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足足在家休養了一個月才緩過來，可能是流產時太過於傷心，哭了好幾回，也沒有心情吃飯，這次坐完小月子總覺得身上沒勁兒，動不動就頭暈眼花，身材也比以前更消瘦了。

  婆婆雖然對笑笑有意見，但是吃喝上是不會虧待笑笑的，頓頓給做了各種調理身體的湯藥，自己全家抱孫子的希望還寄托在笑笑身上呢。

  少偉工作越來越忙，笑笑突然發現，兩人已經有一周沒有說話了，每天笑笑睡著了少偉才加班回來，笑笑睡醒少偉已經走了，白天笑笑又不敢打電話，生怕打擾了少偉工作。

  婆婆總是說，兒女情長影響男人做大事，笑笑也就作罷。

  一出了小月子，笑笑就約了楊帆出來聊天逛街，大家知道夢辰那口子回來了，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打電話打擾兩人二人世界。

  逛了幾個鍾頭，笑笑可能是之前在家憋的時間長了，一口氣買了幾萬塊的衣服包包鞋子。反正老公給辦了附屬卡，花多少從來沒有限製過自己。

  之前笑笑每次出來逛街，大部分都是給公公婆婆和老公買東西了，給公公買的冬蟲夏草，婆婆的絲巾和包包，老公的穿戴，自己都沒有好好買過，現在敞開了花錢，心裏果真是舒服多了，要不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得逛街買東西呢。

  楊帆自從得知老公不能生育的時候，差點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垮了，現在幹什麽都沒有心情，連花錢買東西都提不起勁兒了，自己都快成行屍走肉了，所以這次什麽都沒有買。

  笑笑和楊帆兩個人在商場的一家咖啡館坐下來休息聊天。

  你們檢查的沒事吧？笑笑關心楊帆。

  別提了，我沒什麽問題，我老公有問題不能生育。一說到這些楊帆就煩躁。

  啊？那怎麽辦啊？試管也不行嗎？笑笑也從沒聽說過還有無法生育不能治療的。

  沒辦法，隻能用精子庫的精子，但是和我老公沒有血緣關係了。這點讓楊帆比較鬱悶，是啊，自己孩子的生父不是自己老公，還得管自己老公叫爸爸，多怪的一件事。

  你公公婆婆怎麽說啊？這下不怪你了吧？笑笑也知道楊帆被公公婆婆催生很久了。

  他們現在不管我們了，張旭他大嫂又懷孕了，全家人盼著這次是兒子，都把注意力放他大嫂身上了。提起這對見風使舵的老兩口就讓人煩躁。

  你公公婆婆怎麽這樣呢？誰有孩子對誰好，敢情你們都是他家生孩子的工具啊，要是我公公婆婆也這樣，我就離婚不過了。

  千萬別，你婆婆對你夠好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對你還挺上心的，好吃好喝的一頓沒拉下，再說你們又不是不能生，把身體養好，下次注意點，可別到處亂跑了，你這孩子真讓人操心啊。

  楊帆摸了摸笑笑的頭。

  笑笑眼睛濕了，楊帆從來沒有這麽對自己這麽溫柔過，總是和自己吵架拌嘴。這麽多年的姐們了，遇上事情的時候撐你的才算是真的好姐們。

  經過這一次的打擊，笑笑似乎成熟多了，以前總是像個小女孩似的，不知道體諒老公的辛苦，也從來沒有認清楚自己這個豪門兒媳婦的地位，經過這次，笑笑才明白了劉芳之前所說的才是人生真理。

  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自己的爸媽和孩子才是最親的人，其他人，包括老公和婆婆，永遠都隔著一層。以前總把老公當成是最親的人，全心全意地愛著老公，還有公公婆婆，似乎自己對他們好，把他們當成親生父母一樣孝順，他們就會當自己是親生女兒一樣疼，但是現實擺在眼前了，想不清醒也難。

  楊帆和笑笑聊了很多，兩個人下午邊逛邊聊，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母校，既然都來了，笑笑提議進去逛逛再走。

  重回校園，食堂，操場，圖書館，女生宿舍樓，一切都沒有變化，連宿管阿姨還是原來那個。校園裏的學生，一屆一屆，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除了寒暑假，似乎從來沒有過空蕩蕩的時候。

