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咬本殿下！”

  身後揚起的黃沙將追兵拉的越來越遠，一頭清高的駱駝撒開蹄子跑的歡快。

  上麵高高坐著的人一臉的不悅，頭頂一狐皮絨帽，形似深缽，絲線壓繡，圖案飽滿，沾了沙土汙垢的白色對襟短褂，外套黑坎肩，下著長褲，腳蹬翹頭高靴，雍容華貴，珠光寶氣。

  虛日斜著眼看這個言語不羈的男子，帽子恰如其分的罩著卷曲的頭發，囁嚅一聲：“真有錢！”

  宇文邕先亮明身份：“我是宇文邕，你叫我禰羅突就行，這是我朋友李端。”

  虞世南緊隨其後：“中原人虞世南。”

  “沒聽過。”

  雖然他說的聲音不大，但是傲氣十足.

  之後他牽著韁繩走在前麵，昂首挺胸像隻高傲的公雞，道：“我叫白蘇伐勃是龜茲的王子，我哥哥白蘇尼咥是龜茲的國王，我們龜茲各個都是勇士，是這片戈壁灘上的雄鷹。”

  “……”其他三個人不約而同竊笑著，眼睛四處遊弋。

  時近中午日頭高懸蒼穹，烘烤著大地。

  他們漫無目的的走著，一望無際的沙漠，沒有水他們會被曬成人幹的。

  虛日感覺眼前又開始出現新一輪的幻象，他知道自己一定很累了，現在全憑意念支撐，但凡有點力氣他一定會炸毛。

  他們已經走了夠遠了，追兵遲遲沒有動靜，但是他們仍然不敢往回走，隻能朝著前方一直走。

  駱駝顛的他腸子都要掉出來了，他費力的喘了口氣，道：“誰能告訴我，這是要去哪？”

  宇文邕看他體力不支，在背後抵住他，道：“我們會出去的，你說是不是？”

  虞世南也筋疲力竭，環顧四周，寸草不生之地，他搖搖頭：“我不識方向。”

  還有什麽能夠比告訴你就要死了，時間不定隨時待命更讓人崩潰的。

  虛日怒極反笑：“一個個不是挺能耐，現在卻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那萬軍當中臨危不亂救人的本事哪去了，現在都喪眉耷眼還要老子跟你們送命！”

  他眼睛急出血色，一番話噎在嗓子眼沒說出來。

  白蘇伐勃不似他們模樣，道：“我們隻需要等龜茲的軍隊來救我，我是王子，我的哥哥一定會派最勇猛的士兵前來……”

  虛日嫌他聒噪，道：“但願有命等到。”

  極目遠眺，在視線的盡頭，熱浪將周圍變成像浸過油一樣扭曲，然後有慢慢升高的黑影，直到清晰可見。

  他們逃命似的再次狂奔起來。

  之前在這裏沒有發現地貌已經發生了變化，砂石減少，久違的土地裸露，直到看到一座城，他們顧不得多想直奔那裏去了。

  大漠孤煙，大纛旗迎風獵獵。

  他們到達城下，巨石雕刻的匾額赫然出現，“玉城”。

  箭矢之地，一支羽箭摩擦著空氣紮在他們麵前，十分威懾。

  駱駝在原地打轉，身後的追兵窮追不舍，如果不立刻入城，他們一定會被抓回去。

  虛日觀察到這座建於沙漠深處的孤城，風格類同中原建築，城上之人甲胄在身，且臉上帶著麵具。

  忽然在他的腦子裏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雖然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決定一試。

  剛才白蘇伐勃展示的各種身份證明全都被上麵的人置之不理，要麽不信，要麽……

  虛日朝著城上的人喊：“我們是中原的商販，行至沙漠被嚈噠的鐵騎劫掠，他們殺人滅口，我們僥幸逃脫，請將軍救我們一命！”

  終於從雉堞後站出來一個人，也是漢話：“家在何處？是為何人？”

  “原州城正陽街第一戶柳氏裁縫鋪就是我家，請將軍救我等！”

  “開門。”

  厚重的石門從裏麵打開。

  城內冷肅，所到之處皆是身著甲胄的士兵，臉上並不像城上的人戴麵具，他們操練，幹活，分工明確，更有所得。

  城不大，在沙漠中如一葉扁舟，孤零零又危險重重。

  ……

  虛日感到肩膀重的抬不起來，隻能看著外麵的人走近，之後他叫到：“司命”

  “別亂動你已經與這具身體融合在一起，剝離會損身。我隻能通過托夢與你，幾日不見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看你過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虛日嘲道：“你哪裏看到我過的‘很好’了？投胎沒被淹死，現在又差點沒逃命累死，我的星運不是你寫的嗎，能不能過的正常一點！”

  司命抱歉道：“你的星運還真不是我寫的，之前就告訴過你，你在凡間的命運是順其自然關鍵在你。”

  虛日一臉苦澀：“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既然不願意幫就算了，但是到現在已經三年，我的‘貴人’在哪？”

  “額……這個”司命不肯說。

  虛日伸手道：“那你給我看看宇文邕的星運吧。”

  “沒有。”

  “嗬……”虛日詫異又氣憤：“你是掌管人星運的天君，在這跟我說沒有，你覺得我信嗎？”

  司命麵露難色：“這個真沒有。”

  “……”見他不肯說，虛日揮手道：“那能不能給我點防身的東西？比如說像孫悟空的三根救命毫毛？”

  “嗬嗬，沒有！”

  “滾，快滾，我以前白疼你了，你這沒良心的，過河拆橋也太徹底了，滾滾滾！”

  司命笑道：“你當真要我滾？”

  “哼……怎麽還想留下來吃飯呀！”

  “這是千目鏡，你知道怎麽用吧，我就不教你了，還有如果遇到絕境你仙骨可以救命。對了，李家是世代將門，可別折在你手上！”

  虛日不屑聽他嘮叨正打算走，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天宮最近可有其他人也下界了？還有你是不是下凡過？”

  司命稍顯遲疑，然後有恃無恐道：“未曾聽說，你說看到我，活見鬼了吧！”

  虛日腹誹：確實見鬼了！

  一番昏天黑地，天旋地轉，虛日冒了一身汗。

  他終於明白剛才司命那表情是什麽意思，讓他滾的代價是自己墜入萬丈深淵，嚇得他驚醒後都心有餘悸。

  虛日啐了一口，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神！

  硬板床睡的確實不舒服，他清醒後看到自己躺的屋子皆土石壘砌，在沙漠裏這樣的構造更結實。

  不久後，宇文邕驚慌失措跑進來，衣服鞋子鬆鬆垮垮

  他捧腹忍笑，趕緊把千目鏡藏好，方回憶起定是剛才自己做夢時受驚喊叫了。

  虛日道：“我們這是在哪？虞世南和白什麽人呢？這安不安全？”

  宇文邕道：“玉城，虞世南跟白蘇伐勃去跟這裏的人混個臉熟，這……暫時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