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課的時候,她的小腹就開始疼,安安一直忍到放學。 (51)
作者:偉大的小小蘋果      更新:2020-06-19 18:58      字數:10392
  走起來,又慢又累。

  她感覺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實在是半步都邁不動了,“你先走吧,我歇一會再走,麻煩行李箱給我一下,謝謝你幫我提了一路。”

  那男人站著沒動,低頭看著她大喇喇地坐在石頭上,“你是來這當誌願者嗎?”

  她有些訝異,這人路上明明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現在居然會主動跟她聊天,“對啊,要不然我大老遠往這深山老林裏跑幹嘛?”

  他沒有再說話了,就一直在原地站著。

  他個子很高,站在劉夏恩麵前,讓她感覺特別顯眼,“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不是。”

  “那你可以坐下來歇歇,站著多累。”

  他看了眼地麵,沒有說話,但是劉夏恩通過他的眼神看出來了,他是嫌棄地上髒。

  她偷偷打量了他一眼,這人穿著考究,也不像是山村裏的人,難道跟她一樣,也是誌願者?

  不過她不是多事的人,看他沒什麽聊天的興致,也就很識相地沒主動說話。

  坐了一會,她感覺腿上濕噠噠的,把褲腿掀開一看,才發現腿上受傷了,傷口雖然不大,但血流得挺多,有的都幹涸了。

  她也沒吭聲,默默把褲腿又放下來,那男人斜了她一眼,從背包裏翻出來一包東西,扔到了她懷裏。

  她打開一看,居然是一些紗布和創可貼,“你怎麽隨身還帶這東西?”

  他依舊波瀾不驚,“常識。”

  劉夏恩覺得這人說話特別欠扁,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但是一路上,想想他對自己還挺照顧的,於是默默忍著了。

  兩個人趕到村子裏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因為村子不大,平時鮮少有外人來,所以兩個人剛到村口,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有個小男孩也不怕生,一臉雀躍地跑到兩個人麵前,“哥哥姐姐,你們是來支教的吧,村長早就跟我們說了,現在我帶你去找他。”

  到了村長家,劉夏恩四周環顧了一下,環境特別差,幾間破的土屋子,裏麵幾乎沒什麽家具,更不用說什麽現代電器了。

  她心裏很震驚,雖然早就知道山區條件比較差,但是她沒有想到,在如今這麽發達的社會,居然還存在如此落後的村落。

  “你們先坐著歇會,待會晚上,大家給你們半了個歡迎會,一起吃頓飯,互相認識認識。”

  村長叫王貴,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王鐵錘,二兒子叫王鐵鍬,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們吃苦耐勞,幹活有力氣。

  王鐵錘已經結婚了,有個乖巧的女兒,叫王娟娟,至於王鐵鍬,一直還是個單身漢。

  村子落後偏遠,外麵也沒人願意把女兒嫁進來,王貴夫妻倆為小兒子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劉夏恩感覺來的這一路上,簡直堪比西天取經,雖然初來乍到,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直接找個椅子往那一坐,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側門門簾被掀開,走過來一個憨厚的女人,是村長老婆,叫郝彩麗,她以前就是這個村子的,十八歲嫁給王貴,一輩子都沒有出過村子。

  她走到劉夏恩身邊,“到後麵來洗洗,我看你一路上應該遭了不少罪,衣服髒了不少。”

  兩個人一起來了後院,院子挺大的,裏麵還有不少幾間屋子,院子外麵都是無邊無際的農田。

  郝彩麗領著她進了一個屋子,“我們平時洗澡都在這裏,我提前給你燒了幾瓶熱水,裏麵毛巾和臉盆都有。”

  劉夏恩拿了些換洗衣服和沐浴露之類的,在這種簡陋的地方洗澡,她忽然就想起來很久之前,那時候她和安安是同事,和劇組一起進了山裏麵,那時洗澡跟這裏的條件差不多。

  番外:春秋與天地 眼中唯有你 2

  洗完澡換了幹淨的衣服,隻是這裏沒有吹風機,隻能拿幹毛巾擦擦,她於是就這樣頭發濕噠噠的走了出去。

  到了堂屋,村長和那個跟她一起過來的男人正在聊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那個男人看了她幾眼。

