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出院以後又在楊帆家裏休養了一段時間才和大哥一起帶著圓圓回了老家。雖說小產和生產是一樣的，坐月子很重要，但是這次失去孩子給老張家全家人的打擊太大，孩子沒了，再呆在L市也沒意義了，大嫂感覺稍好點就執意要回去，可能也是覺得沒保住這個孩子太對不起公公婆婆了，沒臉再讓老兩口伺候自己小月子，匆匆忙忙坐火車走了，臨走張旭給買了兩張臥鋪票，又給帶幾大包特產送上了車。

  楊帆在娘家好好住了幾天，沒有了公公婆婆的嘮叨和圓圓的吵鬧，終於美美地睡了幾個懶覺。大哥大嫂走之前，張旭看家裏氣氛不好，不敢再跟大哥提住院花費的事，生怕再生出什麽事端。

  張旭不提，楊帆可沒忘，耳提麵命地說了幾次，臨到大哥大嫂上火車時，楊帆還偷偷踢了張旭好幾腳讓張旭開口，張旭始終沒吭聲，把楊帆氣得，自己兩口子又出錢又出力照顧大哥大嫂全家，臨走還給好吃好喝的送上車，全家一聲不響拍拍屁股走了，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真把這個小叔子當開銀行的了，眼看這個月又要還房貸了，拿不出錢來難道還厚著臉皮問老丈人家要嗎。

  大哥大嫂一走，家裏剩下了四口人，公公還是老樣子，這次受的打擊太大，要不是把香煙當成了鴉片抽麻痹神經，人早就崩潰了，這段時間把全部希望放在了大兒媳婦身上，孫子是有了，還沒生下來就走了，是老張家風水不好還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了，想要個傳宗接代的這麽難。

  婆婆每天連飯也沒心情做了，一天能哭好幾回，想起來引下來的那個渾身青紫的小人心裏就難受，夢裏還夢了好幾次，說是好像聽到小孩在叫奶奶，給楊帆邊講邊哭，把楊帆嚇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差點就去廟裏給孩子做法事了。

  家裏才安生了幾天，公公婆婆想要孫子的老毛病就又犯了。這天下班以後，回家吃完飯，張旭和楊帆又被公公婆婆拖住了，開了一次小範圍家庭會議。

  小楊，今天俺去找了你醫院那個同學，人家說你們也能懷個孩子，做人工的。

  原來婆婆今天自己出門去了一趟醫院找夢辰去了，婆婆最愛擺譜，平時出趟門總說這裏找不到那裏不認識，非要老公開車接送，這會為了孫子哪都能去了。楊帆在心裏冷笑。

  我有問題生不了，做人工也沒用。張旭又得把自己的傷疤揭開一次，跟爹娘說幾次他們也記不住，男人的尊嚴在老兩口麵前啥都不是。

  人家說能用別人的種，叫啥庫的玩意，讓你媳婦懷上，俺尋思著你不能生，你媳婦能生，你大哥能生，你大嫂不能生，讓你媳婦懷上你大哥的，也算咱姓張的，這不就完了。

  婆婆說完還為自己想出的這個妙招沾沾自喜。

  張旭和楊帆聽了簡直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呀，讓大哥和弟妹生孩子，說出去還不讓人家笑話死，小兩口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就這麽定吧，明天你們去醫院問問，多長時間能懷上，不行讓你大哥再坐火車來一趟。

  公公下了旨意，心裏已經計劃好了，反正隻要是自己家的種就行，生一個男孩算老二家的，再生第二個算老大家的，共產共子是最高境界。

  你們憑什麽不問我的意見就替我做主，我這還沒同意呢。

  楊帆一聽公公無厘頭的話就冒火，憑什麽生個孩子還要他們老兩口安排，忍了這麽久終於忍不住了，張旭不敢再火上澆油，使勁拉住了楊帆，不讓她站起來跟爹娘直接衝突。

  你借種也是借，用你大哥的怎麽了，不比借外人的強，和外人生出來也不是老張家的孩子。

  婆婆總覺得老張家基因好，起碼生了兩個都是兒子。

  你們出的什麽餿主意，那能一樣嗎，到時候我生下孩子，叫張旭叫叔叔還是爸爸？

  楊帆真是火大，隻知道要孫子孫子，這些倫理的問題他們就從不考慮嗎，再說醫院也不可能同意這麽做的。

  這下輪到老兩口無話可說了，光考慮生孫子的事，以他們的智商，這些深奧的倫理道德問題恐怕想都沒想過。

  你們都別說了，小楊不同意，我也不可能同意，再說醫院做人工也不可能讓你挑男女。

  張旭始終站在老婆的立場上，讓老婆給大哥生孩子，即使是人工的，自己心裏也接受不了，生出來自己不被村裏人笑話才怪呢。

  那就多給大夫塞點錢，不怕他們不給做。張旭老爹可能是電視劇看多了，深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錢錢錢，楊帆一聽錢這個字更生氣了，這次說開了，索性就把所有的問題擺上台麵好好說一次。

