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生夾過一塊鹵豬腳笑道：“你以為我很開心，我現在對這些都沒興趣，倒是希望你能追到手，再說了，這今天不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嘛，看人家女孩子漂亮，這麽晚都要過去幫忙，我這算是替你打工。”

  幾人說笑了一下，餘安生話鋒一轉，提到了社區要自己開物業公司的事，這話一提，警務室另外三人都一下都興奮起來，搞物業可是大事，那代表紅星社區要搞個大攤子出來，包括家政服務、水電維修、物業管理……還有保安隊，那起碼得有幾十號人，這可是大項目。搞好後，最起碼自己警務室的壓力要少很多，也沒這麽累了。

  “現在街道這邊範書記使力在推，讓社區這邊出方案，社區陳書記看起來倒挺頭疼的，本來還想把這事推給我負責，我哪裏管的了這個。”

  陳忠在旁搭話道：“這個很正常，我這幾天天天往他們社區辦公室跑，聽說陳誌達下次調整想去街道搞紀委書記，或者去區裏，這個時候接這個事，那起碼得忙幾個月，沒半年是走不了，推給你很正常……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好事。”

  餘安生聽陳忠一說，這才知道陳誌達下一步的打算，但他之前看陳誌達的態度就明顯感到他早有走的想法。

  “我不接不是嫌麻煩，主要還是覺得勝任不了……但畢竟自己也兼著這臨時副主任的擔子，我明天還是問問情況，看怎麽辦這公司有哪些需要我們做的。”

  陳忠家裏生意越搞越大，對這塊比較有經驗，聽餘安生一說，就提醒道：“你注意一點啊，這個我們社區都是些低收入群體，你們這公司如果就想靠紅星社區這些人，那不給拖垮就不錯了，絕對會負債經營。”

  餘安生點了點頭：“我知道會虧錢，所以現在想起來，挺後悔提這個主意的，但這本來就屬於公益性質，我也是想替社區解決問題，實在不行，就想能不能把架子搞小一點，就幹脆以互助幫扶的形式，不搞公司了，就社區自己搞個“準物業”模式，請居民們自己負責，少加幾個人，這樣開支就少些……”

  沒想到陳忠一聽就擺起手來，連連說不行。

  “這絕對不行，如果就加幾個保安，加幾個保潔，那和現在有什麽區別？我的餘大主任啊！現在這世上做小生意是做不成的，隻有你自己的場子擺的正規，樣子看起來越正式，才能吸引客戶，才能賺到錢，才有溢價空間，不然就像現在這個樣子，收幾塊錢衛生費都哭爹喊娘，那你這公司絕對開不長久，做生意要搞就搞大的！”

  餘安生一愣：“那你意思是攤子還要鋪大一點？但我們這小區不是沒錢嘛？”

  “對，要搞就搞大點，我們小區這些人是沒錢，但我們社區旁邊是什麽地方？樹木嶺路的酒吧一條街啊！還有一鋼廠的老廠房和倉庫，那裏就幾個老頭看著，人家也需要保安服務，還有匯鑫小區聽說業主委員會也在和物業衝突，橫幅扯的震天響，這都是發展目標啊！靠紅星社區這些人，你賺不到什麽的！”

  這一席話瞬間把餘安生給整懵了，他現在才發現有個商業奇才就在自己身邊，連旁邊汪嫋和段正文都對陳忠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平時吊兒郎當，追著姑娘跑的家夥有這本事，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陳忠喝了口飲料，站起來繼續說：“總之，你們絕對不能以搞公益的思維來搞這個公司，特別你們這公司是社區背書的企業，你虧的起？你虧了街道會拿錢給你來填？區裏會拿錢給你填？”

  餘安生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慈不掌兵,義不經商,仁不當政！如果是以做好事的心態搞這個公司，那絕對撐不了多久，隻有以生意人的思維來辦這件事才能辦好。隻有把公司辦的正規有序，在市場上有競爭力，去努力開疆擴土，才能撐起現在紅星社區這個爛攤子……像這紅星社區想搞好，這麽多設備要換，這麽多人要招，還有別的七七八八的，我看啊，沒個幾十萬投進去，那是不可能搞起來的，這錢哪裏來？不是說公司開起來就有人上門送錢，這都是要去爭取的！要去從這些小市民的口袋裏掏出來！這要求這個物業公司要有戰略思維，還必須有個視野開闊的職業經理人掌管大局。”