  傍晚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聚集到了村長家,其實村子裏的人並不多,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都去了城裏打工。

  掌廚的是個中年男人,村裏麵有什麽紅白喜事要大辦,都會找他去做飯,廚房裏大廚正在熱火朝天地做著飯,而其他人都圍在堂屋聊天。

  村裏很久都沒有外麵的人進來了,大家一時間都覺得很新鮮,尤其劉夏恩長得好看,小孩子也愛往她身邊湊。

  做好飯菜之後,大家圍坐在一起,村長站起來,“這是咱們村希望小學剛剛過來的誌願者,也就是支教老師,他們都是大城市來的,在咱們這地方剛開始肯定住不習慣,希望大家都能多多關照一些。”

  無數個目光聚焦了過來,劉夏恩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臉上帶著笑意,“我叫劉夏恩,既然到這兒來了,肯定會努力好好為孩子們做事的,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大家能夠指出來,我也會及時改正。”

  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緊接著那個男人也站起來了,“我叫於新平,拜托大家多多關照。”

  他就幹巴巴地說了這麽一句,便坐下了,好在氣氛比較熱鬧,也沒人在意這些。

  鬧哄哄的歡迎會結束後,屋子裏亂糟糟的,因為村長家的屋子比較多,於是兩個人就被安置在這裏。

  於新平早早回房間休息了,劉夏恩一直堂屋和廚房兩頭跑,幫忙收拾東西。

  村長的大兒媳看起來是個非常淳樸老實的女人,不愛說話,一直悶頭做事,手腳很利索,隻要劉夏恩和她說話,她就會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目光。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劉夏恩洗漱好回了自己的房間,屋子雖然簡陋,但是幹淨整潔,她見窗台上有個玻璃瓶,裏麵還養了些綠植,心情頓時跟著好了起來。

  躺在床上,被子暖烘烘的,一股陽光的味道,她翻了個身子,忽然開始對這裏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一夜好眠,早上天還沒亮,劉夏恩就聽到院子裏已經有人在來回走動,她拿過手機,眯了眯眼睛,一看也才五點多一點。

  穿衣從床上爬起來,拉開門走了出去,才發現是鐵錘和鐵鍬兩兄弟,鐵鍬有些害羞,撓了撓頭躲遠了,鐵錘笑道,“我弟沒怎麽見過世麵,臉皮薄,你別介意。”

  劉夏恩搖搖頭,表示沒事,“你們這一大早準備幹嘛?”

  “地裏收的一些土特產,去鎮山趕早集,賣完了換點錢,順便買點東西回來。”

  兩兄弟離開之後,劉夏恩也睡不著了,她洗漱好之後,去外麵晃悠了一圈,才發現大家都起床了,想想也對,偏遠小山村的作息還是很規律的,早睡早起,不像城裏的人,晚上熬到半夜,早上恨不得睡到中午。

  郝彩麗見到劉夏恩,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昨天辛苦你忙到半夜,今天起來這麽早幹嘛,再去多睡會。”

  “我睡飽了,謝謝你們費心思替我收拾了一間屋子。”

  “這是哪兒的話,你能來這這兒教孩子們東西,我們感謝你都來不及呢。”

  郝彩麗又往鍋洞裏添了些柴火,“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你去看看小於起了沒?待會一起吃飯。”

  劉夏恩才不會去看他起了沒,更不會喊他起床,畢竟兩個人根本就不熟,而且她總覺得,這人不像是誌願者,對這裏也好像有些排斥。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發現牆邊有株小花,還挺好看,她蹲在那裏研究了半天,等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

  於新平立在那兒也不吭聲,劉夏恩不知道他站這兒多久了,往他手裏一看,才發現他拿著牙刷,原來是她擋路了。

  她轉身就要走,想了想還是說,“馬上就吃早飯了,你弄好了直接到堂屋來吧。”

  昨晚上剩了不少飯菜,所以早飯還是很豐盛的,村長家有個小孫女,叫王娟娟,紮著羊角辮,非常乖,吃飯的時候也不挑食,劉夏恩才來了兩天不到,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

