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筒裏的東西藥效很強, 沈藍這話說完, 沈延就覺得頭昏腦漲, 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有重影了。

  沈藍趁他狀態不對，用力掙開手, 走到一邊給沈海打電話。

  “爸爸，我已經按您的吩咐，給阿延打了針，您現在過來吧。”

  沈延眼皮越來越重，直接昏死過去。

  沈藍打完電話不到兩分鍾，從隔壁包廂過來一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進門看見沈延半躺在卡座上，手裏握著的針筒已經掉落在地上。

  中年男人正是沈海, 沈藍叫了聲“爸爸”，接下來憂愁地問：“這裏是阿延的地盤，外麵的人都認識他, 我們要怎麽把他帶回去啊？”

  沈海輕輕撫摸了一下沈藍的腦袋, 語氣寵溺：“傻孩子, 這事兒爸爸想辦法, 你不用擔心。”

  沈海撿起地上的針筒，把裏麵的半管液體繼續推進沈延的體內，之後, 他開了幾瓶氣味濃烈的酒，灑在沈延的身上，沈延頓時渾身酒氣, 看起來仿佛一個喝醉酒的酒鬼。

  在堇色這樣的地方，喝得爛醉被人扛出去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因此，當沈海和沈藍扶著渾身酒氣毫無意識的沈延出來時，大堂經理和前台也沒有多想，還笑著將人送出了門。

  紀尋秋在客廳沙發上等了沈延一整夜，到後來直接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都已經八點多了，沈延還沒回來，也沒回複她昨晚發的微信消息。

  紀尋秋皺眉，給沈延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不是沈延，紀尋秋聽到那邊傳來溫柔的女聲，“喂？”

  紀尋秋一怔，認出這是沈藍聲音，她微微皺眉：“沈延人呢，他的手機怎麽在你那？”

  “阿延昨晚就睡在我這。”沈藍柔聲說，“他現在還睡著呢，沒辦法接電話，要不你等他醒了再打過來吧。”

  紀尋秋才不信，相處這麽久，沈延對沈藍什麽態度，她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可能在沈藍那邊睡一整晚。

  紀尋秋冷聲道：“沈藍，別跟我來這套，把手機給沈延，讓他來跟我聊。”

  沈藍目光一暗，紀尋秋說這話時的語氣，就跟沈延逼著她把父母遺物交出來時的不耐煩和鄙夷如出一轍。

  沈藍語氣不悅：“反正阿延就在我身邊躺著，你愛信不信！”

  說完，她掛了電話，順便，還把紀尋秋的手機號碼拉黑了。

  沈藍越想越氣，在沈延的手機上戳戳點點，點開微信時看見紀尋秋的微信被置頂，還有幾條未讀消息，她點進去看完，又拉上去看了平時的聊天記錄。

  從聊天記錄來看，沈延對紀尋秋的態度極其討好，就像是小時候他對自己一樣。

  沈藍想起小時候，沈延對她百依百順，說話好聽，什麽都順著她，哪怕為她受傷也在所不惜。明明他是弟弟，卻讓她仿佛擁有了一個護著她寵著她的哥哥，令她的小夥伴們都羨慕不已。

  可現在，沈延對她冷淡得比陌生人還不如，卻把從前對她的好全都轉到了紀尋秋的身上。

  沈藍看著那些聊天記錄就氣，惱得把聊天記錄都清空了，正想把紀尋秋也拉黑，突然目光一轉，心中便有了一個主意。

  五分鍾後，紀尋秋的手機震動一下，微信收到一個短視頻，是沈延的賬號發來的。

  紀尋秋點開短視頻，看到沈延緊閉著雙眼，睡在一張簡陋的床上，沈藍枕著沈延的手臂，躺在他旁邊，對著鏡頭揚起一抹羞澀又得意的笑。

  沈藍還發了一個定位為“常青精神病院”的地址，“紀總，現在你信了吧？想讓阿延回去？你可以親自過來把人帶走，隻要他願意跟你走，我絕對不會攔你們。”

  紀尋秋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炸開了，她盯著短視頻裏沈延明顯並不平靜的睡顏，再仔細打量視頻裏的環境，他躺著的那張床，被套和枕頭套上確確實實印著“常青精神病院”的字樣。

