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爭吵
作者:烏衣      更新:2021-03-28 05:50      字數:3146
  這一喊,眾人都一時回頭,老黨下了老舊的電動車,推著過來:“哎,剛剛我到黃泥鎮那邊走訪扶貧對象去了,什麽事找我?”

  雖然老黨是自己曾經的師父,但今天遲到的事壞了的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前途,更是整個五裏牌派出所的名號,萬一這阮山是個小心眼的領導,這事給記上了,那以後所裏還想推幹部上去?都得打回來!

  想到這,薑海生鼻子重重哼了一聲,韻了一下氣才緩過情緒,沉著臉說:“黨哥,今天是什麽日子知道麽?”

  “怎麽咧?”老黨還真翻出手機日曆,看來起來,直到旁邊易寒輕聲提醒,他才一拍腦袋:“噢!這個事啊,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但這本來就是他們政治部的事嘛,我按理也要回避的,實在不行我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吧。”

  老黨說完就拿出手機,問了今天帶隊的領導是哪位,然後徑直撥通了阮山的電話。

  “阮局啊,我是五裏牌所黨禹材,今天不好意思啊,我前麵走訪扶貧對象去了,黃泥鎮那邊哪有信號咯,剛剛才回所裏,向你道歉了……哎,欸,好,下次再當麵向你匯報。”

  就這樣寥寥兩句,老黨就掛了電話,見他如此灑脫,這麽大的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別人千辛萬苦要邁進的局領導,他冒犯了也就輕飄飄的兩句對不起,讓在場眾人是各有感觸,

  老黨在所裏地位高,沒幾個人能說他,新民警知道情況複雜,不敢表態,隻是憋著笑,而老同誌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向他豎大拇指,此時老楊笑而不語,旁邊老薑不好當著這麽多人麵前發作,沉著臉就要走,老黨卻上去拉住他。

  “哎!薑所你們專案組的在最好,我剛好想找你們開個案情討論會。”

  “什麽會?”老薑以為自己聽錯了,老黨的神情卻很認真。

  “就是我們1.12案子的討論會,我這段時間把周邊走訪遍了,有很多猜想想和你們專案組的匯報,今天你們幾個都在,那不是最好了嘛!”

  聽到1.12幾個字,老薑神情就有點變化,趕緊反問:“你有什麽發現了嗎?”

  “具體的發現倒不多,但我走訪了周邊後,對這個案子的脈絡有了更深的了解,我覺得我這段時間的走訪能夠圈定偵查範圍,按我的方向走,一定能破案!”

  聽到這個老社區民警口口聲聲就敢提破案兩個字,旁邊的老楊情緒有點不穩了,湊過來陰陽怪氣的說道:“老黨啊,你是不是最近有點膨脹了啊,這案子我們專案組裏那麽多刑偵專家,那麽多領導,人家公安部刑偵技術專家決明都來了,用了那麽多犯罪心理學、心理側寫等等高科技、現代刑偵理論都破不了,就你這社區隊泥巴腿的功夫就能破?”

  楊琪也是老刑偵了,他這話雖然有些難聽,也是他的自尊心受挫後的反應,而老黨聽到他的反駁,先前的臉色還是如常,直到最後那句“泥巴腿“三個字映入耳簾,整個人一下就完全不同了。

  他眉間瞬時倒立起來,眼神滿是怒火!

  “泥巴腿怎麽了?那些心理側寫、犯罪理論大都是“洋警察跳大神”“算大卦”,是虛頭巴腦的東西,中國警察靠著這雙泥腿子才破獲了一堆大案,保證了這個世界上警力人口比最小的國家長治久安,基層警務工作、群眾工作才是共和國平安穩固的真正法寶!你有什麽能耐?你現在破案了沒有?你們搞清楚是預謀殺人沒有!?你憑什麽看不起我們社區隊的!”

  餘安生這麽多年都沒見老黨如此生氣,老楊被他懟的灰頭土臉,一下臉都憋紅了,但此時這麽多人的場合,他又不能掃了麵子,隻能硬著脖子反懟回去:“好好好,你厲害,你破一個給我們看看?你老黨有本事就去查嘛!嗬嗬,我們專案組發幾個協查通報,讓你們幫忙查查重點場所、在外圍摸排一下而已,說白了就是摟草打兔子,碰個運氣,還真把自己當根蔥……”

  “夠了!都別說了!”

