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這天，楊帆和老公張旭又去了醫院做第二次檢查。

  之前已經去過一次醫院了，男科醫生也記住了張旭這張大眾臉，迅速給開了化驗單繳費。

  張旭走進取精室輕車熟路地取了精交給化驗室，雖然過程和第一次一樣的無語，但是為了最終能有個結果，再難受也得忍了，誰讓自己是純爺們兒呢。

  在醫院等了一陣，又在醫生的要求下分別做了內分泌檢查和活檢穿刺。

  內分泌檢查是抽血化驗生殖激素和染色體，過程比較簡單，隻是穿刺相當痛苦。

  單是病人眼睜睜地看著細長的針管往自己體內還是最敏感的部位紮進去還不能反抗的時候，心裏就恐懼得不得了，更何況還得忍受身體上的疼痛，但就這樣張旭也忍了下來。

  最後男科醫生將兩人叫進診室，很慎重地把檢查結果告訴了小兩口。

  你愛人得的是無精症，天生沒有精子。

  張旭一聽醫生的結論，感覺像500萬彩票從天而降砸到了頭上，一下子腦袋就懵了，心裏像壓了一塊兒千斤重的大石頭，直直地戳到了喉嚨口。

  會不會弄錯了啊？

  張旭有點懷疑，自己一切功能正常怎麽就沒有精子無法生育呢，雖然內心隱約接受了這個現實，還是存著僥幸心裏還想聽到醫生否定的答案。

  不會的，醫院每天檢查多少病人啊，再說你又不是第一次取精了，上次不是也檢查過了，兩次結果一樣，基本可以確定了。我們醫院對待病人很慎重的，尤其是這種情況，有過很多病例都確診了。

  那我們還能不能做人工授精和試管嬰兒？

  楊帆聽到也覺得詫異極了，問題怎麽會出在老公身上，隻能問問醫生想通過人工的辦法生育。

  不行，他自己體內沒有生精細胞產生精子，除非通過精子庫供精人工授精有可能懷孩子，但是也和他本人沒有血緣關係了。

  醫生很確定地告訴了楊帆結果。

  楊帆覺得哭笑不得。這回該慶幸沒有問題的是自己嗎？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坐在車上，張旭和楊帆在心裏都把醫生說的話翻來覆去地像放電影似的過了好幾遍。

  張旭在一瞬間想了很多，無法生育這個消息像晴天霹靂一般砸中了自己，回家以後該怎麽向自己爹娘說明白這個事情，爹娘能不能接受親生兒子不能生育這個事實，自己沒有生育能力老婆會不會責怪自己，和自己離婚找別人生孩子去。

  這一瞬間張旭長久以來的所堅持的自強不息全都被打垮了，整個人生觀都顛覆了。張旭從小到大的人生觀是，沒有錢不要緊，可以多吃點苦努力奮鬥賺錢，沒有別的也可以通過奮鬥得到。

  但是沒有精子就沒辦法了，這可不是吃苦奮鬥就能有的。張旭委屈地想哭啊，自己出身不好，家裏窮，負擔重，從小努力學習從農村考出來，辛苦打拚這麽多年有了現在的一切，老天爺不待見，輕輕鬆鬆一根手指頭就將自己打回原形。

  知道是這個結果，楊帆現在一點都不為自己身體沒有問題感到慶幸了，雖然公公婆婆不會再因為沒有孩子的事情怪罪自己，但是問題出在自家老公身上，天生無精又沒辦法進行治療，這才是個大麻煩，對於平時就把傳宗接代看的特別重的老公來說，該如何麵對這個殘酷事實的打擊。

  楊帆這時還沒考慮到離婚，她不敢再往深處想了，隻能抬頭望向老公，緊緊地握住了老公抓方向盤的手，似乎是表明了自己要一起堅強麵對現實的決心。

  張旭很感動，也回握了老婆的手，放佛這手中握住的不但是自己下半生的幸福，還是自己的全部世界。

  張旭和楊帆進了家門，這次出乎意料了，婆婆和公公居然都沒有主動問兩個人去醫院檢查的情況。

  和往常一樣，婆婆在喂圓圓吃午飯，公公吃完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抽煙。

  楊帆心裏也嘀咕著，這是什麽情況啊，這老兩口今天夠反常的。

  張旭和楊帆在醫院呆了一上午，又餓又累，盛了兩碗飯速度吃了。也許是知道了最終結果而且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心情徹底放鬆了，也許是一上午折騰真餓了，居然覺得今天的大白菜燉土豆也沒有平時那麽難以下咽了。

