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曲終人散 1
作者:牧易枝      更新:2020-06-20 01:41      字數:3319
  終於踏出了那一步,走出國門,來到非洲的讚比亞。同行的一共有五個人。隻剩下了五個人。其餘的人,出事以後走的走,散的散,不知所蹤。

  陳堯風趣地說:“還有幾個人工資都還沒有拿到手呢!真把我們當成是瘟神了,逃命一樣的,連錢也不要了。我原本想著總還有十個八個人能帶出來的。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我們幾個人能在這裏做點啥哪裏還有希望東山再起?”

  陳堯笑了。笑著笑著,臉上的肉就僵掉了,變成了一副雕塑。神情都有點慘然。

  他自己也是出來逃命的,還奢望別人跟著他。把別人的命運攥在手裏不肯放。那些不肯跟從他的人照樣是在逃命。各自的命,各自逃。

  陳堯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比不得同行的年輕人。舟車勞頓,心力交瘁,再加上氣候不適應,一到讚比亞就生了一場大病。陳生勸他多休息,去英國人開的醫院裏看一看。在讚比亞,英國人開的醫院算是最好的了。中國人的診所很多,什麽梁大夫,陳大夫,劉大夫,一大堆大夫。但是每個診所的規模都很小,看了叫人不是太放心。

  久病成醫。陳堯揮揮手,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熬過了今晚,明天就會好的。

  陳生不再堅持,隨他去了。畢竟他的關切也不是那麽實心實意。

  一同來的五個人裏,除了陳堯和陳生,還有陳蘭,以前的保安阿森,還有小玲。陳蘭跟過來,完全是因為陳生的關係。要是沒有陳生,陳蘭是絕不可能來非洲的。即便是已經來了,陳蘭還會時時不敢相信自己的決定。

  她不敢相信,或是不願意去相信,然而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容不得她質疑。

  這麽跟來,豈不是等於把她的一生都托付給了陳生她隻覺得恍惚,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日子今非昔比。以前隨著陳生走到這裏,走到那裏,在舞廳裏進進出出,覺得很是光彩。

  可是光彩的日子被打散了,支離破碎。眼前的日子昏暗慘淡,窮困潦倒。

  他們好比是逃兵,流放在異國他鄉。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變得很困難。

  隻有小玲,沒有一點憂慮。她是一條道走到黑,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所以她能夠隨遇而安,身心輕鬆自在。

  在沒有遇到範青山以前,她也不是這樣的。範青山消失了以後,她就變成了這樣。

  她心思清明,知道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反正她的人生就這樣了,剩下來的歲月好不好,又有什麽要緊呢!

  於是在陳蘭很是苦惱的時候,小玲就會安慰陳蘭。她說:“愁什麽,你不是還有你的男人嘛!我要是能跟著我心愛的男人,下地獄我也去。”

  陳蘭反問:“你有心愛的男人嘛?”

  小玲被問住了,低頭看自己的指甲。紅色的指甲油已經脫落了好多,有一半的指甲蓋是紅的,有一半是白的。她打算把沒有脫落的指甲油全部刮下來。

  “我當然是有心愛的男人的。”小玲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聲音極輕,像是自言自語。

  陳蘭不依不饒地問起來:“你愛的這個男人,是不是陳生呀!”

  陳蘭盯著小玲看,看她如何擺弄自己的指甲,看她如何作答。她七七八八也能猜個大概,小玲一定還愛著陳生。隻是礙於她的麵子,所以小玲不敢明說,隻能把那一份愛放在心裏。

  小玲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不去擺弄她的指甲了,就舞弄她的頭發。長長的頭發散在胸前,輕輕一擺弄,嬌媚不可言。她笑得眼淚水都要出來了,又哭,又笑。

  “我心愛的男人,我永遠也見不著了。我心愛的男人,就像是一陣風,從我身邊輕輕地吹過。風帶走了一切。可是風沒有顏色,沒有味道,就跟沒有來過一樣。”

  小玲站了起來,兩手伸開,婀娜的身姿舞動起來。她嚐試著找回那種感覺——範青山摟著她的腰際,她踮起腳尖,可以感受到範青山的呼吸。

  大燈一關,音樂響起,她把她最美的舞姿獻給了範青山。

  一個人無法跳雙人舞。一個人跳雙人舞是寂寞的。

  小玲仍舊在屋子中央來回地轉悠。她說:“我心愛的男人,是一個英雄;我心愛的男人,他會保護我;我心愛的男人,他欺騙了我……”

