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裂變(3)
作者:
禾木以北 更新:2020-06-19 20:40 字數:2284
李端,西魏隴西李氏的血脈,龐大的家族勢力讓人望其項背。司命說,李端的祖先是飛將軍李廣,往上倒三代是李陵,到了他爹這一輩也是一員虎將,原州刺史,驃騎大將軍李賢,而他是其長子。觀其身份地位,自然有著超凡的背景。他的血液裏流淌著軍人的血性,是一個真正的鋼鐵硬漢。
再說說他的兩位叔叔。二叔李遠,也就是他堂兄李植的爹,這個人打小有大將風範,是個娃娃王,現在是鎮守隴西的大將軍。三叔李穆還於亂軍之中救過宇文泰的性命,兩人關係極其深厚。
說到他母親,那也是不一般的人物,英姿颯爽可是北朝女子的特點,要不怎麽有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
臨了,司命提醒他,要收斂脾氣,不日將會有貴人到來。
“貴人?難道此人會是我這一劫的度化者?我渡他,他亦渡我!”虛日嘟噥著。
……
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跑進門,吳輝正與管家核對今日迎客的事宜,聽到稟報的人說大人們已經到了城門,她欣喜不已,此間不放心的又確定一次家裏的事,此時李端身邊服侍的人說了一些事情,吳輝臉色變了一變,轉身左顧右盼環視一圈,從一支瓷瓶中抽出雞毛撣子腳下生風似的出了門。
李植敲了這半天門,裏麵沒得一點回應,這會子房門外下人也站了不少,門就是叫不來,不過確定裏麵一定是有人的,從前一日李端就閉門不出,但是飯菜一概照收不誤。
叫門的間或,有的嘴碎的丫頭也不忌憚天氣寒冷,搓著手哈上口氣,嘴裏得吧主人的閑話。
“自前些日子落水後,大公子好似變了個人,跟咱們也親近了。”
“以前公子可沒這麽耐得住性子,一天不揮舞他的小桃木劍就渾身難受,現在一天到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小姐。”
“哈哈哈……”
“公子也是你們亂嚼舌根的!”丫鬟蘇蘇嗬斥了其他人一聲。她是李端房裏的掌事丫頭,既是她發了話,其他人不服氣的暗地裏罵上一句,表麵上也就安分了。
這番沒大沒小的議論讓李植聽個清楚,他已經十歲了,跟著父親也見過世麵,處理起事情來已經成熟了。以他現在的年齡過了年就可以說親,自然行為舉止不同孩子,原也是家中老大,必得是弟妹們的榜樣,他已經稟告父親要進軍營,子承父業做個將軍是早晚的事。
他一道不客氣的冷眼掃去,丫鬟們趕緊低眉順眼緘默不言。
“一個時辰不到叔叔還有大塚宰將軍便會到,你們的活都幹完了,紮堆說些淡話,該幹嘛幹嘛!”李植沒有把對弟弟的好脾氣用在下人身上,他很有主子風度。
登時,吳輝便來了這裏,看到李端關著門不出,所有的事都趕在一處,一番好話說了遍,竟沒得一點效果,軟的不行非得來硬的,她也顧不得什麽體麵,直接對著門裏的人警告起來。
“李端,今日可不是你胡鬧的日子,要是觸了你爹的眉頭,丟了咱家的臉麵,你可知道你爹的家法不是虛設的,娘現在讓你開門,你開不開!”吳輝越說越激動,覺得這小子不上道,拿著雞毛撣子敲著門框,聲勢足夠嚇人。
傳信的人到了跟前說將軍一行人已經到了正街牌坊,離這不到一裏路。吳輝尋思這孩子越發的不聽話,對著門裏的那位開始倒計時,門口的夥計們也已經按照吩咐準備好撬棍準備卸門。
“一,二”
“咯吱”門從裏麵打開,虛日乜斜著眼睛,一副欲醒還睡的樣子,中衣穿的鬆鬆垮垮,頭發亂蓬蓬的一腦袋,無精打采的靠在門口,一開口就是一股子酒味:“娘,天還沒亮呢,你急個啥!我爹還能跑嘍!”
吳輝扔了手裏的雞毛撣子,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將他拎起來,朝著屁股上狠狠的抬起手,又輕輕的落下,又氣又愛的指著他的囟門說:“毛都沒長齊就敢喝酒,看你爹回來不給你鬆鬆皮。”
丫鬟們趕緊從衣櫃裏拾掇出一套體麵的衣裳,擦臉的,喂水的,梳頭的,連番上陣,姑娘們手腳麻利的幹活,說笑著給虛日整理衣冠,最後完事了,他的掌事丫鬟蘇蘇又在他的粉嘟嘟小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完事。
虛日被這幫人整的頭暈眼花,要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下棋,願賭服輸被灌了酒,這才睡過了頭。
現在他一點精氣神也沒有,夜裏他一時興起非要召喚司命來“樗蒲”,古代一種遊戲,像後代擲色子。結果幾戰幾敗,喝了一壇子的瓊漿玉液,這可是上一屆的蟠桃會,司命攢的私貨,如今全被虛日誆騙了,他豈是會輸的主,無非是不想贏罷了。
“為了喝口酒,我容易嗎!”虛日心不在焉的晃悠著。
蘇蘇站在他身後提點著,終於遠行的人們進入了視線,他被周圍的人簇擁著往前去迎接,憑著李端的記憶,他一眼便認出走在隊伍最前麵左邊的騎大馬的那個就是李賢,也就是他在這個時代的爹。
虛日難得的乖乖安靜站著。見吳輝迎上去沒有先跟李賢招呼,而是對著另一個人做禮。此人有鷹視虎狼之像,虯髯胡兩側生,雙眼似溝壑,深邃明銳,生的一對粗黑眉如漢水靈川,好不威風凜凜!
聽人喚了一聲“大塚宰”,這是六官中最高的官職。接著又是一聲“大將軍”,虛日覺得眼前模糊不清,倏而又明目清晰,一個名字從嗓子裏咕嘟到嘴邊,是的沒錯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西魏的權臣“宇文泰”。
虛日直愣愣的出了神,就連吳輝在旁邊擠眉弄眼清嗓子從暗示轉為明示,他還是愣頭青一個。忽的一聲粗獷的笑,如天雷在耳邊炸響,他這才遲鈍的醒過神。
“你家這娃娃倒是不像你,一點也不懼人!哈哈哈。”
“這一仗曠日持久,許是太久不見了,見了爹都不知道叫人了!”李賢在虛日的頭上摸了把,搖搖腦袋,眼裏話裏都是喜愛。也是了,他不惑之年才得了這麽個孩子,疼愛尚且來不及又怎麽會責怪。
“禰羅突,還不過來,看看你侄子!”宇文泰眼裏閃過稍縱即逝的狡黠,還有似有若無的心虛,他朝一輛馬車喊了一聲。
見到他是在這樣一個雪霽天晴的日子,陽光明媚的晃了眼睛,連虛日自己都不曾察覺那個時候他竟然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