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五是周邊幾個村子開放集市的時間，采購大批的生活用品，買一些新鮮稀罕東西也都是在集市上。

  這天，吳邪纏著張起靈想去集市上看一看。

  紅彤彤的糖葫蘆裹著糖稀，栩栩如生的小泥人擺著各式各樣的造型，還有各種飄著香味吳邪認都不認識的各色小吃，勾引著吳邪在集市裏瞎跑。

  吳邪身量小，在下邊擠了兩步就沒影了。張起靈伸手摸了摸，怎麽也摸不到才發現吳邪沒了。

  張起靈趕緊四下裏找，但是吳邪個子小，往人群一鑽根本看不見。

  “快看，是張家的那個小哥！”

  “哇，好俊俏，聽說他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了吧。”

  “不過我聽說他娶了一個小童養媳，還是個小男孩。”

  “其實是那一家人太窮了過不下去，把孩子送到張家養的，怎麽會真的娶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呢。”

  “那我是不是也有機會？”

  “想得美，那可是我將來的夫君。”

  亂七八糟的，張起靈沒心思聽，但是一群村子裏地主家的小姐們他又不好粗魯對待，想盡辦法想繞過去，但是總是攔著他。

  不知羞恥，張起靈還是覺得自己家的吳邪聽話懂事乖巧。

  “呀！哪裏來的孩子，你把糖稀弄到我身上了！”

  “我新買的襦裙！”

  “我的胭脂！”

  張起靈一聽是個孩子，連忙回頭，看見吳邪就在那群小姐中間，把糖稀抹到人家裙子上，小髒手摸到衣服上，把人家剛買的胭脂打翻。

  “吳邪！”張起靈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小鍋——”嘴裏還含著糖葫蘆，說話都說不清楚。

  “以後別瞎走。”張起靈也不嫌棄吳邪渾身髒髒的。“去哪裏玩了？”

  “我和賣泥人的爺爺學做泥人，看，小哥，這是我給你做的泥人。”吳邪一說起做了什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獻寶似的把泥人給張起靈看。

  小泥人醜醜的，五官都看不清，但是莫名的，就讓張起靈心裏一暖。

  “小哥喜歡。”張起靈伸手把吳邪抱起來，一個醜醜的泥人比那些嬌滴滴的女孩子送的名貴禮物好多了。

  吳邪聽到張起靈說喜歡自己也挺高興，乖乖的讓張起靈抱著。

  “可是我……更喜歡你。”

  這句話張起靈沒有說。

  12

  張起靈一直都覺得自己家的吳邪乖巧又懂事，雖然有點調皮但是怎麽看都覺得哪裏都好，哪個孩子小時候不調皮搗蛋呢？

  “小小小少爺——吳邪少爺上後院樹上摘果子把樹枝子鋸斷了！”

  這是丫鬟姐姐的小報告。

  “小少爺——不好啦——吳邪少爺把剛從地裏挖的喂豬菜扔到煮飯鍋裏了！”

  這是廚娘大媽的小報告。

  “小少爺——不好了——吳邪少爺把後門的柴火垛點著了！”這是小廝哥哥的小報告。

  “張小哥——小天真把你書房裏的文房四寶泡了尿啦！”這是管家王胖子的小報告。

  “吳邪玩的開心嗎？”

  這就是吳邪乖巧懂事可愛活潑的原因。

  “小少爺——吳邪少爺把小狗帶上床了，床鋪上全是狗毛！”這是來自打掃房間的丫鬟姐姐的第二次小報告。

  張起靈想了想，也許自己應該管管吳邪了。

  13

  最近吳邪很難過。因為吳邪以前家裏條件不好，經常吃不到好東西，到了張家大魚大肉的慣著吳邪吃，最終郎中診斷，吳邪吃壞肚子了，要調養一段時間，不能吃辛辣油膩的東西。

  這可苦了吳邪。

  “小哥……我想吃小雞。”

  吳邪眼巴巴的看著房間外邊賣萌的小黃雞。

  “不行。”

  “小哥……我想吃紅燒肉。”

  吳邪抱著張起靈的大腿不撒手。

  “不行。”

  “小哥，我想吃清蒸魚。”

  吳邪去集市指著賣魚大叔的魚說，在賣魚攤子前邊走不動路。

  “不行。”

  張起靈也有點發愁，再這樣下去他肯定要心軟，但是吳邪的身體真的不行，上一次吃多了以後上吐下瀉，他心疼了半天。

  於是今天，張起靈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放的小米粥鹹菜，在飯桌上掛著燒雞烤鴨清蒸魚紅燒肉的畫，如果吳邪想吃了，就看一眼，就當做吃過了。

