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鋒芒(3)
作者:禾木以北      更新:2020-06-19 20:40      字數:2355
  “僅憑獅子又能證明的了什麽,龜茲確實圈養獅子,但是西域中其他國家也有,單靠這一點你們就敢斷定,實在是荒謬。”

  白蘇伐勃要他們拿出證據,他的態度很明確,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是不允許任何人詆毀龜茲。

  虞世南道:“獅子確實不足為證,可是一頭受了傷了獅子,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這件事讓白蘇伐勃猛然一怔。

  獅子是王舅送給他與哥哥的,即使是飼養馴獸師也不敢動它們一根毫毛,現在卻被告知有人傷了它們,白蘇伐勃立刻激動起來。

  “隻有一頭。”

  “也正是這頭獅子就是在我們逃出來時迷暈的那一頭,當時李兄用了藥,會擾亂它的神誌,恢複極慢,所以脾氣飄忽不定,做出傷人的事也不足為奇。要是猜的不錯,這獅子最近傷人,所以被教訓了一頓,如果你不相信去一看便知,一頭猛獸被打的皮開肉綻,瑟縮在牆角太可憐了。”

  宇文邕不解道:“你家養的獅子,其他人如何利用,又如何能傷害呢?”

  說完這話,他心裏猛地明亮起來,待他抬頭看到白蘇伐勃麵色發青,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夜剛降臨,胡醫便來了。

  先對著白蘇伐勃施了禮,才開口道:“殿下毒驗出來了,國王遇刺傷及手臂,然凶器上塗了烏頭堿,所幸此毒事先經過處理,毒性大大減弱,這才沒有傷及性命。”

  “烏頭堿!”這可是劇毒呀,虞世南後半句話在心裏綻開,他想這下毒之人好生心狠手辣,也足夠膽大妄為。

  胡醫續道:“國父也中了一樣的毒,隻不過,他身體裏的毒更為嚴重,而且據我等分析,像是國父體內還有另一種毒物存在,這才毒性猛烈……”

  白蘇伐勃理不出頭緒,現在隻感覺腦子脹脹的,他心神不寧,道:“那你說毒能不能解。”

  胡醫說:“已經配置了解藥,毒性暫時壓製,好生休養按時服藥便會沒事。”

  胡醫的話像是給白蘇伐勃吃了顆定心丸,他第一次感受到焦頭爛額深深的無力感。

  從前有阿爸,之後是王舅與哥哥,他隻需要像戈壁上的雄鷹自由不羈,他悔不該當初貪玩逗留中原,要是跟隨哥哥一同歸來,興許事情沒有這麽糟。

  白蘇伐勃扶額歎氣,他想起自己好像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哥哥了,突然間心裏空落落的。

  他忽然明白為何哥哥下令把他關在屋裏,還加派了重重守衛,原來全是對他的擔心。

  他心不在焉的想著難處,忽然胡醫的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聽清楚後,放在膝上的手蜷曲起來,他道:“你再說一遍。”

  胡醫被他冷若冰霜近乎低吼的聲音嚇了一跳,每天跟草藥打交道哪裏經得起嚇唬,腦子頓時混亂。

  胡醫跪在地上真的又重複了一遍:“國父掌心有傷,像是不日前傷的,不深不淺似乎是被繩子勒傷的。”

  虛日看對麵的兩個人,目詢:是不是可以走了?

  在這裏待了半天,就算宇文邕再年少不諳世事,現在心裏也明白了。

  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人明爭暗鬥,雖然一直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但是他猜想突破口還得從白及病入手。

  看大家默然不語,他對上虛日的眼睛,清楚他的示意後,便點了點頭。

  行至門口時,虛日回頭朝桌上的觥籌看了眼,轉了目光看到白蘇伐勃一張意欲不明的臉,便轉了回來。

  一邊走一邊從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把那盞琉璃杯也好好查查。”

  ……

  整天下來遭了一番難受後,此刻虛日仰麵躺在床上,他往下壓了壓,感覺身下有股托舉的力道,將他又彈了上來。

  龜茲不僅建築恍若神宇,就連床也是頭一次見。

  虛日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摸著身下的蠶絲被,心道:乖乖,這可比之前睡的席夢思強多了,天蠶絲紡織,金絲壓繡,真是沒有什麽比睡覺更美好的事了。龜茲人還真是會享受。

  虛日一頭紮進絲絨被裏,接著他感到身邊的床麵被壓下來,然後他就給一隻手從被子裏撈了出來,看到那張少年臉,他慵懶的斜著身子,道:“要一起睡?”

  宇文邕道:“你提琉璃杯什麽意思,我當時看過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他聲音壓的很低,在確定沒有吵到另一邊睡覺的虞世南後,他才心懷疑慮的將虛日喊起來。

  “你這孩子不要問那麽多為什麽,我隨口一說,誰讓姓白的總是拿鼻孔看人,我故意的。”

  虛日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今天的事情本來就跟他們沒關係,然而宇文邕卻不明事理,硬要摻和。

  虛日看他不死心,心道:真是一根筋,你以為這世上的兄弟情義,家人親情在權力麵前是什麽,賤如草芥,可以隨時棄如敝履,小子你太年輕了!

  宇文邕清亮的目光裏寫明了:不相信。

  虛日煞有介事道:“你真想知道?”

  看宇文邕點頭像搗蒜一樣真誠,他心道:難道我要告訴你,是通過千目鏡看到了白及病讓手下把事情壓下來,還有那句“別留下馬腳”,然後就是那個手下去了獅園毀滅證據,現在那頭獅子才是真的冤大頭。

  虛日左思右想,總得有個萬全之策,他眼睛往一邊撩了眼,心中竊喜,道:“還是他告訴我的,要不然我怎麽能知道。”

  宇文邕不明所以朝著虞世南看了眼,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

  “嗯,就是他。”既然虞世南從頭到尾都在場,另外他年齡閱曆都多,說是他最合適不過。

  虛日續道:“獅園是他發現的,也是他告訴我那頭獅子有些古怪,我看過之後發現確實是之前那夥人帶著的,然後你也知道不是什麽人都能養的,對吧。”

  “然後呢,你們又是怎麽想到這次投毒跟白及病有關?”

  虛日咂了咂嘴,腦子飛快轉動,反詰道:“我沒想到啊,你怎麽知道的!”

  “……”宇文邕見他存心玩笑,道:“玩弄字眼,快點說。”

  虛日聳肩,道:“你可知道吳王闔閭是如何使的‘苦肉計’?”

  一時默然,半晌宇文邕才開口:“春秋時,吳王闔閭弑君篡位,吳王僚的兒子慶忌為父報仇,闔閭恐懼,然伍子胥推薦得要離,以謀慶忌。”

  “要離假意大罵闔閭,繼而被捕並斬其右臂,要離逃跑,累及其妻子性命。要離果然接近了慶忌,向吳國進發途中,要離乘慶忌沒有防備,從背後用矛盡力刺去,刺穿了胸膛,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