  劉夏恩發現一個問題,她覺得雖然她和於新平是一同過來的,但村長對待對待兩個人的態度,卻有些不一樣,村長好像有些害怕於新平,甚至有種討好的感覺,這讓她覺得有些困惑。

  吃過飯,村長就領著他們去了學校,學校並不遠,就在村頭,房子也很簡單,就隻有兩排小平房,一共隻有五個年級,每個年級隻有一個班,有的年級也就隻有幾個學生而已,全學校也僅僅隻有一男一女兩個老師。

  本來老師就不多,而且這裏教學條件也比較差,所以很快就分配好了教學任務,一年級學生的的所有課程都由劉夏恩負責,二年級交給於新平,其餘的則留給另外兩個老教師管理。

  劉夏恩進了教室才發現,原來村長家的孫女王娟娟,是這裏一年級的小學生,她簡單給大家做了自我介紹,然後把從城裏帶過來的糖果分給了孩子們,於是很快便俘獲了他們的心。

  一年級的課程不難,再加上這裏的孩子都挺聽話的,劉夏恩覺得很開心,原本她是想著在這待段時間就走,但是現在她忽然覺得,在這裏住上一輩子,或許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大課間的時候,孩子們都在教室裏玩,劉夏恩準備去辦公室歇一會,半道上看見於新平蹲在角落裏抽煙,她皺了皺眉,沒看他,徑直走了過去。

  第一天上課的日子很快便結束了,放學後,劉夏恩拉著王娟娟,兩個人一起往家走。

  晚上吃飯是時候,沒看見於新平,村長說他沒胃口,早早歇下了。

  劉夏恩始終覺得這個於新平有些奇怪,憑著女人的直覺,她覺得這男人應該來頭不簡單,而且她覺得除了自己之外,其餘的人應該都是心知肚明,否則村長一家不會待他這麽好。

  晚上洗漱好,她從背包裏拿出一本家庭相簿,厚厚的一本,都是爸媽和她的照片,她傻呆呆地看了一會,歎了口氣,將相簿又小心翼翼地放回背包裏,關了燈躺在床上。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過來一看,安安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張照片,是小石頭哭得眼淚汪汪的樣子。

  她問:怎麽了?

  安安:不聽話淘氣,被他爸罵哭了。

  劉夏恩正準備回她一句,忽然就被隔壁猛然提高音量的說話聲嚇到了,因為這房間壓根就不隔音,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隻不過可惜的是,於新平說的是外語,她根本就聽不懂,反正不是英語,應該是法語或者是德語。

  隔壁的男人吼了大半天,才安靜下來,她翻了個身子,心想這男人果然是個瘋子。

  第二天劉夏恩去學校的時候,另外兩個老教師有些不好意思,問她能不能負責一下二年級的副科,因為於新平今天沒來,今後也不知道會不會來。

  劉夏恩詫異之餘,很快便給接下了,帶的班級多了,就有些力不從心,累了一天,晚上剛吃完飯歇下,郝彩麗就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小恩,睡了嗎?趕緊起來,出事了。”

  她一驚,拉開門就看見郝彩麗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滿臉焦急,“劉老師,我今天下地幹活了,回家有點晚,回去沒見到大寶,這孩子平時很乖,哪都不會亂跑,他每天放學都是直接就回家的啊。”

  劉夏恩其實也隻帶了兩天課而已,但她對這個叫薛寶寶的孩子有印象,平時確實挺乖的,很少說話,弄得她一直以為他有自閉症。

  劉夏恩想了想便說,“究竟有沒有回家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在學校,因為每天我都是等孩子們都走了,我才離開的。”

  那女人說著說著又要哭了,“這可怎麽辦啊,馬上天就要黑了,他爸最近去外麵幹活賺錢了,家裏就我和大寶兩個人,萬一他出了什麽事情,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你先別急,趁現在天還沒有黑透,趕緊喊大家一起去找人。”

  劉夏恩把頭發胡亂紮起來,披了件外套,又拿了個手電筒,‘“大家都別耽誤時間了,趕緊行動起來。”’

