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蒔爾      更新:2020-06-20 00:52      字數:3580
  眼看火勢漸漸變小,明萬辭長籲一口氣。若是這火再繼續燒下去,她的明府怕是也要跟著遭殃。

  隻是看著眼前被燒得不成樣子的臥房,明萬辭此時有許多事情想不明白。

  若是她記的沒錯,範瑩玉此番冒充她進段府,大約是想如皇商段家那位入宮的妃子一般,先將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肖承未為了皇家顏麵,也定要給出一個交代。尤其範瑩玉還是個官家千金,肖承未自是不能若無其事地將事情揭過。這個餿主意,阮清兒十有八九也參和不少。

  這法子餿歸餿,卻應該還算有效,雖然難看一些,但若是事成,範瑩玉入瑄王府便是水到渠成。

  隻是,為何如今讓肖承未說來,這事情便成了範瑩玉要行刺他未果?

  行刺親王可是重罪,搞不好她全家都得賠上小命,如今肖承未金口一開,怕是任誰都狡辯不得。

  也不知範太守聽聞這個消息後會如何,畢竟如今看起來,範瑩玉這米還沒下鍋,就連米帶鍋被一起端了,如今人被扔進了牢裏,輕易怕是出不來。

  範太守應該不會傻到讓範瑩玉認下行刺親王的罪名,否則全家不保。但若是讓她實話實說,說她是去勾引瑄王殿下的,那她這輩子的名聲和姻緣便全毀了,搞不好還會連累家中尚未婚配的兄弟姊妹。

  這可真真是進退兩難,明萬辭琢磨著,這大概也是遭了報應?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疑惑,也不知道範瑩玉去見肖承未時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畢竟肖承未今日身體欠佳,也不知比之往日態度如何。

  隻是範瑩玉為何沒成事,還暈倒在東廂房外呢?

  自她聽說範瑩玉喬裝成她的模樣入府,她的心就一直懸在嗓子眼,如今總算重新歸了位。此時見肖承未若有所思地看著起火方向,全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

  “有話便說。”不知何時,肖承未已將視線收回,正看到明萬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明萬辭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王爺,不知那範瑩玉……是如何行刺您的?”

  她其實並不關心方法,她隻是擔心範瑩玉行事時依舊頂著她的模樣。雖然如今看來,她應當不會因為此事被牽連,但她怕被遷怒啊。

  肖承未聞言,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問道:“你很好奇?”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聽他如此咬文嚼字,明萬辭糾結片刻又生了怯意:“不不不,我不好奇。”

  肖承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一抹表情浮現在他此時略有蒼白的臉上,竟又是另一種懾人的風姿。

  “我記得你之前便是被人邀去了太守府,又恰好在方才趕回來,我以為你定然是知道些內情的。”肖承未此時精神不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這……”

  明萬辭本想打個哈哈,但一抬頭便看到肖承未臉上仿佛洞悉一切的神情,到嘴邊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沉默半晌,明萬辭決定實話實說,於是慘兮兮道:“王爺,我今日也是受害者啊,我哪裏知道她會用我的身份混進門來。待我從阮清兒處聽到這其中內情,馬上就跑回來救駕了,自出生起,我還沒跑的這麽累過,腿都要跑斷了。”

  “是麽?”

  聽他如此問,明萬辭唯恐他不相信,頓時點頭如搗蒜,“絕對是,肯定是!”

  “如此說來,倒是難為你了。”

  明萬辭看著他唇邊浮起的淺淡笑意,險些又被晃花眼,趕忙穩了穩心神,狗腿道:“不難為不難為,能為王爺分憂,是小人的榮幸。”

  肖承未仿佛信了她的話一般,抬手道:“既如此,你先扶我去前院。”

  見明萬辭聞言有些呆愣,肖承未又道:“我先前中了毒,後麵又吸進許多濃煙,此時渾身乏力得很。”

  說完,身體竟然還晃了晃。

  明萬辭見此,哪裏還有心思思考真假,趕忙一個箭步上前站定在他左邊,伸出雙手將人穩穩扶住。

  肖承未順勢將左臂環在明萬辭肩上,遠遠看去好似將她摟住一般,明萬辭此時渾然未覺,滿心都是擔憂。

  因為攙扶著人,明萬辭不敢走太快,穿過月亮門時,她突然問道:“王爺,您真的要以行刺的罪名給範瑩玉定罪嗎?”

  “如此不好嗎?她應當感謝本王為她的名聲著想。”

  明萬辭頓時有些無語,小命都要不保,這算哪門子的好啊?

  肖承未的聲音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響在耳邊,明萬辭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剛想拉開些距離,便聽他繼續道:“敢打本王的歪主意,便要做好有如此下場的準備。”

  明萬辭渾身一抖,頓時想起與肖承未初見時的情形。彼時她吐了他一身,就隻是被扔進牢裏待了待,此時想來,真是不得不感謝瑄王殿下當初手下留情。

  因著範瑩玉的此番遭遇,衛希當初提點她的話頓時再次回響在耳邊,她渾身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冷戰。誰敢肖想瑄王殿下,可真是嫌命太長了。

  “怎麽,你覺得冷?”

