過她的上顎,引起身下小姑娘的一陣顫抖。

  吻著吻著,江桁突然嚐到了一絲鹹鹹的味道。

  他捧著陳宗縵的臉緩緩推開,後知後覺的發現小姑娘已然淚流滿麵。

  “怎麽了?”他的聲音磁性而又柔軟。

  陳宗縵一邊吸著鼻子,一邊重新撲進他的懷裏,哽咽著說:“我怎麽會這麽好命,遇到你呢?”她的腦袋在江桁懷裏不停的蹭著,心被填的滿滿的。

  江桁失笑,拍拍她的後背:“所以啊,你就偷著樂吧,萬一有個比你命更好的出現了,把我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去!”陳宗縵破涕為笑,拉過江桁的領口擦著眼淚。

  “啊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江桁攬過她的肩膀:“有什麽事進屋再說,外麵冷。”

  “不行!”陳宗縵推開他的手臂,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這件事一定要在這解決。”

  江桁挑了挑眉毛。

  她扭頭,指了指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停在路邊的一輛紅色的出租車,搓了搓手:“我剛剛打車過來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江桁順著陳宗縵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個出租車司機此刻就倚在車邊,臉上笑嗬嗬的,也不著急。看見他們兩個人扭頭看他,司機還開心的朝兩個人揮了揮手。

  他無奈的走過去掏出錢包付了錢,送走了出租車,一扭頭,就看到陳宗縵笑成了一隻小狐狸。

  “不是當初給你包了個紅包嗎?”江桁問道,“裏麵放了五百,足夠你打車回來了吧。”

  “什麽!”陳宗縵驚呼:“我還以為那個紅包隻是意思意思,裏麵還真有錢?”紅包是大年初一那天早上江桁給她的,她也沒細看就塞在了枕頭底下,現在恐怕……

  “便宜她們了。”她撇撇嘴,臉上都是懊悔。

  兩個人進了屋,肩並肩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