  雖然她來這地方沒多久,對這裏根本就談不上熟悉,但是在這群山掩映之下的小山村,到了晚上絕對不會安全,她必須要趕緊把他找到才行。

  她把手電筒打開,一邊大聲喊著大寶,一邊慢慢往前走,剛開始還能聽到周圍和她一起呼喊大寶的人,但是越往前走,周圍就越是安靜。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到前麵有人在哭,開始她還以為出現了幻覺,但是仔細一聽,確實是,而且還是個女人。

  劉夏恩有些害怕,她拿手電筒四處照了一下,已經沒有住家了,隻有荒涼的山頭和樹林,她心想該不會是撞鬼了吧。

  她剛準備扭頭離開,就聽後麵的哭聲更加淒厲了,於是咬了咬牙,扭頭朝發出聲音的地方慢慢走過去。

  番外:春秋與天地 眼中唯有你 3

  今晚的月光很慘淡,再加上斑駁樹影的投射,更顯得有些嚇人,她隱約看見前麵有座小房子,她拿手電筒照了一下,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身上好像被厚重的鐵鏈鎖著。

  她不知道對方是人是鬼,正在猶豫是繼續前行,還是扭頭離開,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劉夏恩嚇得一抖,猛地抬頭,發現來人是於新平。

  她喘了幾口氣,“大寶找到了嗎?”

  他點頭,“找到了,在同學家玩,村長讓我出來找你。”

  劉夏恩想了想,用手指了一下前方,“那裏好像有個女人。”

  他聞言楞了一下,然後拿手電筒照了一下,“你站在這別動,我過去看看。”

  於新平剛走幾步,發現劉夏恩也跟了上來,他扭頭看她,“你幹嘛?”

  她反問道,“你幹嘛?”

  他於是沒有再理她,兩個人一起走上前去,慢慢靠近之後,聞到一股惡臭。

  果然是一間小房子,於新平開了手電筒,這間房子特別破,都是用茅草搭的,因為前幾天下了場雨,裏麵濕噠噠的。

  “你剛剛不是說有人嗎?”

  劉夏恩有些納悶,“沒錯,我剛剛確實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還是說這荒山野嶺,真的有鬼?”

  於新平沒說話,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屋子,發現地上有殘渣剩飯,他不動聲色地挪到門邊,然後猛地拉開後麵的一塊雨布,果然裏麵蜷縮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女人。

  “你看見的,是不是她?”

  劉夏恩皺緊眉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女人起初不敢吭聲,嚇得渾身戰栗,後來見兩個人沒有動靜,慢慢抬起頭,小心翼翼問道,“你們是誰?”

  劉夏恩實話實說,“城裏過來支教的。”

  那女人渾濁的雙眼,忽然閃爍著亮光,跟瘋了一樣,撲過來就抱住劉夏恩的雙腿,“求求你,救救我!救我離開這裏吧!不然我早晚會被他們打死的!”

  她渾身散發著難聞的氣味,頭發上都是汙穢之物,劇烈動作牽扯到了傷口,身上有些地方已經皮開肉綻。

  劉夏恩看得觸目驚心,她也不嫌髒,彎下腰來,“你不要慌,慢慢說,你是誰?為什麽會被綁在這裏?”

  那女人一邊說,一邊流淚,看見劉夏恩就跟看見救星一樣,死死拉著她的手不願意放開,“我家住A城,之前來G縣旅遊,不小心在山裏迷路,遇見一個好心人給我帶路,沒想到他不是什麽好人,不但沒有把我送出山,反而是把我拐到了這裏。他家裏有個傻兒子,想讓我給他做媳婦,生孩子,我抵死不從,他就把我鎖在這裏,每天折磨我,說我什麽時候悔改了,才把我從這鬼地方弄出去。”

  劉夏恩以前隻在新聞上看到過這種拐賣事件,沒想到今天會被自己遇上,她一時間有些慌亂,事情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簡單,不可能冒冒然將這個女人帶走。

  這大山深處,就像是天然的屏障,將外麵的世界完全孤立起來,如果她一意孤行,將這個女人帶走,恐怕還沒有走出去,就會被村民帶回來,到時候遭殃的不僅僅是這個女人,她自己也會被卷入這場風波。

