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誤把過客當歸人 8
作者:牧易枝      更新:2020-06-20 01:41      字數:7114
  建築工地的環境不是很好。與陳蘭那三麵環山,舉目滿眼翠綠的院子比起來,建築工地裏的宿舍就有點難以忍受。是一個中國老板承包下來的一個項目,承建一家當地的醫院。項目才進場不久,場地平整完畢,開始打地基。

  有一排低矮的鋼結構平房,直直的一排,有十多間,分配給韓依的宿舍就在最後一間。這樣的工地宿舍房,在國內尤其多見。造了又拆,拆了又造,循環往複地利用。表麵看起來已經顯露出破敗。

  灰塵漫天是韓依最接受不了的。就好像是眼睛被蒙上了一層灰,看什麽都不清楚。灰塵的細小粉末還會被吸入鼻腔,一天下來,鼻子裏扣出來的東西都是黑的。

  烏煙瘴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有些事,一步妥協,後麵就隻能步步妥協了。

  當初給她麵試的是陳經理。後來安排她住宿,安排她工作的是孔主任。來了好幾天了,再也沒有見到過陳經理。韓依在想,陳經理究竟是項目部總經理,還是副經理,還是一個部門經理呢?工地上的經理似乎很多,一個經理的稱呼能對應上五六個人。

  招聘她來的陳經理,韓依倒是沒有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估計是那會兒太緊張了。

  孔主任是一個東北口音極重的北方人。那順溜的東北話很有特色,慢慢的聽多了,也覺得好聽。

  孔主任把韓依帶到了倉庫間,說:“這就是你的地兒了。往後,在這裏,你說了算。”韓依四周轉了一圈,驚奇地發現倉庫裏堆積的很多建築材料和工具,和文思店裏賣的一模一樣。隻是這裏的品種更雜,擺放更亂。文思的那一爿店,連同文思這個人,都已經是過去式了。這時候想起來,又不免傷感。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某一個時刻,真的需要意誌力,才能把腦海清空,和過去一刀兩斷。她是一個總在和過去告別,總也走不出過去的滑稽可笑的人。

  然而還是要感謝文思,教會了她種種五金建材方麵的名詞,使她在這一份工作上可以盡快上手。

  從此,韓依成了倉庫的主人。每天除了吃飯的時間是在餐廳裏,睡覺的時間在房間裏,其餘的時間全部是在這裏消磨掉的。雖說是六天工作製,每周都有一天是屬於自己的。再者,每日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多,清閑的時候居多。但所有的時間都必須耗在那裏,沒事幹也得坐在那裏。

  有一次孔主任在她吃飯時通知她說,晚點會有一批貨要入庫,車子正在路上。可能六七點鍾到倉庫,也有可能□□點鍾到倉庫。就為這麽一句話,韓依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滿是蚊子的倉庫裏,一直從六點半等到了九點半,還是不見車子的到來。就是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使得韓依開始慢慢厭惡起這份工作。車子最後是十點多一點才到,後麵卸貨又用了一個多小時。

  忙完了一切,上床睡覺已是十二點了。她真的很厭惡這樣的日常軌跡。一天下來,事情沒有做幾件,但是又不給人一點自由支配的時間和空間。

  這像極了坐牢。倉庫是她的牢房。

  她的心上還有一個牢,那是文思給他設下的牢房。現實中,她又走進了另一個牢房。

  反正到哪裏都不會身心自在。

  那一日午後,韓依趴在辦公桌上,瞧著門口的一縷光影漸漸走進,然後又慢慢走遠。一天的光陰不過是這幾條光線的來了又回,地上不留一點痕跡。她在想,她以前的時間是去了哪裏了?陪伴了文思也有半年之多,怎麽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隻是倏忽一瞬的短暫。

  然而在內心深處,她又覺得她陪伴了文思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很用心用心。

  然而還是不夠。不足以打動文思的心。

  究竟多少才是夠呢?

