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被笑笑打了那一拳，當時疼了一下就過去了，還以為沒什麽，下午又去單位值了半天班，上洗手間的時候對著鏡子一看才發現壞了，又紅又腫，一準得頂個熊貓眼。心裏想這丫頭勁兒還挺大的，真是個克星，每次遇上她準沒好事，郭敬拿熱毛巾敷了一下午，才覺得好了點，要不回家以後被老婆看出來不一樣，又得嘮叨半天。

  就這樣郭敬一回家還是被老婆淑珍發現了。

  呦，這是怎麽了，哪個不要命的又打你了。

  淑珍正準備給女兒婷婷做飯，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裏出來問問老公吃不吃，總不在家吃飯，每次做多了都得剩下，又讓人吃好幾天剩飯，一出來就看到了郭敬的烏青眼。

  沒事兒，上午去了趟化工廠工地那邊視察，有個工人突然給衝上來了，誰都沒看見，沒攔住，給了我一下。

  郭敬便換鞋邊回答，本來想掩飾過去的，還是被眼尖的老婆發現了。

  爸爸回來嘍。

  一聽見爸爸回來，十歲的婷婷從書房跑了出來，抱住了郭敬的腿。

  爸爸給我買什麽好玩的了。

  明天爸爸休息，帶你好好玩一天，想要什麽隨你挑。

  郭敬許諾女兒，這麽長時間沒有周末，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該好好陪陪孩子了。

  要不我跟王叔叔說說，給你換個地兒呆，你這位子看著好，什麽油水都沒有，還經常加班，明天我就給他打電話，怎麽說他也是爸爸的老戰友，不可能這點麵子都不給。

  淑珍沒管郭敬，自顧自地說著。

  快別打電話，都在風口浪尖上，別惹麻煩，現在這樣挺好，什麽時候下來更好，我就有時間好好陪婷婷了。

  郭敬把女兒抱起來朝空中扔了兩下，嚇得婷婷哇哇大叫，讓郭敬特別滿足。

  明天婷婷想去哪兒玩，爸爸好好陪你。

  明天上午婷婷有外語課，下午去學鋼琴，哪有時間玩呢。

  淑珍強烈反對，周末給婷婷安排的這麽滿，哪有時間再讓孩子浪費時間玩。

  就請一次假，讓孩子歇歇吧，我每個星期連婷婷麵都見不上。

  隔壁小華比婷婷大一歲，鋼琴都考過十級了，婷婷才六級，差遠了，以後上中學忙起來更沒時間好好練琴了，現在不學哪還有時間學，再說，一節課二百塊錢，說不去就不去，你那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啊。

  郭敬隻說了一句，淑珍能找出十句話反駁，句句有理，弄得郭敬不好再說什麽了，說得多了刺激到她更麻煩，和婷婷去書房一起看書了。

  淑珍看老公陪女兒玩了，回到廚房做飯去了，這晚上的飯還沒做好，又在心裏琢磨第二天早上吃什麽了，一大早要去學外語，不吃早飯可不行，這一周各種花樣都吃過了，算了，還是帶孩子去外麵吃吧，讓老公在家吃剩飯，自己娘倆改善改善，淑珍心裏有了主意，開始下手做晚飯。

  郭敬一家三口吃了晚飯，打發女兒睡了覺，又洗了澡，兩口子這才有時間躺在一張床上說話。

  你那事真不用我打電話嗎？

  淑珍又提起了給郭敬調動的事。

  不用，以後也別提了，麻煩，你那藥吃了沒？

  呀，我差點忘了。

  淑珍本來都脫了衣服進了被窩，又連忙爬起來找藥去。

  郭敬躺在床上看了淑珍寬大肥膩的背影，扁平下垂的臀部，本來還有點欲望，這下一丁點兒都沒了，關了自己這邊的台燈，轉過身背對著淑珍睡覺了。

  淑珍在家忙了一整天，收拾家，洗婷婷的衣服，買菜做飯，感覺一整天在家都沒閑過，剛躺下就打起了呼嚕，聲音吵得郭敬沒法睡覺了，躺在床上開始思考起自己的婚姻來。

  這是郭敬來L市生活的第十二個年頭了，和淑珍結婚也是十一年了。郭敬之前一直在部隊當兵，老家是農村的，二十八歲才轉業回到L市，被當時的老領導，淑珍的爸看上了，收為己用，安排到自己手下部門，又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郭敬，第二年生下了可愛的女兒婷婷。

  當時郭敬還以為自己走了狗屎運了，有老領導關照，工作有前途，老婆通情達理，女兒活潑可愛，生活多麽美好，結果婷婷三歲才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淑珍家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病，傳女不傳男，婷婷姥姥四十多歲就不在了。