  這樣的環境，她眼熟得很，因為她在書中看過這些描寫。原身後來就是被強製關進這家精神病院，被折磨了數月，最後被突然闖進她病房的沈延活活嚇死。

  可她這段時間和沈延朝夕相處，她清楚地知道，沈延的心理十分健康，壓根就沒有任何精神方麵的問題。

  現在，紀尋秋隻覺得腦子有問題的應該是沈藍才對。

  紀尋秋回憶著小說後期的內容，作者是從女主的角度描寫了沈延一係列反常的行為，沈延有人格分裂症的事情，也是從沈藍的口中說出來的，最後，沈延也是在沈藍的“幫助”下，“第二人格”莫名其妙地被“主人格”融合，從此不再與男女主敵對。這也是通過沈藍的口述來側麵交代的。

  當初看小說的時候紀尋秋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小說劇情有側重點，反派和配角的劇情篇幅不可能比主角還多，從主角的視角交代其他角色的遭遇和結局，這也是很多小說常見的套路。

  可現在看來，小說中有些劇情隻怕是另有隱情，並不完全像讀者所看到的那樣。

  沈延未必真的有精神方麵的疾病，他最後莫名其妙的退場，也不一定真的是什麽狗屁主人格融合第二人格。而原身會被沈延活活嚇死，很有可能隻是巧合，甚至，當時的沈延未必擁有完全清醒的神智。畢竟，從原身視角描寫出來的那段劇情中，沈延的所作所為相當可怕，與紀尋秋所認識的沈延判若兩人。

  紀尋秋回憶著小說裏這段劇情，臉色發白，握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抿著唇，退出微信界麵，打電話給張特助：“安排幾個保鏢過來我這邊，還有，你幫我調查一下沈藍和她的親人朋友，包括他們的工作和單位，事無巨細，都要調查清楚，半小時內把結果發給我。”

  張特助的效率極高，不用半小時就把沈藍的信息發了過來。

  她著重指出信息中的某一條，“紀總，沈藍的父親是常青精神病院的院長，這家精神病院是霍氏旗下的產業。我特地查了一下，這家精神病院有些不太對勁，近幾年從這兒出來的病人，幾乎沒一個是活著的。要麽直接送進火葬場了，連讓病人親屬見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給。要麽回家不到半個月就暴斃而亡。”

  “不過去年出了一個例外。”張特助說道，“去年逃出來一個病人，瘦骨嶙峋，遍體鱗傷，嚷嚷著說自己沒病，但是被精神病院裏的人快折騰出病來了，他還對外傳出精神病院內部許多黑暗的事情，不過因為沒有證據，加上他親人出麵反駁，說他有被害妄想症，這事兒才不了了之。”

  常青精神病院內部確實有許多陰暗的事情，隻看小說裏原身被折磨的那一段就知道了。

  紀尋秋吩咐張特助再查一下去年逃出的那個人後來怎樣了，如果可以，盡量和對方聯係上，詢問一些有關常青精神病院的事情。

  這次，她要讓常青精神病院內部的黑暗全都暴露出來，也讓世人瞧瞧，霍氏這偌大一個企業，從最上層的掌權者到最底下的貓貓狗狗，都是怎麽害人性命的。

  和張特助結束通話，紀尋秋帶了幾個身手好的保鏢一起去了常青精神病院。

  常青精神病院在南城西郊，附近十分偏僻，驅車前往精神病院的路上，有很長一段路左右都是一人高的荒草叢。直到穿過一片樹林，才見到樹林掩映間矗立的一幢樓，十八層高，被一堵三米高的圍牆圍起來，看不見裏麵的情況。

  車停在精神病院門口，保衛詢問了一下紀尋秋的身份，又看了一眼跟在紀尋秋身後的司機和幾個保鏢，幾個保鏢人高馬大，身材十分健碩，保衛眼裏閃過警惕。

  “哦，這幾個是我哥哥。”幾個保鏢穿的是很平常的T恤和休閑褲，給人的感覺很有壓迫感，隻站在那裏都讓人透不過氣來，紀尋秋笑著對保衛說，“他們都是當兵的，所以看起來有點壯。”

  保衛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問紀尋秋：“來幹嘛的？”

  紀尋秋：“我有個朋友，上周剛送進來的，不知道他在這待得怎麽樣，我想來看看他。”

  “叫什麽名字？”

  紀尋秋眼都不眨地報了個名字：“唐延。”

  保衛在電腦上輸了幾個字，皺眉道：“沒有這個人，你確定是這個名字？”