  明萬辭方才的冷戰打的太過明顯,肖承未不著痕跡地緊了緊手臂,側頭問道。

  她哪裏是嫌冷,但是當著本尊又不好實話實說,於是含糊道:“還好。”

  話到此處,明萬辭思考良久,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開些,省得她自己日思夜想也沒個結果,到頭來還容易吃不下飯又睡不著覺,嚴重影響生活質量。

  “王爺,小人從前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人今後定當束身自重,絕對不會再給您添麻煩。而且小人定然也會銘記王爺方才的教誨,斷不會越線哪怕一步,此心日月可鑒,還請王爺放一萬個心。”

  明萬辭一席話說完,自我感覺甚是滿意,這一番話將她的決心和忠心都完美表達出來,相信肖承未聽了定然也會滿意。

  不料肖承未聞言卻停了腳步,有些疑惑地問她:“為何突然說這些?我對你何曾有過教誨?”

  明萬辭麵上一副“我都懂”的模樣,繼續表忠心道:“王爺,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您的良苦用心,您之所以選我來府上伺候,定是相信我是個有分寸的人,這便是對我最大的信任,我也定然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的。”

  肖承未眉尖突然蹙起,此時手臂鬆開明萬辭的肩與她麵對麵而立,又問她:“越什麽線?有什麽分寸?”

  “王爺您也真是的,非得讓人把話說明白不可。雖然王爺您的確是我見過最俊的人,但您放心,我是一定一定不會打您主意的。我一早就與您說過我有自知之明,此話字字皆出自真心,您隻管放心。”明萬辭說完衝他眨眨眼,踮起腳尖安撫地拍了拍肖承未的肩,笑的滿臉人畜無害。

  肖承未額上青筋微凸,咬牙問道:“你腦子難不成進水了?”

  明萬辭見他滿臉不善,自我檢討片刻卻不知自己究竟哪句話說的不恰當,竟好似惹得肖承未十分不悅。

  眼看明萬辭滿臉莫名其妙,肖承未冷哼一聲,再不理她,徑自朝著前院行去。隻是他此番腳步穩健,半點都看不出方才需要人攙扶的虛弱來。

  明萬辭目送肖承未走遠,覺得應當是今日突生的變故太多,瑄王殿下才會如此煩躁吧。

  謝辰恰好在此時走過來,明萬辭收回視線,問道:“火滅了?”

  “差不多了,隻是這後院房屋多少都被牽連,院子怕是不能繼續住人了。”謝辰說完示意了一下起火的方向,“若是修的快,怕是也要月餘時間才能恢複如初。”

  “看來這回瑄王殿下不得不舉家搬到驛館去住了。”明萬辭歎道。

  謝辰未置可否,隻是從上至下細細打量了明萬辭一番,見她無恙才放心,末了問道:“你今日可有遇到那些人?”

  明萬辭不知他此話從何而起,十分奇怪,“遇到哪些人?”

  這一次換成謝辰微感意外,“瑄王沒與你說?”

  “還與他有關?”聽謝辰提起肖承未,明萬辭感到更加奇怪。

  見她如此反應,謝辰便知道她確實是不知情,於是解釋道:“今日一早瑄王到明府尋你,你卻不在。”

  明萬辭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我去太守府了啊。”

  隻是想到肖承未見到她後隻字未提,明萬辭又問:“你可知他找我所為何事?”

  謝辰如實道:“他近日發現,有人似乎在跟蹤你二人,許是因此才擔心你獨自出行有危險,還特地問起有沒有人與你同行。聽說你已經同蘇晉一同去了太守府,沒說什麽便離開了。”

  聽到這裏,明萬辭愣愣地看著謝辰,心裏突然生出些令她難以置信的大膽想法來。

  肖承未之所以改變計劃出現在白日宴上,難道竟是因為她?

  今日圍攻馬車的黑衣人同晚上放火又放箭的黑衣人似乎是一夥的,且看起來同當初刺殺徐老板的也是同一批。如此說來,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肖承未,難不成還要加上一個她?如果真是如此,怕是真如肖承未所說,黑衣人將她也當成了王府中人。

  肖承未大抵猜到黑衣人不會死心,索性設計了一場請君入甕,又怕她落單危險,這才讓她一同上了馬車吧。

  想到這裏,明萬辭覺得這可能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瑄王殿下那樣的人物,怎會如此在意她呢,也許一切都隻是肖承未為了當初的事設的局,帶上她也隻是順便。但一想到那顆解毒藥丸,她便又有些叫不準了。

  忍了許久的烏雲此時終於受不住,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明萬辭卻因為在想事情,絲毫未覺。

  謝辰看她如此呆愣,不由搖頭歎氣道:“下雨了,別傻站在這裏了。”

  明萬辭此時終於回神,趕忙後知後覺地抬手去遮頭,身後此時卻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待到那人停在她身後不遠,一把紫竹骨的油紙傘微微傾斜,不偏不倚撐在她頭頂,明萬辭仰頭,傘麵上繪的青竹恰好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