  這十來年，淑珍犯過三次病，每一次都把人嚇得夠嗆，一次比一次嚴重，第三次住了半年醫院才有所好轉，婷婷小時候親眼見過媽媽犯病，差點被嚇壞了，看到媽媽就躲得遠遠的，隻能偷偷問爸爸媽媽怎麽了。

  後來淑珍辭了工作，再也沒有上過班，就在家帶孩子，平時不犯病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她精神上有問題，說話條理，待人接物正常，隻有一起生活的人才知道這種病有多可怕，郭敬和婷婷平時都不敢多說話刺激淑珍，生怕她又犯病，幸運的是目前為止婷婷看起來一切正常。

  婷婷五歲的時候郭敬曾經提過離婚，一是接受不了淑珍和她爸隱瞞病史，騙自己結婚又生了孩子，二是為了婷婷健康成長，打算自己帶著婷婷過，免得孩子總看媽媽犯病心裏受影響，淑珍和她爸都不同意，威脅郭敬要是敢離婚就讓他在L市呆不下去，孩子以後也別想再見一麵，郭敬不想失去孩子這才作罷。

  自從老領導過世了，可能是看郭敬這麽多年表現不錯，這兩年淑珍終於鬆了口，答應等婷婷十八歲考上大學兩個人就簽字離婚，誰也不拖累誰，隻要郭敬經濟上能繼續照顧自己就行，說起來容易過起來難。

  八年，還有八年啊，跟抗戰一樣，怎麽這日子這麽難過呢。

  郭敬躺在床上計算時間，八年就是快三千天，這才發現這樣的日子還有得熬呢。

  第二天郭敬醒來，淑珍已經帶著婷婷去學外語了，郭敬一看時間也不早了，索性不吃早飯了，給淑珍發短信，問問娘倆中午吃什麽，他也過去陪孩子一起吃。

  等見到了兩人，婷婷鬧著要吃披薩，郭敬看女兒想吃，毫不猶豫就帶婷婷去吃，讓淑珍在後麵嘮叨半天，說什麽披薩和漢堡一樣，都是垃圾食品，不健康，有激素，吃了影響發育，郭敬和婷婷兩人在前麵聽了都不說話，就當沒聽見，淑珍見狀也作罷，隨他們父女吧，心裏開始埋怨郭敬平時不管女兒，一見麵就要什麽買什麽，把孩子都給慣壞了。

  一家三口吃了一頓披薩，還要了炸雞翅，蔬菜沙拉，土豆泥，大人都不怎麽愛吃這些外國玩意，隻有婷婷吃得特別香，一直說班上所有同學都吃過了，隻剩自己沒吃過，把郭敬聽了心酸得不行，一直認為自己做丈夫雖然不稱職，做父親還算稱職，這下受到打擊了，決心以後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時間陪家人，對老婆雖然沒愛情了，孩子可是自己親生的。

  吃完披薩婷婷嚷著要去樓上電影院看新上映的迪斯尼動畫片，淑珍非要讓婷婷去上鋼琴課，母女倆在一樓大廳拉扯了起來。

  帶你吃了披薩，還不滿足，再這樣以後不帶你出來了。

  淑珍拽著婷婷的胳膊往商場外麵拖，孩子有了爸爸撐腰敢反抗自己了。

  我今天不想去，昨天就一天沒休息。

  婷婷前一天上的是作文和書法，每個周末都讓補課，一點自由活動時間都沒有，孩子老早就有意見了。

  今天讓孩子玩吧，你也好好休息半天，給你錢去逛逛街買幾件衣服吧，也好久沒買了，我陪著孩子看電影。

  郭敬掏出錢包準備給淑珍錢，被淑珍推了回去，瞪了他一眼。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啦。

  淑珍又問婷婷，婷婷直搖頭，回頭看郭敬。

  我回去洗你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你去跟老師請假吧，以後學鋼琴的事兒我不管了。

  淑珍衝郭敬說完，一個人憤恨地回家了，女兒教不好，哪裏有心情給自己買衣服，心裏又給郭敬記上了一筆。

  郭敬給教鋼琴的老師打電話請了假，帶著婷婷去看了場電影，又給婷婷買了一身衣服，把婷婷高興壞了，有爸爸在家的日子就像過年一樣，有好吃的吃，有新衣服穿，還能看電影，跟媽媽在一起隻有上不完的課，真沒意思。

  還是爸爸好。

  婷婷玩了半天滿足地說。

  怎麽，媽媽不好嗎？

  媽媽老讓我學習，我不聽她的話，惹她生氣她就會生病，一生病就害怕。

  婷婷這麽小就經曆了這麽多，讓郭敬聽了心疼不已。

  爸爸給你換個媽媽好嗎？

  媽媽能換嗎，是不是換一個不會生病的媽媽，我就不用補課了？

  婷婷天真地抬起頭問郭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