  想到這兒,韓依仍是滿心的怨恨。

  那一本記錄出庫入庫的賬本被她墊在胳膊底下。才半天,辦公桌上已經積了淺淺的一層灰。所有的建築工地,沒有一個不是漫天灰塵的。久而久之,她也無所謂了。

  隻是失意的情緒,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沒有好過。

  提起筆,不是做賬。筆尖流瀉出來的,是無所依附的不寧心緒。她自己寫的字,她很不喜歡。肚子裏的墨水少,手拿筆杆的姿勢也不夠老練。她很希望自己能寫一手好字,橫是橫,豎是豎,點是點,筆鋒有力,見好就收的那種。

  她也明白,這輩子是不可能寫出那樣好看的字了。她這輩子,韶華已逝。最好的光陰都叫她自己給浪費了。

  百無聊賴之際,她還是會寫下那麽幾個字。就寫在賬目本上,寫好了再撕下來,丟到垃圾桶裏。賬目本太厚,又沒有標頁碼,少幾張是看不出來的。

  洋洋灑灑寫下了三行字。

  字是不知不覺寫下的。寫完了,再一看,不忍再看,翻一頁紙覆蓋過去。

  還是走不出七情六欲。

  孔主任過來找她,有一批貨要入庫,需要她清點入賬。正巧她去了趟廁所,在往回走的路上。

  大老遠就看到倉庫門口停了一輛集裝箱貨車,幾個工人拿著工具正要開箱。韓依知道今晚又有的忙了,慢悠悠走過來。

  那邊孔主任正坐在韓依的座位上,翻看她的賬目。翻到了那一頁,笑了,對正在往回走的韓依高聲喊道:“還不快一點過來?大夥兒都在等你了。早點開工,就早點結束。”

  “我一天到晚都在這裏,和坐牢有什麽兩樣?連上個廁所都要催,這還是不是人幹的活了。”說著,一輛油罐車從她旁邊穿過,掀起灰塵無數。她是從灰蒙蒙中走過來的,灰頭土臉,更是灰心喪氣。

  這個時候,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物質的重要性。物質是基礎,物質決定了上層建築。不管是國家還是社會,這都是永恒的道理。

  高溫烈日下,那些中國工人和當地工人,帶著安全帽穿梭於鋼筋泥土間,汗流浹背,揮汗如雨。這般的勞苦受累,他們為的究竟是什麽?

  還不是錢。

  當金錢被這些具體而實在的東西來衡量時,就顯得出分量了。

  自古笑貧不笑娼。韓依更加堅信了這一點。

  以前在文思店裏幫忙還覺得委屈,以為那是小廟,隻做小打小鬧的生意。現在她更是淪落了。這裏的環境更不如文思的小店。這裏是未開墾的黃土地,風沙漫天。每天接觸到的都是建築工人,黃色的皮膚,黑色的皮膚,都擺脫不了作為工人的局限性。言語粗魯,汗臭味熏天。

  她看上去很沒有精神。她自己是知道的。

  走進倉庫,孔主任還是不忘繼續數落:“你就是太閑了,才有閑工夫在賬本上亂塗亂畫。以後賬本上不要寫亂七八糟的東西,給領導看到了不好。”

  韓依從孔主任的話裏聽出來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她在賬本上寫下的字。她真粗心,竟然忘了撕掉了。

  看到了也無妨,隨便寫幾個字,就算是被領導看到了,能有什麽影響?韓依對於孔主任說的話也是淡淡然聽著,不痛不癢的樣子。有一句話在這裏使用的頻率很高。那就是“給領導看到了不好”。

  每個人在有意無意間都會說到這句話。也不知指的是哪一位領導,這樣無所不在,使每一個人都這般謹慎對待。原來在建築工地上,每一個人中國人都可算做領導,因為每個中國工人手底下都有幾個黑工。然而領導上麵還有領導,一層層算上去,一級又一級,真正的領導成了一個不可知的所在。到了最後,誰也不是領導了。

