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愛恨皆有因 7
作者:牧易枝      更新:2020-06-20 01:41      字數:3807
  李誌明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笑容燦爛。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依舊問著:“文思,韓小姐在你心裏,既然都有這樣的分量,想必,你也是對她動心的吧!”

  文思身子向後一仰,頭靠在沙發上,望了頭頂的燈,又去看看電視。電視裏一個白人記者正在采訪一個當地的黑人婦女,嘴裏嘰裏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那土語聽起來真是變扭,一串串的,中間很少有間斷,像是在念咒語。

  盡管文思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還是想要向李誌明申明什麽。他說:“我現在的情況,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這些事情。我對韓小姐,隻有友誼。她對我,大概也是這樣的吧。”

  交待完了,文思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和韓依終於撇清了關係。

  從今往後,他對她的歉疚可以稍微減少一點了。

  他原是盼她好的。

  他給不了她的幸福,希望會有別的什麽人替他完成。

  文思說完,隻見李誌明神采奕奕,越發感到高興了。那笑容如花綻放,簡直收不住。

  一來,對於文思和熊威老婆歡歡的事,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看到文思的欲言又止,不免就有了看別人笑話的樂趣;二來,聽到文思這麽說了,大致可以確定他和韓依之間是不可能的。

  情場上沒有了威脅,他都可以預見後麵的勝利了。

  重整旗鼓,卷土再來。

  眉毛一仰,似要飛起來,他說:“感謝兄弟的建議。等事成了以後,我一定不忘兄弟的恩情。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吧。”

  李誌明出了院子,揚長而去。

  文思關上了大門,仰頭一望,隻見月光皎潔如雪花飄飛。澄清而祥和的夜空,當你身處一片燈火微弱的區域,比如文思所在的位置,你就會發現,燈火暗淡了,夜空就明媚了。

  國內有張揚的燈火,有不夜城,有黑白顛倒的娛樂活動,有很多迷惑人心智的人和事,這裏什麽也沒有。

  這裏什麽也沒有,連去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

  頭頂的天空便是一切了。

  上班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繼續上班,陷入了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當中。這裏的生活是單調而乏味的。好不容易等來的一點怦然心動,成了生活裏所有的期望和等待。文思久久站立在院子裏,站在晚風習習中,思緒洶湧而來。

  晚上的時間是屬於他自己的。如果對韓依隻是覺得無以回報她,出於道義上的愧疚,那麽對歡歡呢?

  他是寂寞的。

  那□□裸的夜裏的寂寞和空虛,都在向他展示著他的真實的內心,他的愛,在遙遠的地方。他的愛,他無法觸及。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在旅館的門後麵,他們即將分離的時候,歡歡的眼淚像一粒粒珍珠,從眼眶裏流出來,晶瑩璀璨。

  他記得她說,我舍不得你。

  這一句話,無比清晰,靜靜地聽,穿越了時間和空間,還在耳邊回響。

  他何嚐沒有不舍?隻是他不能。

  在這不長的一生裏,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背叛了他。他真心想要守護的女人,中間永遠隔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漫長的非洲漂泊之路,何時才能走到頭?

  滿腹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

  舍不得她又如何,還是要分離。

  在一場又一場的分離中,與來過自己生命裏的那些人,揮手道別。

  從此天涯。每個人都注定要孤獨老死。

  年紀也不大,怎麽有種飽經風霜的感覺?滿含滄桑,看透了悲歡離合。有那麽一個寂寥的時候,對什麽都沒有期待,然後就自以為參透了人生。

  誰都有這樣的時刻。可是哪裏能看透呢?分明還在牽腸掛肚,還在心存希望。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他自小就活得比別人要累。如果生活不是那麽一帆風順,還是不要去想明年的明月。

  眼前就很難熬了。

  他什麽都沒有了,至少還有回憶。在回憶裏,他擁有過她。她的眼淚,是為他而流。

  什麽都會過去的,再恩愛的夫妻,走著,走著也就散了。相聚是短暫,分離才是永恒。

  既然到最後,所有相愛的人都要麵對分離,他和歡歡之間也就沒有太多的遺憾了。

  隻要記憶足夠深刻,他甚至比別人還擁有得多。

  文思那邊在做莫名憂傷感慨,李誌明這邊卻是喜氣洋洋,洋洋得意。想起韓依對他殘忍拒絕,也變得不那麽麵目可憎了。反而覺得她可愛了。

  率真的個性,不拖泥帶水。這樣的女人,追求的時候越困難,到手了就會越顯出她的價值來。不像有些輕浮的女人,稍微遇到一個可口的魚餌,就被輕易釣走了。

  堅貞專一,才是最難得的。這麽一想,李誌明已經完全釋懷了。

  他思索著,什麽時候再去文思的店裏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碰到韓依。上次被韓依直接拒絕,大概是因為太心急了,去了她的家裏接她。今後一定要避免這樣魯莽的行為,再不能冒冒失失去她家裏了。需要迂回前進,節奏還得放慢點。

  一路上這麽想著,很快就到了。進了超市,躺在那狹小的單人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日下午,李誌明湊巧路過,多走了幾步路就來到了文思的店裏。與其說是湊巧,不如說是刻意為之。這一件事,他大可以讓手下的人來辦,不必自己跑這一趟的。

  他是算好了時間來的。在下班之前的那段時間,運氣好的話,可以送她回去。如果能在店裏碰到韓依的話。

  還沒有走到店門口,大老遠的就看到大門緊閉。他疑惑了,今天怎麽不開門做生意?文思和周新兩個人難道還忙得顧不上這個店?