  “你別轉圈圈了,轉得我頭暈。說了半天,都不知道誰是你心愛的男人。得得,我也不想知道。反正隻要不是陳生,是誰都可以。”陳蘭打斷了小玲的舞蹈。

  小玲停住了腳步,一看陳蘭的反應,不由地笑了出來。原來陳蘭是吃醋了。

  她或許對陳生也動過心。

  對陳生的感情,隻能稱為心動。那隻是很短暫、很微弱、很飄渺的一種喜歡。也談不上是真正的喜歡,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勁兒早就過了。

  範青山所帶給她的深深的震撼和眷戀,才可以稱之為愛情。可是,愛上一個不可能再見麵的人,真的很痛苦。

  世界真的很大,一轉身,便是永不相見。

  思念濃到化不開。

  她想,還是對陳蘭說清楚的好。兩個人睡在一個房間,天天見麵,最好不要有什麽誤會。她向陳蘭解釋:“陳生是你的。但凡是你的東西,我都不會和你搶的。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陳蘭聽了絲毫沒有感受到小玲的好意,隻覺荒唐。心想,就算你想搶,你搶得走嗎?

  不過這話她隻在心裏想想。她嘴上卻說:“這樣就好。我們兩個人住在一個房間,最好是和睦相處。”

  為了節省開支,陳生臨時隻租了兩個房間。倒也不是全因為節省開支的緣故,主要還是考慮到陳堯的感受。

  他很希望和陳蘭住一個房間。但是五個人,三男一女,實在是不好安排。他和陳蘭一個房間,小玲隻能是單獨一個房間,還有陳堯和阿森隻能住一個房間。這樣的話,陳堯心裏肯定不舒服。

  勉為其難,隻能把他和陳蘭先拆散,把三個男人安排在一個房間,兩個女人安排在一個房間。這樣的安排,想必陳堯是不會有意見了。

  陳堯這一次是出來逃難的,也就放下了老板的姿態,待人接物都很隨和。他以為他的氣數將近,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陳堯在讚比亞遇到了一個人。這個絕頂聰明的女人,出現在陳堯的命運裏,不知是福還是禍。

  紅顏便是禍水。好看的女人,就是紅顏禍水。這個女人也不是十足的好看,但是也不難看。她的聰明遠遠超過她的容顏。

  這個女人叫曲欣。可惜曲欣不是陳堯的紅顏。

  曲欣看上去有點年紀了,從她說話的方式,她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如果把臉上一層層的脂粉都洗掉,說不定能在她的眼眉額角看到一些藏匿得很好的皺紋。她喜歡穿顏色清淡的衣服,喜歡戴小巧的首飾。她的豐腴和精致,讓每一個正和她說著話的男人,眼睛都離不開她。

  她是一個濃烈的女人,所以不喜歡濃烈的裝扮。

  她渾身帶著一種很強的吸引力,很足的氣場。她甚至不需要美貌的加持,她更像是一個男人。

  陳蘭始終都不明白,這樣的女人怎麽會甘心做陳堯的情人呢?

  陳堯或許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征服這個女人的。

  修整了兩個多月以後,陳堯就四處找人拖關係,想要在當地投資一個賭場。陳堯想出這個點子之前,他已經實地考察了很多家賭場。讚比亞大大小小有七八個賭場,有的是南非人開的,有的是印巴人開的,還有英國人開的,也有一家是中國人開的。

  摸透了行情,陳堯就有了這個想法。他找來陳生商量。

  陳生說:“前景是不錯,隻是不知道門檻怎麽樣。我們才剛來讚比亞,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立馬就弄起來恐怕不是那麽簡單。我去打聽過了,需要辦理好多的許可證,沒有個一年半年的,怕是下不來的吧。”

  陳堯沒有一點要打退堂鼓的意思:“門檻高一點才好呢!要是門檻很低,是個人都能開賭場,那我們賭場就算開起來了,有什麽意思呢?照我說,這絕對是一個商機。你看國內管的多嚴,聚集賭博都算違法的。這裏的大環境真是太好了,和香港澳門簡直是一樣的,賭博是合法的。”

  陳生轉念一想,覺得陳堯果然想得和別人不同,有遠見。

  接下來的時間,陳生負責去聯絡各個部門,提前辦理相關的證件。陳堯就天天晚上去各個賭場閑逛,到處取經。

  曲欣便是這麽在賭場裏認識的。

  陳堯和曲欣一見如故,誌趣相投。陳堯把他的想法告訴了曲欣。曲欣二話不說,也加入進來。

  她沒有多少積蓄,可是有足夠的經驗。她向陳堯明說了這一點。

  陳堯絲毫不介意。他說:“有時候經驗比經濟更加值錢。因為沒有經驗會走彎路,會賠上更多的錢。”

  作為一個女人,陳堯很欣賞曲欣的氣魄。他甚至有想過,想收為己有。

  陳堯是明白的。想要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地幫助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女人愛上你。

  可惜陳堯的如意算盤就算打得再好,還是無法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