  見孔主任並不把話挑明,還是給她留了餘地。她因此深知,在這個充斥了臭男人味的地方,到底是容不下她的女兒心腸。心裏不論裝著什麽,都要藏著掖著,不能輕易表露出來。

  韓依悄悄把賬目本合上,一個轉身,看到了貨架旁立著另外一個人。那人站立在那兒有些功夫了,把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那人不是別人,是李誌明。

  韓依詫異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曾經苦苦糾纏她的李誌明。那個被她傷透了心的李誌明。

  李誌明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一段時間下來,人已不再是以前的人了。

  一個人若是變了,最先變化的必是那雙眼睛。

  在以前,李誌明的眼睛裏有一團火苗,她走到哪裏,便燒到哪裏。

  現在那一團火苗不見了,烈火燃盡後的灰燼,風一吹,冷冷淡淡,不溫不火的目光。

  李誌明走過來,在韓依的辦公桌前停住,麵帶微笑:“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韓依遲疑,竟不知如何答複。是回答好,還是回答不好。好,或者不好,難道都要使他知道嗎?

  他明明都看到了,她過得不好。為什麽還要她親口說出來?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現在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了。”韓依向裏指指貨架上雜亂的工具,向外指了指完成了一半的地基。

  這時候集裝箱的門被打開了,工人開始卸貨。韓依在一旁記錄,更新入庫清單。

  孔主任見他們兩個人仿佛認識似的,就問:“你們認識?”

  韓依和李誌明同時回答。一個說“不認識”。一個說“我們是朋友”。

  說不認識的人自然是韓依。隻是那聲音很小很低沉,被李誌明的聲音蓋過去了。她真願意她不認識李誌明。因為她也真的是忘不了以前拒絕李誌明的殘忍的畫麵。

  想必李誌明更是記憶猶新了。

  兩個真正相愛過的人,若是不能在一起了,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後麵還是不要見麵的好。因為愛人原是由朋友發展而來的,做不了戀人,就往回走,也能做朋友,那是多麽苦澀的自我安慰。在感情上走回頭路,是很窩囊的。

  深愛過一個人,然後又被那個人深深傷害過,也還是不要見麵的好。愛和傷害,永遠不可能並存。人心都是記仇的。到末了,即便愛已經淡化了,也不能抵消曾經的傷害。

  李誌明見到韓依的那一刻,說實話,他是歡喜興奮得不行。隻要動心過,愛過,那個人便與人群中的任何一個人不同。韓依還在他心裏,未減一絲一毫。

  通常男女之間的愛,都如煙花般絢爛,也如煙花般易逝。假使在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還能保持著那一份熱情不減,或許是真的愛過。

  然而他與過去不同。他學會了一件事,學會了把喜歡和愛都藏在心裏。就像一個小孩,想要吃一顆糖,得知大人手中的那一顆糖未必會給他的時候,他就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誰稀罕那顆糖了!誰稀罕?

  盡管心裏迫切地想要。但是會假裝了。因為嚐過了被拒絕的苦痛滋味。

  孔主任不由地感歎:“世界真小,走到哪裏都有中國人。中國人走到哪裏,都有相識的朋友。真沒想到,你們還會認識。”

  工人們開始忙碌起來,孔主任邀李誌明去他辦公室喝一杯茶。李誌明原本還想和韓依多說幾句話,一來見人多,二來韓依的態度很冷淡,也就隨孔主任去了辦公室。

  等到李誌明走後,韓依望著他的背影,竟然發了一會兒呆,癡癡地,像是錯過了什麽好看的風景,再也看不到了。

  不管怎樣,他還是選擇專注於眼前的工作。手中的筆來來回回不停地滑動,字跡潦草。

  為什麽不弄一台電腦來呢?電腦裏裝一個係統,什麽入庫出庫,直接輸進去不是更容易嗎?

  時代在進步,但是她卻回到了舊時代,那個沒有電腦靠手寫的時代。

  久別重逢,兩個人對彼此的印象都有些生疏了。愛恨情仇中間隔了一大截子的恍然如夢。時間多少可以淡化曾經根深蒂固的是非觀。

  李誌明也沒有那麽可惡。以前對他的厭惡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要是沒有梁文思,李誌明會不會顯得可愛一點呢?

