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裂變(6)
作者:禾木以北      更新:2020-06-19 20:40      字數:2284
  虛日怔愣一下,忽然想笑,轉念才覺自己不過稚童。

  除了自己心知肚明是個活了千年的神仙,在這裏的人隻知道他是五歲的李端。

  到此虛日回道:“糊塗蛋,哪個認你做舅舅,我看你就是膽小鬼,剛才你我一起偷看,結果受罰的時候,你倒是跑得快,誰要跟你攀親戚!”

  說便是說,可是虛日誇張地扔了蘋果過去。

  從前天庭投壺也沒今天這準心,正好砸到宇文邕的天靈蓋,他吃痛的慘叫一聲。

  虛日尋思可別砸壞了,心裏抱歉著實過分了,但是嘴巴上一點也不饒人。

  “我看你不僅膽小還愚蠢,就這樣還敢在這裏嘚吧,你爹喊你回家吃飯了。”

  “好你個登徒子,我可是你舅舅,竟敢拿蘋果砸我,看來我得好好管教你了!”

  虛日腹誹他能掀起什麽浪,不屑一顧的瞥了一眼。

  當此時,虛日驚得半張著嘴,眼睛猛然瞪大又迅速閉上,嘴巴罵了一句“小混蛋”一個激靈跌到床下。

  不偏不倚屁股坐在鹿席鎮上,鹿角像錐子一樣茲入肉,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憋紅了眼眶,豆大的晶亮珠子撲漱漱的流下來。

  門外看守的人起先隻覺得是李端發小孩子脾氣,直到後來裏麵劈裏啪啦聲音大作,等蘇蘇闖進去,屋內早就已經亂作一團,碎了一地的瓷片。

  “你個小王八蛋,有本事你再摔,要是不敢砸你就是宇文家的縮頭烏龜!”

  虛日手裏捏著根香蕉指著對麵的人,束發繩早已不翼而飛,恣意隨性的蓬頭垢麵,頭發像海帶絲一樣貼在濕濡的腦門上,衣服也鬆鬆垮垮的僅夠蔽體,渾然像是一隻鬥敗的小野貓。

  宇文邕慍怒的小臉上多了一綹紅痕,已經泛紅鼓起,較虛日的模樣他算是沒有吃虧,手裏提著一隻青瓷瓶,搖搖欲墜隻要他一鬆手馬上就會四分五裂。

  “公子,你在做什麽,趕快停下來,休要讓夫人看到了你可別想出去了,公子……”蘇蘇被一隻瓷瓶砸在腳前,隻剩的幹著急。

  “哼!你都多大了還要人看護,我三歲就可以獨自吃飯睡覺,你真是一個沒長大的奶娃娃,嚕嚕嚕!”宇文邕嘲笑的對虛日扮起鬼臉。

  “我叫你說……你才長不大……我打死你”虛日也不管不顧了,把外麵礙事的寬袍子拽下來,舉起兩隻手就張牙舞爪的衝過去。

  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一聲慘叫,一陣哭喊,又是一輪劈裏啪啦撞掉瓷瓶的聲音。

  守在門口看的下人也推搡著亂作一團,最後集體擁擠著像疊羅漢一樣撲倒在地上,接著趕緊起身去把那兩個小家夥分離。

  他們兩個就像是“混元珠”一樣糾纏不清,決不能自己吃虧。

  虛日扯了扯自己破爛的衣服,臉上掛著半幹的淚珠,抽抽搭搭的站著,低著頭不發一言。

  一旁的宇文邕臉上脖子上都掛了彩,鼻子上還被咬了一個牙印,一邊低聲嗚咽,一邊迅速把眼淚擦幹。

  吳輝眼神示意端著家法的仆人,她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擋在前麵,把戒尺藏到袖筒裏,再裝作很生氣的樣子站到李賢的身後。

  “你們兩個誰先說?”

  李賢掃了一眼麵前的兩個孩子,兩個人都沒撈到好處,狼狽的像兩隻花貓,他知道管教是必須的,但也明白這麽大的孩子玩鬧是天性。

  臉上的慍色被衝淡,竟透著幾分憋笑,他又怎麽會真的責罰。

  “爹……我們兩個熱身呢……沒……沒打架!”虛日抽抽搭搭的說著,哭腔把整句話斷的添了不少可愛。

  “李叔,我們倆沒打架,就是玩過火了!”宇文邕低著頭,眼睛的餘光中看到虛日攥著衣角,他覺得這件事是他們兩個人的沒必要讓大人們摻和進來。

  “哦!既然不是打架,那玩可是過火了,今天是必須要罰的,你們兩個都去菜園刨土豆,一人一籮筐,晚飯前不幹完可沒有飯吃。”

  “爹,不用去菜園,我在屋子裏麵壁思過就行!”虛日吸了吸鼻子,冰冷的鼻尖讓他對一會兒的刨土豆可沒有好感,冰天雪地的還是在屋子裏暖和,他打的就是這算盤。

  “屋子裏,想什麽好事呢。咱家可沒那麽多的瓶子讓你摔,你以為你爹是個大財主,以後你每個月的月例少一半!”

  “爹,我倆一塊幹的,你憑啥就罰我一個人!”虛日一聽事關錢財,這可是身家性命,把他急得眼睛都直了。

  “你們兩個不是朋友嗎,他也罰,你剩下的月例再分禰羅突一半。”

  此時虛日傻了眼,他想問一句:我是誰?我在哪?我怎麽攤上一個比我還會算賬的爹?噎的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幹瞪著兩隻桃核眼,鼻子裏出著氣。

  虛日還想要再辯解,看到吳輝朝他揮了揮手,幾欲張口最後也沒說出一個字,自是認了這啞巴虧。

  “你看我做什麽?”宇文邕不明就裏的看著虛日投來的目光。

  虛日悻悻道:“你不覺得很慚愧嗎?東西是你砸的,哪有讓我還錢的道理。”

  “不不不,你搞清楚了,是你爹要罰你錢,再說了東西不是你讓我砸的嘛,誰讓我姓宇文呢!”宇文邕看他一臉吃癟的樣子,促狹的笑起來。

  虛日朝著那個走遠的人比了下中指,咆哮道:“白眼狼,氣煞我也!”

  在天上的時候,都是他虛日戲弄別人,占別人便宜,卻沒想到自己也有今日,還是被一個五歲小子噎的一句話也插不進去,讓他顏麵何存。

  “李端,你是刨土豆還是插土豆,全都戳穿了,還怎麽吃!”

  從廚房後門出來走上百米就是山腳下種的菜園子,潘婆婆拿著一顆穿心的土豆心疼不已,急的咳嗽了幾聲。

  她守的園子可是全府上下所有人的口糧,在這府裏她可是個厲害角色,雖然是個容顏不再的老女人,獨居老嫗,性格孤僻,而且還是個自梳女,不會和顏悅色,不多話,不慈祥。

  倒是她種的菜是外麵市集上也比不了的,除了府裏的月例銀子還有一個小財路,多餘的菜蔬都會拿到街上去賣掉,所以她還是個富足的老女人。

  虛日堆笑著,頓時心生一計:“婆婆,咱們隴西種土豆的人太多,但是沒人種藕,我這是幫你開闊市場!”

  宇文邕:“呀,又戳穿了!”他舉著耙子上紮起的土豆,一臉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