  楊帆也就著白菜土豆吃了一小碗飯，吃完飯圓圓吵著要楊帆陪著睡覺，楊帆知道張旭要和公公婆婆說去醫院檢查的結果，自己最好也避避嫌免得老公尷尬，把圓圓帶到了小臥室裏玩。

  張旭他娘本來要收拾碗筷，被張旭攔住，把他娘拉到了沙發上坐好。

  娘，別收拾了，我有話跟你們說，爹，先別看電視了。

  張旭把電視機關了，又讓二老在沙發上坐定了，生怕這個消息一說出口嚇壞兩位老人，老人一受刺激腦中風可不是開玩笑的。

  今天去醫院檢查的結果不太好。

  張旭循序漸進，先讓爹娘有個心理準備。

  張旭他娘沒說話指了指小臥室的門，意思是是不是楊帆檢查出毛病了。

  張旭對他娘徹底失望了，總是這樣在背後製造家庭矛盾，生怕家裏有一天太平日子，這下可好，報應來了，有問題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不是，小楊檢查的都正常，是我檢查的不能生孩子。

  啥叫不能生孩子，我兒好好的一個人，高高大大的，是不是醫院給弄錯了？

  張旭娘一聽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為是自己兒媳婦的問題，還想著確定了以後能好好地利用這點狠狠刹刹她這個城裏人的威風，讓自己在城裏兒子家也能抬起頭來。

  有病就去治。

  還是張老爹發話了，一針見血。

  就是，城裏的醫院這麽多，要是都看不好，咱回去到村裏找大夫抓幾副中藥吃吃。

  張旭娘在一旁添油加醋，以為村裏的土郎中什麽疑難雜症都能治好了。

  這毛病治不好，到哪看都沒用，醫生說我這輩子生不了孩子了。

  張旭沒法和頭腦簡單的老兩口解釋什麽叫做無精症，醫生已經給自己下了死亡判決書，豈是幾副山寨中藥就能逆轉結果的。

  老兩口都沉默了，過了半會兒，還是老爹發了話。

  你這沒有還有你大哥呢，這不你大嫂又懷上了，三個月了，要是這次懷的是兒子，你就把圓圓抱過來當自己姑娘養。

  張旭老爹心裏的算盤打的精著呢，小兒子沒有孩子，大兒子有三個孩子，反正多了也養不起，把多的那個勻出來一個給小兒子，這下兩全其美了。

  張旭徹底明白了，難怪這次老爹聽見自己不能生育也沒有太大反應，原來早就把寶壓在了大哥身上。

  大哥大嫂生了兩個女兒，這下大嫂如願以償懷上了第三個了，兩口子本來經濟條件也不好，給自己家一個姑娘，自己兩口子在城裏條件好，幫忙養著圓圓，也解決了自己家沒孩子的問題。

  張旭聽了老爹一番話，自己也琢磨了過來，為自己親爹的算計感到欲哭無淚，一個孩子，又不是什麽物品，哪能想給誰就給誰，也不考慮孩子的感受，更沒想過先問問自己這個兒子是否同意。

  張旭娘一聽自己老伴兒一句話的事兒就把這個大問題解決了，立馬對老伴兒敬佩不已，在心裏豎起了大拇指，默默發誓以後更要做牛做馬地伺候好老伴兒了。

  對了，張旭他娘拍了拍腦門，又不知道想到什麽了餿主意。

  你大嫂不是有了嗎，我想讓她過來到城裏醫院做個什麽超，看看是男孩女孩，早點有個準備，小楊不是有個朋友在醫院上班嘛，就讓她幫忙給看看。

  娘，B超看男女是違法的，國家都不允許了，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幫你看，讓醫院知道了工作就丟了。

  那這可咋整呢，萬一生下又是個姑娘呢。

  張旭娘操心操遠了。

  張旭不想聽他娘嘮叨了，回到了臥室給老婆匯報和爹娘開會的結果。

  楊帆在小臥室裏早就聽到了老兩口的盤算，在心裏冷笑了半天。

  這老兩口倒是算計得精，讓自己和張旭幫忙養大圓圓，幫大哥家解決了孩子多經濟負擔重的問題，又充當好人，順便也給自己家解決了沒有孩子的問題，這算盤打的太精了，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呢。

  楊帆對張旭沒好氣，本來因為老公不能生育就一肚子火也沒敢直接發出來，沒想到公婆倒好，什麽都沒問就自己出主意解決問題，還想通過自己的關係給大嫂看是不是兒子，好人全讓你們做了，合著我身體沒問題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楊帆懶得搭理張旭，張旭知道自己和爹娘這邊不占理，也不敢吭聲了。

  兩個人被折騰得壓根就沒想起來今天是七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