  韓依停下了手中的筆,有那麽幾秒,發呆,然後笑了,很苦澀。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隻因為身在困境,就輕易地改變了深以為執著的意誌?

  她不允許自己往這方麵想下去。不管身在何種境地,都該有點骨氣。就這樣,她不再胡思亂想了。手中的筆飛快地滑動。她現在熟練到一種程度,一批鋼材擺在那兒,看一眼就能準確地判斷出是幾根。黑工不相信,一數,果然韓依說對了。有時候說錯了,數目也隻相差一兩根。

  忙忙碌碌的兩個小時以後,終於收工了。韓依拿著一疊貨物清單去找陳經理簽字。

  這時候,李誌明剛好從孔主任的辦公室裏出來。李誌明的車子停在倉庫門口。途徑倉庫時,李誌明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他還是選擇進去。出於禮貌,就算隻是和她道一聲別。

  進來了才發現韓依人不在。他在倉庫裏轉了一圈,正打算出去,看到那本賬目本橫在桌角。方才見孔主任是那樣驚奇地看著裏麵的某一頁。他於是翻開來,想一探究竟。

  看到了那幾行字,微微地詫異,轉身朝車子走去。

  如果你愛我,我會放下所有,奔向你,馬不停蹄。

  如果你愛我,我會放下自我,活成你喜歡的樣子。

  可是,我要怎麽做,才能換回一聲,你也愛我?

  最後還是沒有說上一句再見。車子開出了建築工地。那幾行字陰魂不散,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旋轉。閑散的幾句話,如同一首小詩,寫出了他的心聲。如果你愛我……這是頂無奈的一句話。如果,如果……

  他同時又很明白,那個你,韓依寫的那個你,指代的是梁文思。

  一個人追逐著另一個人,三個人環環相扣,而他在末端。他沒有主動權。種種的感情糾葛,他比誰都要清楚。在沒有見到韓依之前,她幾乎就要忘記這個人了。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

  然而當她這個人就那麽近距離地站在他的麵前,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他竟然還是無端地生出了一絲妄想。

  他那麽恨她,可還是忍不住去愛她。

  明白了這個現實,也不那麽心痛了。

  他的嘴角閃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想到了梁文思,今日又見到了韓依。一個為情所困,一個為現實的物質所困。兩個人都在受罪。

  隻有他,步步高升,脫胎換骨一般,終於實現了物質的富足。

  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一定還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有一些東西,強求不來。也有一些東西,來得出乎意料。

  原來今天他是來送貨的。那一整個集裝箱的貨物都是從基特韋拉過來的。

  李誌明大略地一算,今天淨收入有個三四萬卡瓦查。這樣的工地,要是能供個三四十個,每個工地每個月就算隻送一次貨,一年下來,營業額絕不會低。市場開拓這方麵還是要加一把勁。現在不比以前了,賺多少都是自己的。以前是給人打工,隻有零頭才會進自己的口袋。那時候尚且那麽拚,現在就沒有不拚一拚的道理。

  梁文思的五金店,就算是十個梁文思的五金店,也抵不過他一個。那一爿小小的店,隻供零散的客戶,還有一些小公司會去采購,圖便宜。論價格,梁文思的五金店真的是便宜。可不是,太便宜了,都引起當地人的不滿了。也不能怪梁文思。大工程做不了,隻能拉散客。畢竟是求生存嘛!求生存,求發展。來非洲創業的中國人,他們都具備了很強的創業精神。要不然,哪裏邁得出第一步。

  李誌明忽然想到了Robin。等下次什麽時候有空,聯係一下他,問問他的近況。

  他不大情願來盧薩卡的。這裏很多的人和事,都會勾起過去的情感牽扯。

  這一次卻是意外。他慶幸,他沒有因為別的事物而耽誤了這一趟。

  劉總自從生了一場大病,就對人世間的事情明白了許多。對於什麽叫做身外之物,有了深刻的理解。

  人總是這樣,在疾病中懂得了健康的重要性,在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領悟了活著的意義,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白擁有的可貴。

