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霄思量了下，緩緩說道：“東來園庫房中有如夙先祖的畫像，我明日讓了描個副本送來，夫人可覺得好？”

  “好，好，好！甚好！”蘇夫人激動地拍手笑道，一雙明眸閃亮，神色與回廊上的女嬌娃，十分的像。

  蘇令卿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尷尬地笑道：“我家夫人特別崇拜如夙師祖，讓親家見笑了！”

  東來園的眾人聞言，自然歡歡喜喜地言笑一翻。

  因著當日雲淩霄邀請如夙寄魂東來園小祠堂，蘇夫人又殷切地請求到東來園小祠堂參拜如夙先祖。

  東來園哪能不答應？歡歡喜喜地約下了時日。

  後來，蘇夫人如期前來參拜，身後隨行了大半個青雲城的高門大戶人家夫人xiao姐，差點將東來園的門庭給踩破了，這是後話。

  雲淩霄當時也就是隨口想套如夙先祖將法陣傳給雲澤英，不想後麵竟然引來諸多事情。

  之後，雲淩霄幹脆讓人講小祠堂裏如夙畫像掛去桃花庵。

  林生錢伶俐，專門加建了單座一座庵堂供奉如夙畫像，這才將人流引去了桃花庵，留了東來園清淨日子過。

  敲定了雲澤英和蘇玉顏的婚事，雲淩霄心頭暢快，適逢漸入盛夏，苗氏、雲明曲、安素、秋月都各為雲淩霄新作了幾套衣裙，就連蘇府也送來了幾套款式極好的。

  和蘇府的親事，剛議上，總是要給親家臉麵的，於是雲淩霄喚來了安可，給她梳了與蘇府送的衣裙風格相稱的發飾。

  這一起了個頭，就停不下來了，一天換一新衣新發飾，方不傷了其他的人心。

  於是東來園的雲大xiao姐，終於褪去了千篇一律的白衣裙和雲鬢千千結，每次一新樣，亮瞎人的眼。

  今日，雲淩霄穿的是安素做的一襲水煙色的衣裙，略微濃墨的石榴裙稍稍拽地逶迤，外披水煙色的紗衣，紗衣薄如蟬翼，層層疊疊地批了幾層，飄逸透氣而不透膚。

  安可給雲淩霄挽了一個飛仙髻，雲鬢裏零零散散地點綴了幾顆白玉珠，又在飛仙髻旁斜斜地插了一隻流雲顫珠步搖。

  乍一眼望去，猶如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仙子。

  這樣的裝束，最是適合去些風雅場所，談詩品畫。

  可雲淩霄偏偏去了個酒樓子喝酒，點了幾乎玉生香。

  玉生香是食四方酒樓子最近新出的佳釀，綿醇得很，雲淩霄很是喜歡，已經連來了兩日。

  雲淩霄喝得有些迷糊了，對著櫃台高呼了一聲，“小兒，酒錢記賬上！”，然後緩緩起身，踩著歪歪扭扭的步伐要回東來園。

  走了兩步，猛的一下，不知道撞了誰，隻聽到耳邊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xiao姐，您沒事吧？”

  原來是撞了一個xiao姐。

  雲淩霄抬起醉醺醺的腦袋，迷離的眼睛裏迷迷糊糊地看見一個頗有顏色的少女讓一個丫鬟扶著。

  雲淩霄淺笑道：“這位xiao姐，在下失禮了，還請xiao姐見諒！”

  對麵的少女略微蹙眉地看著雲淩霄，眼眉悄悄地劃過一絲不屑，卻很快恢複如常。

  “下次注意點！”小丫鬟不比xiao姐有教養，直接就十分不滿地吐了出來。

  “謝xiao姐大度！”

  雲淩霄彎腰俯身，做得確實一個公子哥的禮，眼神裏還帶著點挑逗的意思，幾乎要讓人誤以為是男扮女裝的公子哥了。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喝成這模樣的呢？跟個浪蕩的公子哥，沒差了！”小丫鬟嘀咕道。

  雲淩霄喝得迷糊了，沒聽聽清楚小丫鬟嘀咕什麽，將腦袋湊到小丫鬟眼皮底下，打了個酒嗝，問道：“嗯？”

  小丫鬟讓雲淩霄呼出的酒氣熏著了，直接動手推了雲淩霄一把。

  雲淩霄一個沒站穩，眼看就要摔落樓梯，忽然落入一個懷抱裏。

  清清淡淡的水墨香味撲鼻而來。

  “淩霄妹妹，你沒事吧？”

  雲淩霄還沒瞧清楚是誰，又聽到一個細軟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嬌嗔，“表哥”

  雲淩霄聞聲而去，喊表哥的是適才的xiao姐，秀美的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抱著她的少年。

  “淩霄妹妹，你怎麽喝著麽多酒？我送你回東來園吧！”少年皺褶眉頭說道。

  雲淩霄費力地掀起眼皮子，仔細地認了認少年郎，俊美的容顏裏帶著書香的氣息。

  “你是李長空？”雲淩霄打了個酒嗝，才問道。

  “是我，淩霄妹妹。”李長空臉色微紅，仿佛是被誰逗弄了一番似的。

  “表哥認識這位姑娘？”

  那位少女請問了一句，眼角一個眼神，她的小丫鬟便心領神會地過去扶起跌在李長空懷裏的雲淩霄。

  李長空怔了幾息，有些不舍，十分守禮地讓小丫鬟扶過雲淩霄。

  “她是我姑父的大女兒，雲淩霄。”李長空對著自家的表妹樓月眉說道。

  樓月眉一雙眼睛掃過有些羞澀之色的李長空，扶起淺淺的笑意，依著李長空的身份，輕輕地喚了雲淩霄一句：

  “淩霄姐姐好。我是表哥樓家的表妹，樓月眉。”

  樓月眉生得俊俏，一雙眼睛像是樹梢上的彎月亮。

  雲淩霄眼尖地瞧見，她的腰間掛著一枚玉佩，八年前，雲淩霄見李長空的腰間掛過。

  雲淩霄一身的酒氣十分的重，這回小丫鬟倒是不嫌棄她了，可她也不忍委屈了小丫鬟，努力地掙紮著自己依著旁邊的柱子靠著。

  一雙迷離的眼睛看了看樓月眉腰間的玉佩，又看了看李長空，嘿嘿地笑了兩聲。

  笑聲如引，醉眼如狐獸，猶如從水墨畫裏走出來幻化成人形的狐狸精似的，勾魂攝魄！

  李長空莫名的，讓雲淩霄笑得有些心虛，仿佛急於解釋什麽，“淩霄妹妹”

  “淩霄姐姐，也是表哥的表妹，方才妹妹不識，失禮了，還請姐姐見諒！”

  樓月眉見李長空的神色，生怕他說出她不願意聽到的話，趕緊地打斷了李長空。

  “我不是他的表妹，你和雲潤霖才是他的表妹，我跟他，就是隨隨便便一認識的人。

  不信？你看，你腰間有他送你的玉佩，雲潤霖的屋子裏，也有一匣子他送的禮物。

  你看看我，我渾身上下，沒一件他送的東西。

  前幾日，我問他，要一個小鼎，他娘也不肯讓他給。

  你說，我怎麽會是他的表妹呢？”

  雲淩霄笑笑地說了一串的話，時不時地打幾個酒嗝，重重的酒氣散出去了，慢慢地散出一股淡淡的好聞的氣味，說不清是什麽。

  一雙明眸氤氳流轉，說不清是醉意迷離，還是女兒心思的委屈。。

  莫名的，讓人心裏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