  楊帆和笑笑走到了上大學時候最喜歡呆的長廊下，以前休息時間兩人最喜歡在這裏吃零食，聊天，嬉戲打鬧，看打籃球的帥哥。

  那時的笑笑已經和少偉戀愛了，隻要少偉有時間，就會回來母校陪著笑笑，像其他情侶一樣一起吃飯，上自習，泡圖書館，在晚上的校園裏牽著手散步。

  那時的楊帆還不認識張旭，她從小暗戀的一個鄰居家的大哥哥全家移民去了美國，每個星期都盼著從大洋彼岸大哥哥寄來的信，直到大三那年認識了張旭，兩個人開始甜甜蜜蜜地談一場校園戀愛，漸漸才把美國大哥哥拋在了腦後。

  那時的兩個人就像天下所有戀愛中的小女生一樣，滿腦子都是男朋友，戀愛和浪漫。笑笑喜歡逛街買衣服，周末總會和少偉一起出去逛一天街，楊帆沒有戀愛的時候，喜歡從圖書館借小說回宿舍看，把金庸古龍瓊瑤席絹的所有書都看了個遍。

  記得那時候女生宿舍都在傳一本書，夢裏花落知多少，楊帆和笑笑也看了，當看到最後陸敘死的時候，兩個人都哭的稀裏嘩啦的。

  小說裏是這麽說的：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麽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楊帆還把這段話工工整整地抄在了筆記本裏。

  是啊那時總在想，20歲的時光怎麽過得那麽漫長？感覺自己才畢業離開校園沒幾年，怎麽都快三字頭了，時間都被哪個小偷偷走了？

  從前楊帆最討厭的就是小區裏那些30多歲的中年婦女，年紀不大，一個個每天蓬頭垢麵，身材臃腫，早上急急忙忙地接送孩子上學，下班買菜回家做飯，臉上什麽時候都寫著各種無奈和疲憊，再看看自己媽媽，即使工作在忙碌，從來都打扮得很精致，爸爸是個做菜高手，教師工作也不忙，一手包攬了各種家務，雖然爸爸賺錢不多，但是對媽媽很好，兩人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吵過架，媽媽50多歲了還是很年輕的樣子。

  楊帆多想像自己媽一樣，能夠優雅地老去，當一個精致的老太太，不想成為那些自己討厭的蓬頭垢麵的中年婦女，可是等自己結了婚以後才知道，要想維持精致的生活水準和心態得有多難。

  首先你得有錢吧，才能維持的起各種美容和保養的高消費，買不起海藍之謎至少得有瓶大寶吧，要是沒錢的話你得有閑吧，沒有保養品，去跳跳廣場舞，在家練練瑜伽什麽的，也能保持好身材，既沒錢又沒閑，至少不能缺愛吧，愛情也能讓女人活得滋潤年輕。如果一個女人既沒錢又沒閑，老公還不疼不愛的，那這個女人活得也太悲哀了。

  現在楊帆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也挺悲哀的。自從結婚以後各種壓力像潮水般就湧來了，房貸，事業，生育，給公婆養老，感覺自己和張旭兩個人就像在人生這個跑步機上不停的往前跑，速度開到10以上，前路永遠沒有終點，稍微慢下來就會摔個狗啃屎。

  現在老公又查出了不能生育，一瞬間仿佛多年奮鬥的目標和動力一下就沒有了，自己連做一個討厭的悲哀女人，每天辛苦照顧老公孩子的機會都沒有了，再活得精致又有什麽意義呢。

  楊帆頭一次對自己的人生，對自己和張旭的婚姻產生了懷疑。當初結婚的時候，楊帆爸很喜歡張旭，覺得這個孩子和自己一樣，雖然都是農村考出來的，但是肯吃苦，為人踏實穩重，以後不愁沒有好日子過，滿心歡喜地把自己女兒交給了張旭，當時楊帆媽隻是說了一句，以後可有的苦吃了，楊帆和她爸誰也沒有當回事。

  當時楊帆想的是大學畢業以後和老公好好奮鬥幾年，兩個人都是重點大學畢業，成績都不錯，不愁掙不出前途來，況且兩個人感情也好，有情飲水飽嘛。現在的楊帆想的是，房貸為什麽總也還不完，錢為什麽總不夠花，公公婆婆養老為什麽還得靠自己，老公為什麽不能生孩子，有一瞬間，楊帆想起結婚時自己媽說過的話，對自己和張旭的婚姻突然後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