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文樂的一下跳了起來，社區的門禁係統早就上線，係統數據就在物業後台，兩人馬上到公惠物業公司那，陳忠安排了一個小姑娘馬上替餘安生把數據調了出來，那個時間段小區沒什麽人進出，目標很明顯，就一個住在十九棟2407戶的租房客，登記信息是叫劉明明，24歲，附近臨縣人，而且根據出入信息，這人從昨晚那個時候回小區後就沒有出入記錄，很可能還在家裏。

  情況一下清晰明了，餘安生和小段馬上登門，敲了幾分鍾門後，開門的正是一臉睡眼惺忪的劉明明，見兩名警察進來，他臉上神情瞬間變了，動作僵直，餘安生拿出證據一喝問，他立馬就交代的清清楚楚。

  據劉明明陳述，他是今年初為了陪著母親到望州附三醫院看病才住進紅星社區的，老人病情比較重，他和老父親兩個人輪流看護，他平時就晚上過去陪護，所以經常淩晨時分出門，來來往往的經常看見停在樓下公用停車位的豪車，母親患病以來，他過的十分痛苦，想起自己的悲涼遭遇，情緒消極、偏激，總覺得命運不太公平，憑什麽這些開豪車的就可以有權有勢、衣食無憂。忍不住就想砸這些停著的豪車，剛開始就是偷偷拿東西砸一下，或者用力板壞車子的反光鏡，出口氣，開始回去後還很怕，可搞了兩次，也沒被人發現，他就有了歹念，甚至發現很多豪車裏麵在手扶箱都放了零錢，還能順手撈一把，他就完全放下心來，這個把月來，他前前後後砸車加盜竊砸了幾次，都沒有被發現，變得越加猖狂，把這當作一個個人的陰暗癖好，昨晚又碰見這台卡宴，動了手，本以為也沒事，沒想到今天就被逮住了。

  劉明明說完，餘安生隻是冷冷問道：“你昨晚偷了多少錢？當時是怎麽個想法？”

  “他那包裏多少錢你們查的到嘛……”

  餘安生板著臉質問道：“我查到和你主動交代是兩回事！你自己想想看吧，我是在給你機會。”

  劉明明低著頭，語氣飄忽：“也不多，就……就一兩千吧。”

  看這樣子就沒說實話，餘安生冷著眼說：“你現在交代清楚，按程序走完，還有坦白情節，你偷完後人家包裏隻剩四千多，你以為多少錢人家不清楚？”

  訓了一頓後，劉明明老實一些，回答：“我其實也沒看清楚，回來才發現大概三千……三千五。”

  “錢呢？”

  “在這裏……”劉明明從床底翻出一個老鞋櫃，裏麵是一遝現金。

  案子水落石出，餘安生把贓物起獲，固定完證據，就帶人往警務室走，路上段正文問他為什麽包裏的錢沒偷完？也沒拿別的東西？

  劉明明回答當時砸玻璃砸砸了好幾下才砸開，聲音太響了，旁邊樓上住戶都開始罵人了，他就一下心慌起來，不敢逗留，拿了一把錢就跑，根本都沒看到旁邊佛牌什麽的貴重物品，但就算看到了他也不知道那值多少錢……

  小段又問：“那你怎麽不連包一起拿走？”

  “我……覺得這些人估計也不清楚自己包裏有多少錢，偷小一點可能他們就不會察覺，之前我幾次也沒被發現，我覺得就是因為這點，所以沒拿完。”

  段正文聽得仔細，暗自感歎這小案子裏都這麽多心思，餘安生哼了一下，沒再說話，到了警務室，讓王輝和段正文把人送所裏移交給辦案隊，他把贓款登記包好，打了電話給受害人洪老板，這洪老板接到電話時還以為是聽錯了，連問幾遍“真的抓到了？”掛了電話就飛速趕來，餘安生當麵把被盜的贓款點清交付，這洪老板臉色好看多了，連拍了餘安生的肩膀幾下，直稱這案子破的真是神速，前前後後加起來還不到三個小時。

  處理完後續事情，送走被盜的洪老板，餘安生回了警務室，汪嫋在下麵值班，小段他們辦案去了，突然有點無事可做，今天按道理也是他難得的假期，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裏，這望州雖大，卻無處可去，自己也呆了好些年了，卻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想來想去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以前近十年的日子裏，都守著前女友朱槿過著日子，沒想過要為自己謀些什麽，想起那天，朱槿和他湊錢買了禦龍庭的房子後，兩個人笑得像個傻子，拿著合同坐在台階前，望著還沒塊磚片瓦的在建工地坐了一下午，當時就想好房子要裝成北歐風，要有大陽台，還要有那隻傻貓“點點”的家……