  陳忠說完後，整個警務室一片安靜，他慷慨陳詞的時候，餘安生簡直覺得馬雲就在自己麵前。汪嫋更誇張，直接鼓起掌來，頓時換來一片笑聲。

  “低調，低調，其實我也是看家裏一路做起來的，對這個比較有感受，真的，我家那個香火店為什麽寧願交近百萬一年的租金，也要開在音羽山的大廟正街上，這年頭做生意，門頭、排場、地段是核心中的核心，這裏麵有很多門道的。開門做生意，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的。”

  餘安生這下對陳忠是歎服的五體投地，特別是提出的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思維模式，這給了他很大觸動。他開始懷著的隻是一邊提供就業崗位、一邊把小區管好的樸實想法來看辦物業公司這件事。但今天聽陳忠這一席話才突然感到一陣後怕，怕的是這公司要是沒幾個月就欠一屁股債垮了、倒了的話，這板子就肯定會打到自己這最初提議者的身上，擔責任不說，範骰到時也會把賬算自己頭上，被這麽大個領導記恨，那自己這點前途是不要再想了。

  這下意識到自己的那點微薄前程都是與這個物業公司綁在一起，餘安生一下有些騎虎難下，思來想去，還是打定主意明天好好去打探一下市場前景的問題，和陳誌達合計一下公司的框架和章程。

  看出餘安生的擔憂，陳忠又安慰他道：“你也別太緊張，我覺得啊，你們這個物業公司也是有自己的優勢的，畢竟是社區街道為背景的企業，很多地方那是相當有競爭力，隻要有個人好好把控，搞得起來。”

  四個人閑聊一下後就各自散了，換班的汪嫋在警務室值班，餘安生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有些失眠，他特意專心去想這件事，讓自己不去想那些關於朱槿的酸澀回憶，這樣折騰到了後半夜才好不容易睡著，一到早上，爬起床就去找陳誌達商量。

  陳誌達上午去街道開會，直到下午才回來，餘安生隻能先陪著鳳姐和小晗在便民服務點繼續搞登記，今天來辦業務的居民們就有些雜音意見了，一些群租房的租客看明白了社區裝門禁是為了加強管理的真實目的，糾結了一幫子人到門禁這裏來鬧事，說這個門禁的人臉識別係統侵犯了公民的個人隱私，不肯錄人臉信息，還起哄號召別的的居民們都不錄門禁，還說這都是社區搞的陰謀，成立業委會也是為了請物業進來就要多收物業費，一時間場麵都有點失控。

  幸虧餘安生就在現場，當時就把警務室的人都叫了過來，拿起喇叭喊話，逐個將這些違法群租房房客的偽裝麵孔撕下，還帶了兩個鬧得最凶的到警務室問話，現場罰了款，這才將場麵壓下來。

  下午陳誌達回社區，他主動找到警務室，餘安生和他一碰頭，才知道社區這邊線上業委會選舉的人數已經過半，符合程序規定，已經開始投票選舉業委會委員了，而街道那邊又在催物業公司籌建的事，意思現在就可以準備物色經理人選。

  餘安生和他交流了想法，說了之前陳忠提議的那些要點，看能不能將附近老一鋼廠的物業服務拉進來，再去樹木嶺街上那些企業跑一跑，將盤子鋪大。

  陳誌達連連點頭，說這一塊他到時也會去協調，兩人基本上達成共識。

  接下來幾天就一直忙籌建，餘安生帶著陳忠將轄區附近的企業、公司、店鋪跑了個大概，這一跑下來，成績非常可觀，老一鋼廠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改製後大部分資產都沒了，隻留下一些非經營性資產，主要是些廠房倉庫什麽的，現在屬於區裏的一個專門管這些國有資產的資產經營公司管轄，一鋼廠就屬於由其下屬企業。

  一聽說社區這邊自己要搞物業，這原一鋼廠的管理公司馬上表態支持，同意將自己的物業管理移交過來，其實它這邊的廠房倉庫早就已經被偷空了，日常看守這塊沒什麽壓力，實際上也沒東西看守，但老一鋼廠現在因為之前改製遺留的一些問題，經常有以前的國企職工過來鬧事，搞得現在接手的區資產經營公司下屬企業苦不堪言，之前的幾個老保安攔不住人，現在有社區背景的物業公司撐腰，那是再好不過了，再有人鬧事，就有一隻專門隊伍老保駕護航，也安心許多。

  而樹木嶺旁邊的“酒吧一條街”就更好說話了，這些企業、經營場所本身就財大氣粗，連連說支持，餘安生這下心裏就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