  薑海生一聲怒喝打斷了兩人的爭執,這熊虎虎的高大所長凶起來十分可怕,連兩名老同誌也要讓他幾分,老黨沒再言語,又推著車掉了個頭,不管身後易寒他們怎麽挽留,一跨上去就又出了院門去了。

  “這老黨真是老糊……”

  “別說了!”老薑拿眼瞟了一下還一臉不服的老楊,後者這才悻悻收口,老薑又往餘安生那邊一示意:“你趕緊跟上去,做做老黨心理工作,所裏團結是第一位的!”

  餘安生趕緊點頭,抄過今天騎到所裏的那台警用單車,就往老黨離去的方向追上去。

  他身後是一片混沌的五裏牌所。

  …………

  找到老黨時,還是在附三醫院的門口,一見餘安生穿著個警服,騎著個藍白相間,又有警*燈的警用自行車過來了,不等著小子開口,老黨就一把將他扯到僻靜角落,讓他趕緊回警務室把這身行頭換了。

  “黨叔,你……”

  “我什麽我?我又不是那昏了頭的老楊,我好得很!那小子還說我們不能破案,我就破給他看!你先回去換衣服,等下到這邊集合。”

  見老黨一副認真的樣子,餘安生隻能依言先回了趟警務室,換了一身便裝,打車回到了醫院門口,老黨此時正和一家燒臘店的老板閑聊,見餘安生來了也不答話,專心和老板聊天,閑扯了十多分鍾才離開。

  “黨叔,我們怎麽查?”

  “就這麽查啊,怎麽查。”

  餘安生一揉腦袋,還以為老黨已經有了什麽重大發現,結果還是走訪,一下有些泄氣。

  “黨叔,你今天怎麽了?吃了火藥了?”

  老黨一邊四處探尋,一邊回答:“我沒事,老楊那人本就是個小心眼,我是完全出於公心,他卻總以為我想和他爭一樣,你看我理他不咯,剛剛要不是把我們所有社區民警給看低了,我都不屑和他吵。”

  “那也是,那話說的我都不太舒服。”

  “就是嘛。”黨禹材邊走邊聊,又講到了自己為什麽想拉著老薑開研判分析會上。

  “你看啊,現在這個案子已經窮盡了偵查手段,但還是毫無進展,為什麽?我覺得啊這就是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老刑偵的線性思維作祟,這案子很可能就不是一個非預謀殺人案!根本就沒有邏輯可言,就和以前老東北的“榔頭客”一樣,就是隨機目標,一錘子生意,哪有什麽邏輯可言,他們那些花花招式根本用不上。”

  東北的“榔頭客”指的是八、九十年代在東北盛行的一種搶劫殺人模式,不法之徒常常以榔頭、錘子、小斧頭為凶器,夾在衣服裏或者放在小提包裏麵,蹲守在僻靜無人的角落搜尋目標,看到帶著財物的對象出現,便悄悄跟上去,朝人後腦勺就是一下子,絕大部分人這一下當場就死亡或者昏厥重傷,行凶者搶包奪財就跑,因為該手法迅捷快速,難以偵查,曾經一時間蔚為流行,很多地方都談之色變,連環行凶者層出不窮,在幾輪全國性的打擊行動後,該種搶劫行為才慢慢消失。

  “以前那些錘頭殺人的也是為了求財啊,可這案子……”

  老黨一皺眉:“我隻是一個比喻,總之這案子不能用他們那些刑警的線性思維來看了,隻能大海撈針,寄希望於廣撒網有收獲,上次那病曆不也是你在花功夫走訪之後摸出來的嘛。”

  說到上次那份關於受害人李穀的精神病病曆的事,餘安生情緒就有點失落,本以為這樣一份線索會對案子偵破起到什麽關鍵作用,但經查實,雖然附三醫院對這個信息有所隱瞞,那也隻是為了不多生事端,那個與李穀發生衝突的副院長已經排除了作案可能,他與李穀甚至都沒有進一步的接觸。而且目前並沒有證據證明患有精神疾病的經曆對李穀的死亡之間存在什麽因果關係,餘安生費了好大功夫得來的這份線索最後也隻是補充了被害人的背景信息。

  “別說李穀精神病病史的事了,我聽說這事一暴出來,附三醫院領導第一時間就給了死者李穀的父母好幾十萬的安葬費,後期還答應給三百萬的賠償款,這在相似案件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我搞來搞去,最後隻是幫他們家屬多拿了賠償而已,對案子偵破沒有什麽作用。”

  見餘安生說的有些喪氣,老黨在旁邊鼓勵道:“怎麽能說沒用呢,我們摸出來的每條線索都會有意義的,隻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說實話,我現在對凶殺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了,隻是需要一個契機去打破這最後一層紗而已。”

  聽到這裏,餘安生一下興奮起來,一把抓住老黨的胳膊,讓他一定講清楚,老黨卻隻是笑了笑:“你聽我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