  他搖了搖頭試著把自己從深沉的回憶裏抽離出來，分手後的這段時間，他放棄休假，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裏，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去回想自己的事，可到了某時莫刻，路過經常去的電影院門口，嘻嘻哈哈買過菜的超市，甚至聽見“律師”兩個字，都會讓他心思瞬間恍惚，有著難以言說的抽離。

  他也想過要不要拚命努力，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可朱槿的父親……

  想著想著，餘安生心裏猛然一抽，心壁急劇的一個收縮，他一下有點喘不過氣來，趕緊扶著旁邊鐵架床坐下，過來半響才緩過神。他以前隻以為心痛是個形容詞，沒想到情傷深時真的會在身體裏留下印記。

  歎了口氣，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餘安生打開手機，剛好有條望州住房公積金中心的短信進來，他這個月的公積金又到賬了，他這些年就沒動過這筆錢，加在一起都有十多萬了，加上上次朱槿還了買房時借他的錢，還有這今年的工資，餘安生突然發現自己這手上就有三十多萬，要是公積金貸點款，買個小一點的二居，首付也足夠了。

  這對別人是大事，對他來說卻是工作之餘想起的一件小事，也不是自己過的太鈍感，隻是餘安生不太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也沒想過今後的路途。

  這今天剛好放假，反正無事可做，要不就看房去！？

  他一下有了方向，整個人也精神起來，收拾一下，就準備換便衣出門，衝完澡，剛到宿舍拿下東西，正碰到王輝小段他們回來了，兩人回複事情辦完了，案子移給老楊他們了，餘安生點點頭，說昨天被盜的一名車主已經過來拿回被盜的財物了，但是之前的幾起受害人都還沒確定，讓小段和辦案隊他們聯係下，要是問出前麵幾起砸車盜竊案的時間地點，警務室這邊也幫著查一查監控，看能不能把之前被砸的車主也找出來，找找有沒有辦法追贓。

  小段點了點頭下去了，王輝坐在床上休息，他個頭胖，動一下就容易熱，這回來後見餘安生難得的換了便服，開玩笑問是不是準備出去約會。

  餘安生見他擠眉弄眼的，知道這小子還在笑話他昨晚送杜玲玲回家的事，就沒好氣的笑罵了他兩句。

  然後有些感慨的說：“我想去看看房。”

  見餘安生難得的主動說了自己的私事，王輝一臉驚訝：“看不出啊，你這麽有錢？”

  “也不是，就是東拚西湊，我又沒地方用錢，還是存了不少，就想買個小的。”

  “恭喜，現在物價漲這麽快，早點買房也是好事，這你其實可以問問老楊他們，看所裏有沒有人要賣的，他們幾個老同誌手邊都有幾套房子沒住的，上次我還聽老楊說要出手一套，這肯定比外麵便宜。”

  餘安生本想看新房，這二手房總覺得不適合，但聽到便宜，他又覺得是該問問，這話題就自然聊到老楊他們所裏的幾個老同誌身上，按王輝這人精的說法，所裏最有錢的毫無疑問是李俊李公子，然後就是副所長韓浩，他老婆家裏是做房地產的，在市裏很有勢力，而其餘老薑、楊琪、柳長春等老同誌家庭條件都不錯，上班工作早，趁著以前福利分房的時候都買了兩三套地方集資房，外麵還有商品房，都是吃穿不愁的主。

  餘安生突然想起老黨，問：“那老黨怎麽樣？他也是老同誌，身體又不是很好，如果家裏條件不錯，那早點退休療養多好。”

  王輝臉上卻有點怪，他叼了根煙說：“你還別說，老黨是這些老同誌裏最沒錢的，那時搞公安小區一期集資房的時候，本來隻有八百多套房，當時領導大手一揮，說按資曆排，警齡十五年以上的才有資格，越往上越早選，這個排法一出，整個局裏搶的頭破血流，不少人找文件，連以前讀警校時的警齡都加進來了，又攤上職級改革，到處是雞飛狗跳，就為了往前麵爭位置。當時黨叔年紀也不算太大，可他是望州警校畢業，那時是中專，17歲就參加工作了，分房時警齡也不短了，恰好排在最後兩位，798名！大家都說他運氣好，踩線入選，這是老天給他送的大禮！可他卻不當回事，到了排隊選房這天，他居然硬生生的把這個購房指標白送給了一個工作中致殘的年輕幹警！就是以前市局裝財科的莫主任。”

  餘安生一聽到這，心裏暗自感歎：這還真是老黨會做的事。

  “那莫主任你知道噻，也是市局風雲人物，以前嚴打時上山抓人，被土槍當麵衝了一槍，幸虧左手一抬，一包鐵砂彈掃在手臂上，保了命，但是右耳失聰，左手大拇指、無名指以後都動不了了，可他本來就年輕，這在當時還沒評傷殘等級的情況下，仍然不夠破格買房，老黨聽到後覺得不公平，就一下把指標白白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