  李誌明見到店門緊閉,馬上就開車來到了他們家裏。

  在院子外一按喇叭,李誌明探出頭來,就從外麵聽到鐵門打開的聲音了。看來都窩在家裏了。他吹著口哨開著車進去了。

  緩慢開車進去的時候,他轉頭一看,發現韓依立在門邊。剛才給他開門的,正是韓依了。

  他欣喜若狂,目不轉睛地盯著韓依看。

  生活裏充滿了驚喜。在最不經意的時候,竟然見到了那個最想見到的人。這是多大的意外和歡喜。

  一下車,李誌明就先跑到韓依的身邊,說:“在這裏能夠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他不好意思說,他三番五次跑來找文思,都是為了能見她一麵。運氣好的時候,就像是今天,如願看到她了;運氣不好的時候,她不在,就隻能空手而回。那是最失落的時候。

  韓依把鐵門鎖上了,轉過身來,對李誌明說:“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她在他麵前,用慣了這種口吻說話,客套得像個初見麵的朋友。

  如果說上一次去她家裏接她,還有一些克製和分寸,現在就完全隨了他的心意說話。他覺得已經不需要克製了。

  表白是一個分水嶺。表白之前可以含蓄矜持,表白之後就要把心中的愛大膽示人。李誌明本來也不是含蓄的人。他擋在了韓依前麵,並不打算放她走。在這個無人的角落裏,說幾句貼心的話,隻有他和她。

  他目光炯炯有神,望著韓依,要把他的一腔熱情傳遞給她。他說:“我不好,因為一直沒有看到你。現在見到了你,我很高興。你好嗎?每天上下班,有沒有不方便?”

  韓依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很好。每天上下班,都很方便的。謝謝你的關心。我們進去吧!今天的晚飯吃燒烤,屋裏的人正在忙呢!”

  李誌明還想說些什麽,見韓依繞過了他往屋裏走去了,就隻能跟在她的身後,走進去了。

  屋裏一共有四個人,文思和周新,加上兩個黑人。經文思介紹才知道,這兩個黑人是他們的職員,是送貨的司機。經常在外麵送貨,平時在店裏是很難看到的。

  兩個人一個叫Perry,一個叫Rajan。

  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正在切肉片,穿肉片。

  “什麽風把李總給吹來了。真是稀客啊!”周新笑著說道。說的是反話。最近李誌明來得很勤。周新這麽說,不過是故意說給李誌明聽的。

  李誌明清楚周新的為人之後,也就不介意了。他走到他們身後,低著頭看著桌上擺滿了肉,有羊肉、牛肉、排骨、魚肉。韓依在裏邊洗菜,自來水開得很急,水聲四濺。

  “現成的晚飯啊!而且還這麽豐盛。我真是挑對了時間。周新,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要是我不來,不是要錯過這麽豐盛的晚餐了嗎?你們怎麽也不提前給我說一聲!太不夠意思了。”李誌明笑笑說。說完,朝韓依的方向望了一眼。

  周新頭也不抬,就說:“不通知都來得這麽及時。要是通知的話,以後不是還要及時了。門檻都要被踩爛嘍!”

  周新無心之言,卻是正中下懷,說得李誌明一下子變了臉。主要是被韓依聽到了,作為一個男人,他覺得沒有麵子。他冷冷地說:“這麽說,你們是不歡迎我了。要是不歡迎我,我立馬就走。”

  那不帶一點感情的冷冷的幾個字,不像是在開玩笑的。

  周新也就沒了下文。

  李誌明的惱怒,也是出於他的多心。他以為周新這麽說,韓依就會把他看低了。

  人都是矛盾的個體。一方麵李誌明想要表露對韓依的一片真心,一方麵,他又害怕,害怕韓依在知曉了一切後,還是對他沒有絲毫回應。那將是多大的恥辱啊!

  文思意識到了尷尬局麵,連忙來緩和尷尬。他站了起來,用抹布擦掉了手上的細小肉沫,把李誌明引到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倒來一杯茶。他這才開口道:“李總不僅是我們的貴客,還是我們的大功臣。周新嘴快,說話不經過大腦的。李總應該了解我們的。都是這麽好的兄弟了,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

  李誌明有了台階,自然就下了,熱情洋溢在臉上,他說:“周新這人,我還不了解?不過是說說笑笑,不會當真的。”

  周新也就趁機向李誌明示好:“李總果然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李總能常常來看我們,是我們的榮幸。今晚不醉不歸,李總你說怎麽樣?”

  “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我一定奉陪到底。”

  切好了肉,洗幹淨了菜,Perry和Rajan在院子裏生火燒炭。韓依在碳火旁用木板搭了一個臨時的桌子,然後把屋裏的肉和菜都端了出來。

  他們三個大男人已經在旁邊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