  劉夏恩看了眼於新平,他沒有看她,而是問了那女人一些情況,比如說,抓他過來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住在村裏什麽地方,家裏有幾口人。

  但是這女人一問三不知,她被帶過來不到一個星期,第一天聽不聽話,就被帶到這個地方,鎖在這裏了,所以她不僅對拐賣她的人毫不知情,對這個村子的環境也一點都不熟悉。

  劉夏恩看出來了,於新平應該也覺得這事急不得,應該從長計議,那女人大概怕他們拋棄自己,一直死死拽著她的胳膊,不願意放手。

  劉夏恩看得有些心酸,眼前這個女人年齡不大,正是花季年齡,卻遭遇這種橫禍,在這裏遭受折磨。

  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了她幾句,那女人的情緒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們隻是打算讓你安心留下來結婚生孩子,對你沒有歹毒的念頭,所以等到明天他們過來給你送飯的時候你就主動服軟,說願意留下來,到時候你恢複自由之後,我們就可以拖延時間,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那女人聞言,愣了一會,然後拚命搖頭,“我不要,你們是騙子,根本就不想救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拋棄我,我不想死在這裏。”

  她的叫聲太過於淒厲,在空曠的樹林裏,尤其顯得驚悚,外麵有鳥飛來飛去,翅膀煽動間,發出撲簌簌的聲音。

  劉夏恩正色道,“你也說了,我們是你唯一的希望,現在以我倆的情況,肯定帶不走你,他剛剛說的話,是唯一救你的出路,你要是不願意配合,那我們也無能為力,希望你能夠想清楚。”

  那女人咬緊嘴唇,眼中淚光點點地看著劉夏恩,“你們真的會幫我嗎?”

  劉夏恩歎了口氣,堅定地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兩個人快速地離開了,劉夏恩走了好遠了,還不住地回頭,身旁響起於新平波瀾不驚的聲音,“小不忍則亂大謀,想要救她,心就要狠點。”

  兩個人並排又走了一會,忽然聽到前麵有腳步聲,接著一束亮光就照了過來,“原來你們倆在這,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們在山裏迷路了,晚上走丟了不好辦啊,晚上山裏不安全,有攻擊性的動物也不少。”

  於新平照樣一副冷淡的模樣,倒是劉夏恩一路上跟村長聊了很多,但是兩個人都對剛才看見的一幕閉口不提,畢竟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絕對不能張揚,對於這個閉塞的小村子來說,他倆才是真正的外人。

  到家的時候,才發現除了王娟娟,其他人都坐在堂屋等他們,見人都安全回來了,眾人才鬆了口氣。

  郝彩麗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回屋睡覺吧,我去燒點熱水,讓他們洗洗。”

  劉夏恩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讓這麽多人大晚上熬夜等了半天,鐵錘從她旁邊經過的時候,盯著她看了好幾眼,撓了撓頭,笑了一下,然後跟著大哥往後院走去了。

  郝彩麗見他那憨憨的樣子,忍不住笑,“瞧鐵鍬這德性,一看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就害羞,小恩你別見外。”

  劉夏恩也跟著笑起來,“不會的,在我眼裏啊,鐵鍬就是個小孩,你們這兒結婚早,城裏結婚晚得很,像鐵鍬這個年紀,都還在學校上學。”

  郝彩麗歎了口氣,“我們這落後啊,別說是上學了,就連找媳婦都是個大難題。”

  後來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熱水也燒開了,劉夏恩去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的時候,這個兵荒馬亂的夜晚,才總算結束了。

  不過她躺在床上的時候,壓根就睡不著,腦袋裏滿是剛剛樹林深處的那個女人,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怎麽樣,明天主動服軟之後,又會怎樣。

  過了一會,忽然聞到一股煙味,她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窗戶沒關,下了床正準備看看究竟哪裏傳來的味道,就看見外麵走廊上趴著一個人。

  因為住在她隔壁的是於新平,不用想,也知道站在那兒的是誰,她推開門走了過去。

  於新平聽到後麵的動靜了,但是沒有回頭,繼續在那抽煙,煙霧升騰而起,而後又被吹散在夜空之中。

  “你從哪弄這麽多煙的?”這地方壓根就沒有賣東西的地方,而且那天也沒見他帶行李過來啊,她已經撞見好幾次他抽煙了,看來存貨應該不少。

  他沒理她,繼續在那抽,煙頭明滅之間,劉夏恩聞著那股味道,忽然就感覺到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她大腦一熱,也沒顧得想後果,直接湊上前去,把煙搶過來,深深吸了一口。

  於新平愣了愣,盯著她沉醉的側臉,“以前抽過煙嗎?”

