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逍遙(4)
作者:禾木以北      更新:2020-06-19 20:40      字數:2309
  景仲陰著臉,從圍觀的人後麵大步流星的走進來,道:“他們不知道,我知道。縣令大人難道不再問問!”

  縣令隻覺得麵前這個八尺高的青年人威風凜凜,一身墨黑色的武將裝扮,眉宇間盡是殺氣騰騰,不怒自威,讓旁人不敢輕視其身份。師爺機靈的趕快站起來,試探式的問詢來者何人?

  景仲指著盤上錢袋道:“剛才我聽的這孩子說了裏麵的錢財,那我就說一個不一樣的,這錢袋乃我之物,它有什麽特別之處我自然知曉,就在這錢袋的內麵,用金絲蜀繡兩個字,你可看看是否我說的正確。”

  虛日不知道那縣令看到了什麽,竟然出現了慌亂,對方的瞳孔猛地縮小,手也不自主的顫抖,然後起身恭敬的走到他跟前,在言語時已是和顏悅色。

  縣令道:“這裏麵的錢財是多少確實不足以判定,可是這裏的的繡樣方才全被這位公子說中,真相已然明了,你們二人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搶錢,把我朝王法置於何處!”

  縣令轉臉惡狠狠的看著男孩和大漢。

  嚇得他二人戰戰兢兢,大漢一時著急,沒想到劇情竟然這麽快扭轉,他竟然指著那不可見光的盤子,正欲說話,剛一出口就被嚇住。

  “按照朝廷律法,當街搶奪他人財物者,根據財物金額裁定,現在本官判決你二人杖責一百,各罰十貫五銖錢。來人呀,行刑!”師爺目不斜視一字一句把判決書念了出來。

  虛日心下想:這縣令忒不是人,一人十貫錢,怎麽不去搶銀行,我月奉加補貼不過二千五百錢,天啊,趕得上小半年的工資了。真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

  他正抱怨工資低,要想法子漲漲薪水時,被宇文邕拉了一把,一下子將發財的美夢給打破了,他不明所以的像其他人一樣往門口看。

  虛日剛才還想怎麽半天不說話也沒個打板子的聲音,原來是有人不請自來!

  登時,門口圍觀的百姓被一夥人清理在兩側。

  見那人走近後,在場的臉色皆現驚懼之色,然眾人自覺往後挪了地方,麵麵相覷,交頭接耳,可是那臉上的膽怯,憎惡,唯恐避之不及全然看在眼裏。

  零零散散的聽到一些稀碎的交流:

  “……陳海彪……嘖嘖嘖,隻怕今日有人要不好了……”

  “聽說雲閬苑京中有人,後麵是個大官,連天子都要給幾分薄麵……”

  聽的他們竊竊私語,虛日大概把來人身份弄清楚了。

  雲閬苑的主子,怪不得排場這麽大,他掃了一眼陳海彪,背寬腰粗,四肢健碩,右手把玩著漆色胡桃,雖然他不懂這些,但是看得出來是個好東西,這個人對於虛日來說著實高大。

  縣令諂媚的迎上去,拱手客套道:“陳掌事,不知您到來,小人有失遠迎了。”

  陳海彪目不斜視道:“我陳某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我雲閬苑的人少了一位,說是讓大人給帶來了,不知是犯了何事?”

  “謔……這也太拽了吧,有錢,是真有錢。”以為是個王者,原來隻是個青銅,區區一個小掌事,就這麽大的排場,不也就是個分店店長,看把自己牛的,咋不上天呢!虛日悻悻搖搖頭。

  宇文邕靜默一會,現在開口道:“古來商賈就是上不得台麵的,現在官見了商,都點頭哈腰就差喊爹叫祖宗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陰溝旮旯裏蹦出來的慫蛋,忒惡心了!”

  虛日嘀咕道:“嗬……誒呦,這回可是用對詞了!我要是有個有錢的爹,肯定比他囂張!”

  “你看我幹嘛,我說的都是實話,誰像你似的低調富二代,高配官二代。”搞不好以後還是個“皇二代”,虛日抽動嘴角,把目光移到旁處,但還是感受到背心那道灼熱的目光。

  看縣令出了一腦門的虛汗,時不時抬胳膊擦拭,想來這陳海彪絕對是個不一般的人物,這縣令當的也是窩囊。

  兩邊惹不起,這倒讓虛日想起剛才有人提到,“雲閬苑京中有人”,隻怕是個不好惹的人,而陳海彪不過是狐假虎威,招搖過市。

  縣令走近陳海彪,附耳低語,陳海彪把玩胡桃的手略有停滯,旋即又轉起來,隻是互相碰撞的“咯咯”聲大了一點,透著火氣。

  陳海彪垂下眼睛視線聚焦退避在身邊的兩個人,眸光泠泠,之後回轉視線,錯過縣令,朝他們走了過來。

  虛日看這人國字臉上兩道法令紋如兩柄鋒利的刀,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撞上一人,他回頭看到宇文邕那對眸子裏流露出的譏誚。

  陳海彪拱手道:“不知是宇文公子,請見諒。這小人實在無眼衝撞公子,本不該鬧今日的誤會,我家主跟宇文將軍也是世交,既然他們惹了公子,陳某人願意把他們交出去,可別因為這些雜碎壞了兩家交際。”

  景仲仍舊一張別人欠了他錢的臉色,不過也照理回應,道:“陳掌事既不偏袒,今日之事說清楚便好,你的人我不要,若是該我之事定不假手於人,不歸我管之事,我也定不插手。”

  從縣衙出來,已經是黃昏,這會肚子識時務的“咕嚕咕嚕”叫起來,虛日深吸一口氣,景仲在裏麵留了一下這才跟上來,他忍不住問:“景仲哥哥,你那錢袋當真有那些錢?”

  景仲一改冷峻,笑起來,道:“自然沒有,我一武夫哪有那些錢,端少爺倒不問我那錢袋繡了什麽。”

  虛日揮揮手,顯擺的明顯,道:“哥哥連雙新靴都買不起,哪裏會有那麽複雜精致的錢袋,若不是他爹賞賜,就是……”他嘿嘿一笑,促狹的挑了挑眉。

  宇文邕追問:“就是什麽?”

  “思慕之人所送唄!”

  景仲臉上一紅,故作慍怒,一手一個把他們抱在懷裏,朝府走去。宇文邕回頭看了一眼漸漸淡出視線的縣衙,眼睛裏泛著憂鬱。

  他想起離開時那個男孩的神色,驚恐之色讓他揮之不去,他猜想今天這個陳海彪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男孩的兩條腿胖瘦差距甚大,當他蜷起來都不被人發現,他開始擔憂男孩的命運。

  漸漸天空遮上一層黑幕,他們離開正陽街時還沒有聽到異響。

  雲閬苑有一排廂房,這裏是不接客的,白天嘈雜沒有人注意到這裏,可是一到夜晚就會有淒厲的哀怨聲傳出來。

  張屠夫家的小兒子不日前出了怪事,一家人這才注意到夜幕降臨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