  劉總那一場病確實嚴重,光體重就下去了八斤。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走路都不穩。瘧疾來勢洶洶,劉總身體上支撐不住,一下就垮掉了。以前劉總也不把瘧疾放在眼裏。他總說,瘧疾嘛,就是小感冒,吃幾顆藥片,藥到病除。這一次,就是小小的瘧疾,就把劉總打倒了。

  也是身體發出的一個信號。人老了,再小的病,也是大病。劉總終於對疾病有了幾分畏懼。

  李誌明得知劉總的病情,第一個趕到了劉總的床邊,殷勤照顧。劉總手下倒是不缺人,跟了他幾十年的都有。但是像李誌明這麽知冷知熱的,進退有度的,還真的沒有。

  在病中,劉總握著李誌明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很多的事,我早該交給你去做了。你年紀輕輕的,能力一點不輸我當年。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

  李誌明謙遜地說:“是您教導有方。我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栽培。您的恩情,我此生不敢忘。”

  幾句話,說到了劉總的心坎裏。他是那樣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事業上走到他這一步,已經不單單是賺多少的錢,而是他所創造出來的價值。

  李誌明的確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他如是想著,就越發地相信李誌明了。病重時,李誌明端茶送水,沒有一件事不是盡心盡力。

  果然沒有白忙活一場。李誌明因此搖身一變,成了真正的有錢人。他在心裏感慨,劉總這一場病生得真好。因為一場病,改變了他的人生。

  劉總身體大不如前,勞心勞力的事情,隻能一件件推開,推到李誌明這邊來。他見了李誌明也不像之前那樣神氣了。他的神氣和銳氣已經被病痛帶走了,到最後,竟然對李誌明有幾分的依賴。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盧薩卡超市的生意已經轉交給了另一人,是一個外聘的經理人,全麵負責超市的運營。那人叫汪於峰,在國內有許多年經營大型超市的經驗,所以劉總把超市的經營權交給他很是放心。管理權交給了汪於峰,實權卻落到了李誌明的手上。

  劉總把超市的股份轉移了一部分給李誌明。免費得來的股份,簡直是不勞而獲。李誌明心想,他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不少的善事。所以現在所得都是上輩子積下的福報。

  劉總和李誌明成了兩個並駕齊驅的最大股東。除此之外,劉總名下的一家運輸公司和一家五金器材店,都交給了李誌明來全權管理。

  這一家五金器材店,比梁文思的五金店品種更齊全,規模更龐大。兩者完全不在同一水平。

  五金器材店的業務主要是集中在基特韋,周邊城市像是恩多拉也有些業務公司,盧薩卡卻是很少涉及到。李誌明接手後,不遺餘力開拓新市場,重點就在盧薩卡。

  盧薩卡對他來說,就有一種無形而強大的吸引力。他在對劉總匯報工作的時候說,盧薩卡作為讚比亞的首都,人口有多少多少萬,中資企業有多少多少家,潛在客戶群是多麽的龐大。匯報完畢,劉總完全支持李誌明的決定,開拓盧薩卡市場。

  李誌明在向劉總匯報之前是專門查了資料的。他要找各種理由說服劉總,因為他最最真實的企圖便是,要去和梁文思搶奪市場份額。

  他也不是不知道,梁文思那家店的客戶群都是些零散客戶。即便是把梁文思的客戶都搶過來了,營業額也不會增加到哪裏去。

  但他還是要去搶。他喜歡用搶奪的方式,喜歡看到梁文思失敗的樣子,喜歡勝利的滋味。他已經遠勝過梁文思。可這還不夠。

  卷土重來,他已經站在了高處。站在高處就可以俯視他人。

  最近梁文思的生意一直慘淡經營,他卻不知道問題出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