  你們說的好聽，花錢的時候到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這錢到時候還不是得我們兩個人出，今天全家人都在，咱們就好好把這筆賬算清楚，楊帆深吸一口氣。

  買房子的時候你們老兩口出過一分錢沒有，張旭到處借錢借不到，愁地晚上都睡不著覺，你們幫過我們一把沒有，最後是我爸媽看我倆可憐才給了我們二十萬付首付，房子裝修時候你們二老一聲不吭，問也沒問過我們手上缺不缺錢。這次大哥大嫂又來折騰了一回，連住院花了一萬多也是我倆掏的錢，你們提都沒提過，你們問張旭他還有多少錢，這個月還房貸的錢還沒影兒呢。

  你說你們沒錢，俺看都是你把二旦的錢敗光了，穿的用的都是高檔貨，哪個不是二旦賺的錢買的，光那幾瓶子摸臉油就得一萬塊，沒多遠的路，每天還開著車上下班裝闊，賺再多的錢也不夠你這麽折騰的。

  婆婆聽到錢也想起了之前兒媳婦用的一萬多的護膚品，隨隨便便就糟蹋了，還沒找她算賬呢。

  你兒子的錢，還完房貸還剩下多少，平時還得存起來，等過年時候回去補貼你們老兩口，每年過年不給你們幾千上萬的，家裏平時的開銷都是我在付，給車加油錢也是我的錢，房子是我家買的，車也是我家買的，哼，你兒子能幹，你兒子還沒那個本事養我呢。

  楊帆對婆婆的認知感到悲哀，這麽久都沒認清楚自己兒子在城裏是什麽地位，就是一高級打工仔。

  你們都別說了。

  張旭怒吼一聲，此刻張旭的尊嚴被老媽和老婆兩個人踩到了腳底下，碎成了渣渣，一直以來張旭自認為混的不錯，結果就在買房子的時候徹底地認清了現實。

  當時著急付首付，給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像讓爹娘和大哥給湊點首付錢，結果都被拒絕了，沒辦法花了老丈人家二十萬，就這樣張旭總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努力賺錢還貸款，誰成想攢錢的速度永遠比不上花錢的速度，除去還的房貸，張旭每年過年還得給爹娘近萬元，再有平時老兩口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哥都會打電話來要錢，張旭也會馬上寄醫藥費回去。

  張旭一直感激老婆從來沒埋怨過自己貼補家裏，這下因為生孩子的矛盾，又說到房子車子和錢的問題上，爹娘和老婆都生氣了，這一刻張旭深深地體會到，沒有錢，自己永遠是孫子，再努力也當不成爺爺。

  張旭坐在沙發上，抱著頭嗚嗚哭了起來，公公婆婆老兩口看到自己兒子情緒崩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楊帆出了門，鑽到了自己小車裏，現在家裏沒法呆了，隻有這輛車才是屬於自己的安全的地方。一路上邊開車邊流眼淚，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路差點出了車禍。楊帆覺得自己很委屈，結婚時沒要一分彩禮錢，自己家又貼錢又貼車嫁給張旭，平時不敢亂花錢買東西，連衣服都是等商場打折的時候才買，也就是吃上麵沒有刻意節約，老公過年要給公公婆婆過年費，給大哥家的兩個孩子壓歲錢最少都是一人五百，自己也從來沒反對過，到現在因為孩子和錢的問題反而成了老公家的罪人。

  楊帆越想越難過，停下車在路邊好好哭了一陣子，等心情稍微好點了，收拾好自己才回了娘家。

  回到家裏，爸媽看到楊帆情緒不對，也沒有敢多問，也許過了這陣子，她自己就會開口了。

  楊帆公公婆婆因為這次爭吵在兒子家呆不下去了，第二天就坐火車回去了，張旭心裏覺得對不住爹娘，因為自己沒錢，讓老兩口在兒媳婦麵前也受了委屈，本來還想挽留老兩口，可是又怕自己老婆生氣，老爹老娘回去有自己的生活，有大哥大嫂照顧，可是自己如果沒了老婆，在L市就剩下一個人了。

  張旭送走了爹娘，給老婆打了電話，發生了這麽多事，拿起電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張旭隻好說了說工作上麵的事，把包袱丟給了楊帆解決。

  之前有個機會是外派去山東工作一段時間，給的補助挺高，回來還有升職的可能，因為離家遠，我一直沒答應，你看我要不還是去把，多賺點錢早點把房貸還完也好。

  張旭小心翼翼地說完，楊帆聽了沉默了，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心想也許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也好，同意了張旭的外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