  他嘀咕了一句：“倒是有個叫沈延的……”

  “哦對對對，他是叫沈延，我記錯了。”紀尋秋淡定地道。

  “……不對啊，沈延是昨晚送來的。”保衛反應過來，伸手去摸隨身帶著的電棍和通話設備，“你們不是來看病人的，是來搗亂的吧？”

  紀尋秋一個眼色，一個保鏢暴起，輕而易舉奪過保衛手中的電棍和通話設備，把他的手臂扭在背後動彈不得，順便堵住了嘴，讓他喊不了人。

  “先製住他，別讓人發現。”紀尋秋吩咐了一聲，繞過這人，進了保衛室，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保衛剛才輸入調查的信息還停留在頁麵上，沈延的信息赫然出現在這，紀尋秋掃了一眼，房號是514，也就是五樓第十四號房。

  紀尋秋記得，小說中原身就在513，看來沈延當時就被關在原身的隔壁。

  保衛不見了可能會引起院方的注意，出現不必要的麻煩，紀尋秋讓其中一個保鏢製住保衛後，便讓他換上了保衛的衣服，頂替對方守在保衛室，順便盯著監控，一旦發現不對立即通知她。自己則帶著餘下的幾個保鏢大搖大擺地進了精神病院，往最高的那幢樓走去。

  紀尋秋數過，這裏每層樓正好有十四間房，樓棟裏有監控，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已經有自己人守著了，一旦發生任何意外，保鏢會提醒她的。

  整棟樓的房間都是緊閉著的，一路走過去，安靜得極不尋常，隻有偶爾才聽見幾道從緊閉的房門裏傳出來的奇奇怪怪的聲音，痛哭、大笑、歌聲……什麽樣的都有。

  或許是因為時間還太早，也沒見到幾個醫生和護士，隻見到幾個巡邏的保衛。

  那些保衛見到他們也沒疑心，以為是來探望病人的，隻掃了兩眼就繼續巡邏了。

  紀尋秋等人一路上了五樓，來到最後一間房門前。

  房門緊閉，但是不像其他房門一樣在外邊反鎖著，她頓了一下，示意保鏢們別出聲，靠在門邊聽見了裏麵傳來的對話聲。

  沈藍的聲音依然低柔婉轉：“阿延，你別亂動，這樣會受傷的。”

  丁零當啷的鐵鏈聲敲擊在金屬床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沈延被鐵鏈拷住，禁錮在床上，動彈不得。

  沈延渾身都被汗水浸透，額頭、脖子、手臂青筋暴怒，他此時頭疼欲裂，心跳加速，體內仿佛有好幾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在裏麵叫囂擴散，難受得他需要緊咬牙關才能勉強保持清醒。

  沈藍坐在旁邊看著他掙紮，手裏拿著一張手帕，幫他擦去臉上的汗水。

  沈延撇開頭，“別碰我！”

  沈藍手一頓，堅持拿著手帕給他擦了汗。

  沈延閉眼，看都不看她一眼。

  “阿延，我隻是想讓你變回以前的阿延，乖乖的，這樣也不對嗎？”沈藍委屈地啜泣，“我哪裏比不上紀總了，你們一個個都喜歡她，都對我那麽冷漠……”

  沈延冷笑：“你也配和她比！”

  沈藍哭得更傷心了，眼裏的淚水像不要錢似的，瘋狂往下掉，哭得仿佛隨時會背過氣去。

  沈延聽得煩，恨不得拿東西堵住自己的耳朵。

  自從他被鎖在這裏，沈藍對著他哭了不知道多少回，他懷疑沈藍是不是水龍頭成精了，竟然有這麽多淚水可以流。

  沈藍的精神狀態不對勁，沈延已經察覺到了。以前他隻以為沈藍是個公主病，現在他才知道，這就是個神經病，隻不過他這些年和沈藍接觸得不多，沈藍又隱藏得深，才一直沒發現。

  可笑沈海身為常青精神病院的院長，不趕緊給自己的女兒治療，反而縱著她，把他關在這裏，任由她折騰。

  沈藍哭了幾分鍾，突然停了下來，她拿出沈延的手機，點開微信裏紀尋秋的頭像，讓他看聊天記錄。

  “阿延，你和我睡過了，紀總不會再喜歡你了。”