  她非常老練地吐了口煙圈,臉上帶著笑意,那樣勾人的笑容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我不僅抽過煙,還吸.過.毒。”

  她見他愣愣的模樣,忽然間心情大好,又咯咯地笑起來,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一樣。

  恍惚之間,於新平忽然覺得,今晚上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些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昨晚上睡得比較晚,但是自從來了山村,劉夏恩體內已經形成了生物鍾,到點之後就自動醒了,所以頭腦有些昏沉。

  她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突然間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頓時有些後悔,但一想樹林裏的那個女人,忽然就覺得這點小事根本就算不了什麽了。

  吃早飯的時候,兩個人坐在一起,於新平依舊表情冷淡,好像昨晚上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不禁鬆了口氣,看來人家根本就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那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而眼下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抽時間偷偷回一趟小樹林,看看那女人還在不在那裏,不管在還是不在,她都要馬上想辦法將那個女人救出去。

  番外:春秋與天地 眼中唯有你 4

  吃完飯之後,劉夏恩拉著王娟娟,一起往學校走。

  小姑娘紮著羊角辮,走起路來還一蹦一跳,“小恩姐姐,你今後會離開這裏嗎?”

  劉夏恩不讓孩子們喊她老師,直接叫她姐姐就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長環境的緣故,這些孩子大多比較聽話懂事,很少有那種特別討人厭的熊孩子。

  這個問題比較敏感,她才剛來沒多久,目前肯定不會走,更為重要的是,她不想傷害到小孩子幼小的心靈。

  “我會在這裏待很長時間,現在肯定是不會走的。”

  王娟娟聽了,想了一會,忽然說,“小恩姐姐,你給鐵鍬叔叔做老婆吧,這樣你就能永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

  劉夏恩哭笑不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鐵鍬叔叔才多大年齡,他都得喊我一聲姐姐。”

  兩個人到了學校,學生陸陸續續都過來了,然後她就看見大寶垂頭喪氣地進來了,後麵還跟著他媽媽。

  “快點給老師道歉,昨晚上全村人就因為你,都沒有睡好覺,你們劉老師,找你找到大半夜。”

  他低下腦袋,悶聲悶氣地說道,“對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劉夏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下次記住放學不要亂跑,趕緊回家就行了。”

  白天很快便過去,於新平今天依舊沒有來學校,她想象不出,他在家能幹嘛。

  這裏條件落後,沒有電視、沒有網絡,就算用自己的流量,信號也特別差,壓根刷不出網頁,隻能簡單用社交軟件聊聊天。

  吃過晚飯後,大家都休息了,她坐在床沿邊,神色比較嚴肅。

  她又等了一會,確定大家都已經睡了,外麵除了偶爾傳來幾聲狗叫之外,鴉雀無聲。

  她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院子,大門肯定沒法走,不然到時候沒法把門插上,她白天已經觀察過了,後院雞圈那裏,壘了一堆鑽頭,正好可以從那裏翻出去。

  好不容易翻到外麵,她加快腳步,憑借著記憶,沿著昨晚上的路往前走。

  走了一段時間,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但這下她倒是犯了難,昨晚上是誤打誤撞發現的那個女人,這裏麵壓根就沒有路,她搞不好不但找不到那個女人,還會在這裏迷路。

  正躊躇著,就聽到後麵有人淡淡道,“往左走。”

  她嚇得呼吸一窒,立刻扭頭,發現於新平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過來了。

  “你這人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她剛剛被嚇得不輕。

  他沒有回答她,走在她前麵,劉夏恩追上他,問道,“你從什麽時候就開始跟著我了?”

