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伽藍(13)
作者:禾木以北      更新:2020-06-19 20:40      字數:2301
  宇文邕抓住巴圖爾的手腕,擔心道:“他中的什麽毒都不知道,你這麽用藥萬一害死他怎麽辦?”

  “死馬當活馬醫吧,還不如讓巴圖爾試試。”

  白蘇伐勃沒什麽耐心,他把宇文邕拉到一邊,準備自己上手:“趕快給他喂藥。”

  “這麽不聽話,我來。”

  他一把拿過湯藥,一手捏住虛日的鼻子,迫使他難以呼吸隻能張開嘴,嗆得他咳嗽了幾聲,“噗……你”

  “唔……你給我喂的這是什麽玩意,又苦又腥。”

  虛日扣著嘴,想把剛才喝進去的東西吐出來,現在的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過了半晌他才覺察到被忽略的人,抬起頭,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不是詐屍!”

  虞世南:“果然是靈藥!”

  阿瓦罕:“你剛才中毒了,我們還以為你去見佛陀了!”

  白蘇伐勃低頭看看手上端著的藥,道:“我還沒喂進去……就好了?”

  此時此刻,虛日看著他們無語凝噎,隻能悲歎生不逢時,還有遇人不淑……

  他知道剛才並非中毒,卻是李端的胃不耐受葡萄酒這種“洋玩意”,說到底這酒對他的身體來說是外來物種入侵,自己的防禦係統被激活,自發的免疫反應而已,可是這些他跟麵前的人說不清楚。

  隻能扶額歎氣:“不是中毒,是腸胃炎。”

  接著虛日就很後悔,幹嘛要告訴他們這個聞所未聞的詞,現在又要麵臨被問東問西,還得搜腸刮肚的想什麽東西把自己親手挖的坑再給填上。

  在他正絞盡腦汁如何用言簡意賅的話說明白時,一個突然進來的侍從成功幫他化解了困境。

  白蘇伐勃凝眉:“有人敢在宮裏作妖,我眼睛裏最容不得沙子。叫衛軍首領莫哈來見我!”

  國父在宿於宮內,竟在晚膳後突然昏迷不醒,胡醫趕到時,白及病麵如死灰,嘴唇發青,半張著嘴費力呼吸,身前伺候的傳言:莫不是國父要變身,何如會發出犬吠聲。

  “你可以嗎?”宇文邕忽然轉身看著虛日,他點點頭:“當然……沒事,你們去吧。”

  白蘇伐勃等不及與巴圖爾已經去見衛軍,宇文邕不放心的又回頭看了眼。

  即使虛日說不是中毒,但是他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現在龜茲國父也中毒,兩件事是否有關聯,他開始疑慮。

  屋子裏隻有虞世南留下,他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卻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

  他雖然不明白虛日所謂的“腸胃炎”,但他覺得這件事有玄機,所以他又把關注點轉移到一旁的虛日身上。

  “李兄,你還真是不一般啊,剛才我們都以為你會……可是忽然間又生龍活虎,你真的不是中毒,隻有你喝了酒。”

  “咳……你要是再不給我倒杯水,我就真歇菜了。”虛日知道虞世南想問什麽。

  他這個人一身儒氣,但是有點意思,跟宇文邕一樣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正義感,就是正義隻限於嘴上功夫,要是真遇上點事撒開蹄子跑的賊快,好在有處優點,是個老好人。

  在玉城時,白蘇伐勃對他頤指氣使,呼來喝去,他也不惱,隻說“吃虧是福,大家都是朋友。”

  “鹽水。你還懂這個?”

  虛日舔了舔唇,淡淡的鹹味衝開咽喉要塞直到肺腑,味蕾敏銳的捕捉到刺激,現在他感覺有了些力氣。

  “確實有人給我們的飯菜裏下毒了。”

  虛日輕描淡寫的樣子差點讓虞世南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他不緊不慢喝口水潤潤嗓子,接著道:“毒應該是在羊肉裏,或者是那盤杏仁豆腐。”

  虛日看虞世南嘴張的可以塞下一枚雞蛋,忍不住道:“我都能看到你牙上的菜葉了!”

  “額……嘿嘿,要是有人故意設計,我猜藥下在羊肉裏。”

  虞世南把眼睛挪到那盤被切的碎爛的肉上,暗自吐了口氣,自感好險。

  虛日對他說的不置可否,與自己所想不謀而合,不過他想要請教一下對方的看法:“何解?”

  “問題在剛才的侍女,她一直推薦我們飲葡萄酒,其實毒是在之後的肉內,酒冰鎮過,李兄喝過可覺得舌尖爽麻,枯澀?”

  “嗯?額……有點”虛日對這話可是絕不苟同的,也明白中途打斷人家說話不好,他腹誹虞世南是個不懂美酒不解風情的愚人。

  “舌尖麻木,所以不管之後吃什麽都食之無味。方才李兄提到的杏仁豆腐,倒是讓我更肯定了,若是猜的不錯,這毒應該性苦,隻有摻雜在這些本來就有苦澀味道的食物裏才不易察覺,但也有一點,杏仁不是所有人都吃的慣的,要想萬無一失,下在酒後的第一道菜最保險。”

  “隻是……”虞世南欲言又止,一副不當講的回避樣。

  “世南兄是言之未完呢,為何不說了,現在隻有你我二人,就當是閑話淡說罷了,你隨口一說我也隨便聽一耳朵,但說無妨。”

  虛日看他一定有話藏在心裏,隻是今天他顯得話多了,現在又開始放煙霧彈,引得人不由得就像追問下去。

  “李兄這是臊我呢。哈哈,那我就先拋磚引玉了,看看與你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虞世南頓了頓,眼睛朝門口看了一眼,聲音不經意的壓低了“隻怕背後之人意不在我們,而是為了引出白蘇伐勃或者……”

  虛日看向虞世南的眼睛,一瞬的時間,足以翻雲覆雨,顛倒乾坤,恍然對麵前的人有了種隔世之感。

  他將剩下的半盞清水放在榻邊,站起來時還覺得有點不穩,他穩了穩站定後,道:“戲開場了,沒有觀眾豈不是無趣,一起去看看吧。”

  衛軍首領莫哈帶隊皆佩刀穿甲胄,迅速在王宮外列隊保衛,莫哈提了提腰間的彎刀,麵色肅然加快腳步往內宮去。

  白蘇伐勃是衛軍的直屬領導,對這支隊伍有著獨立的調遣任命權,衛軍受命於老國王成了白蘇伐勃的親衛隊,就算是國王也不能擅自做主使用。

  莫哈接到命令便一刻也不敢耽擱,他在內宮的石子路上走的稍慢些。

  衛軍作為守備軍是外臣不得召令不能擅自入宮,這段硌腳的路他走的力不從心,突兀嶙峋的石塊像細沙鑽進了鞋裏,雖然無關緊要但卻麻煩不舒服,可是此時他覺得這不安更是來自心裏。

  他擔心是否是老國王生前的憂慮即將到來,這隱隱的不安,讓他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