  沈延猛地睜開眼睛，眼底燃燒著怒火：“我碰都沒碰過你！”

  沈藍被他吼得嚇了一跳，瑟縮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她小聲說：“可是紀總不會這樣想呢。”

  “你別碰我的東西，把手機還給我！”沈延氣得不行，鐵鏈發出當啷的聲響。因為用力掙紮，他的手腕和腳腕已經被磨出血了，觸目驚心。

  沈藍連忙按住他：“你別亂動，你看手都被鐵鏈弄傷了。你想要手機，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喜歡別人，隻能喜歡我，隻能聽我的話。不然，你就不是好弟弟了。”

  沈延深吸了口氣，如果不是行動受限，他恨不得把這女人的手狠狠甩開。

  沈藍見他動作太猛，歎了口氣，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支針筒。

  “阿延，別怕，這是讓你好好睡覺的針水，爸爸說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傷害的。”沈藍拿著針筒來到沈延麵前，輕聲哄著，“打了這個針，你就會乖乖睡覺，不會再碰傷自己了。”

  在沈藍拿著針筒朝沈延的手臂靠近時，突然聽見“哐”的一聲，似乎有人在外麵用力砸門。

  這房間麵對走廊的這個方向沒有窗戶，門上也沒有貓眼，因此從房裏很難知道外麵是什麽情況，沈藍狐疑地朝門口的方向掃了一眼，低聲問了句：“誰在外麵？”

  對方沒回應，隻是砸門的動作更劇烈，金屬門被砸得哐哐作響。

  沈藍沒得到回應，便沒當一回事，反正這裏是精神病院，一天到晚都有發瘋的病人打傷醫生和護士，然後跑出來四處撒歡。昨晚她還看見隔壁一個病人在砸門呢，這樣的情形太常見了。

  沈藍拿著針筒回來，熟練地紮在沈延的手臂血管處，緩緩將裏麵的針水推了進去。

  沈延在不久前才被注射了一支針水，現在又被紮一針，頓時眼前昏黑，眼皮重如千鈞。

  迷迷糊糊間，他看見沈藍站在床前，一件件地脫了身上的衣服，□□著爬上床。

  沈延拚命咬舌頭、咬唇，四肢用力掙紮，渾身疼痛的刺激，使得他勉強保持清醒。

  在沈藍冰涼的身體貼上來前，他目光渙散，極其痛苦地開口：“姐，姐，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隻聽你一個人的話，也隻喜歡你一個人！你放過我吧！我好難受！我頭好疼啊……”

  沈藍聞言，喜道：“真的，你不騙我？”

  沈延拚命保持著神智，嘴角邊溢出血，一字一頓地說：“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姐，你先放開我，我的手腳都好疼，是不是要被鐵鏈鋸斷了？”

  “好，我這就放開……”沈藍拿出一把鑰匙，剛要打開鐵鏈的鎖，突然又停了下來，猶豫著道，“不行，你要是反悔怎麽辦？”

  她丟開鑰匙，繼續把身體貼向沈延，白皙纖細的手臂抱住沈延的腰，小聲道：“阿延，等我們真的睡了，你就不會再喜歡紀總，隻喜歡我了……”

  “……姐，你放了我，我絕對不反悔。真的，我發誓！”沈延咬牙，“我的手腳沒有知覺了，好像要斷了，姐，你想我以後都變成一個殘廢嗎？我如果隻是個殘廢，以後怎麽保護你，怎麽喜歡你啊？”

  “好吧，那我先放開你。”沈藍鬆開沈延，拿起鑰匙給沈延解鎖，還不忘叮囑，“但是你別忘了剛才答應我的，絕對不能反悔哦。”

  “不反悔，我保證以後隻喜歡姐姐一個人。”

  沈藍一個接一個地給沈延把困住他四肢的鎖都給解開了，整個過程，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沈延都快要在藥力的作用下昏迷過去的時候，沈藍終於解完最後一個鎖鏈，朝沈延懷裏蹭過來。

  沈延沒有動彈，沈藍見他沒拒絕，悄悄地笑了，等她的手摸到沈延堅硬的胸膛時，沈延的手動了一下，他抓住鐵鏈，迅速往沈藍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微微一用力，沈藍纖細的脖子便被絞住，細嫩的頸部皮膚瞬間出現觸目驚心的勒痕。

  沈藍一張小臉唰地煞白：“阿、阿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