  “翻牆那時候。”

  她想到剛剛翻牆的動作有些狂野粗暴,跳下來的時候還摔了個狗啃屎,於是便不吭聲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密林深處走去,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終於看見了昨晚上那座小屋子。

  周圍靜悄悄的,劉夏恩悶著頭就要往裏走,於新平擋了一下,先進了屋子。

  兩個人在屋裏仔細找了一遍,昨晚上的女人確實已經不見了,鐵鏈被孤零零地扔在地上。

  劉夏恩思索道,“是不是她服軟之後,被那家人弄回去了,然後把她關在家裏了?”

  於新平沒有吭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村子裏人不多,再排除掉家裏沒有適齡男青年的話,應該沒剩下幾家了,我們逐一排查,應該能把那女人給找到。”

  兩個人一起往門口走的時候,忽然草堆裏麵躥出來一個黑色不明物體,等到劉夏恩借著月光看清是老鼠之後,嚇得一把抱住於新平的胳膊,一動也不敢動。

  他一腳把那老鼠給踹飛了,“行了,沒事了,你這女人也真奇怪,昨晚上連對方是人是鬼都沒搞清楚,就一個人跑了過來,現在看到一個小老鼠,居然嚇成這樣?”

  劉夏恩這才覺得有些失態,趕緊鬆開他的胳膊,悶不啃聲地走在前麵。

  接下來的幾天,劉夏恩一直在暗中調查,結果發現,這個村子裏隻有兩個適齡未婚的年輕人,但是人家雖然沒有結婚,卻都已經和同村的姑娘訂了親。

  事情一下子變得有些複雜,但是好端端的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就這樣消失了,所以這個女人肯定還藏在村子裏。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事情依舊毫無進展,劉夏恩甚至有些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或者是幹脆拐賣到了別處。

  這樣一想,她心裏不免愈發愧疚,滿腦子都是那天晚上,那個女人一臉祈求的神情,如果她當時冒險把她帶走,或許現在就不會是這種局麵。

  至於於新平,依舊是無所事事的樣子,興致上來了,就跑到學校上上課,然而大多數時候,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究竟在做些什麽,劉夏恩也不知道。

  這一天是周末,學校放假,劉夏恩起了個大早,洗幹淨衣服,拿到外麵的繩子上曬,忽然傳來汽車的聲音。

  她眯了眯眼睛,遠遠一看,黑壓壓地駛過來好幾輛車,最後都停在了村長家門口。

  劉夏恩大概掃了一眼,全都是豪車,從車子裏下來了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戴著墨鏡,看起來派頭不小,後麵跟著的一群人,像是小弟。

  村長趕緊從屋裏出來了,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樣子,兩個人站在門口說著話,因為對方來的人比較多,都圍在門口那裏,劉夏恩也沒法進去,於是她就拿著衣服盆,杵在旁邊,顯得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那個男人總算注意到她了,村長立刻說道,“這是咱們學校過來的支教老師,在我家住了有一段時間了。”

  那男人看起來沒多大興趣,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說,“那臭小子人呢?讓他出來見我。”

  這種場合劉夏恩覺得還是少摻和進來比較好,她進了自己的房間,暗忖道,這人看來應該是過來找於新平的。

  隔壁的房門被敲得咚咚作響,她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下一秒於新平還不開門,那門估計直接就被人給踹了。

  接著她就聽到“啪”地響了一聲,她一愣,還以為於新平被打了,沒顧得上多想,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事實證明,他確實被打了,臉上還有個鮮紅的巴掌印,劉夏恩雖然心裏有些震驚,但畢竟她還不清楚這兩人的關係,所以也不好插手。

  “你給我在這好好反省,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才能回去,你如果想一輩子待在這種窮鄉僻壤,那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你好自為之吧。”

  他扭頭往外走,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腳步,“這次誰也幫不了你,就算是你媽幫你求情,也不管用。”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來,也就扇了於新平一巴掌,又警告了他幾句,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劉夏恩大概有些明白了,這男人應該是於新平的爸爸,他應該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惹惱了自個兒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