  張起靈很滿意，這些畫都是他請最好的畫師畫的，看起來栩栩如生。

  結果吳邪一到飯桌上，抬著頭，眼巴巴的對著畫看了好久，哇一下的就哭了。

  張起靈有點納悶，他哪裏做錯了？

  14

  經過上次吳邪一看見畫就哭了的經曆，張起靈默默的把畫全都扔掉了。

  但是把畫撤掉了，吳邪也還是很不高興，每次吃飯都不想吃，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雖然說餓了幾天都沒有見瘦，但是張起靈還是心疼啊！

  今天吃飯吳邪又沒有好好吃，張起靈沒辦法，決定晚上讓廚娘做點好吃的，不拘著吳邪了。

  而吳邪呢？他聽說最近村頭剛剛開了一家小飯館，一般都是給下地幹農活的人們行個方便的，老板就是之前的管家爺爺。

  “爺爺，小邪想吃紅燒肉。”吳邪一到飯點就眼巴巴的踮著腳趴在櫃台上望著管家爺爺。

  雖然吳邪很調皮，但是管家爺爺還是很心疼吳邪的，拿了一小碗米飯和一大碗紅燒肉，就讓吳邪自己在邊上吃完。

  張起靈平時也不是很小氣，零花錢一點也不少給，所以每天吳邪都來這裏開小灶。管家爺爺心疼吳邪，每次都多給一點。

  今天中午吳邪再去小飯館的時候，聞到肉的味道就惡心的不行，但是管家爺爺不許吳邪浪費糧食，吳邪勉強的吃了一頓。

  結果晚上回來，家裏的桌子上擺著吳邪最喜歡的小雞燉蘑菇。可是……可是他一聞到味道就惡心得想吐，中午的飯都感覺往上湧。

  張起靈有點納悶，他怎麽又做錯了，為什麽這次吳邪又哭了？

  15

  好不容易腸胃養了回來，吳邪還是個坐不住的，又出去玩了。張起靈在書房處理最近土地商戶的事情抽不開身，所以讓王胖子陪著吳邪。

  然而王胖子也是個不靠譜的。

  “張家少爺！張家少爺！”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

  每次一聽到這樣的聲音，都是吳邪犯錯誤的時候。

  好在……張起靈已經習慣了。

  “張家少爺！看看你們家吳邪！”是霍家的女管家，霍家的人都不太好惹。

  吳邪又是被拎回來的，後邊跟著一個胖子。

  “怎麽了？”

  “吳邪把我家地裏剛種的蘿卜全拔了！你家的管家還幫著一起拔！”

  “是嗎？”張起靈看了一眼吳邪，小孩身上全是泥，還沾了不少蘿卜葉子。

  “那你把工錢給我們吧。蘿卜不是白拔的。”

  “你……你……”

  “對了，王胖子你這個月的工錢扣一半給吳邪當零花錢。”

  第二天就聽說霍家女管家也退休了，心髒不太好。

  王胖子數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工錢，心裏長歎一聲，媳婦和兄弟就是不一樣啊！

  16

  夏天天氣熱，吳邪晚上睡覺總是蹬被子，張起靈給他蓋了好幾次，總是沒一會兒就又被踢開。

  在屋子裏倒是不至於著涼，但是夏日蚊蟲多，每天一大早醒過來吳邪白嫩嫩的身上都掛著好多小紅點，癢得吳邪直哭。

  張起靈從小體質比較特殊，身體就算是夏天也是涼快的，而且蚊蟲不敢近身。被吳邪知道以後，每天晚上脫了衣服就往張起靈身上黏，還嫌棄張起靈的貼身衣物熱，非要扒掉張起靈的衣服貼著肉睡不可。

  張起靈一開始也覺得可以，軟軟的小肉團子抱起來舒服極了。隻是後來，吳邪晚上不老實，一會兒蹭蹭這裏，一會踢踢那裏。

  吳邪是個小孩子，張起靈卻不是了。那天晚上吳邪不知道怎麽了，一整晚上都不老實。柔軟光滑的小腿蹭著張起靈的小腹，張起靈突然覺得有點熱，一股火從下身竄上來。懷裏的小孩卻渾然不知，還在那裏翻來覆去不知道折騰什麽。

  張起靈看著丁點大的吳邪，最終決定還是去洗個澡。沒想到大概是沒了張起靈又熱了起來，越發的不老實，雙腿一踢，正中張起靈微微抬頭的下身。

  “嘶……”就算是張起靈，也被這一腳踢得什麽想法都沒有了，還好這一腳踢得不嚴重，否則他現在該去找大夫了。

  第二天一早，吳邪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張起靈黑眼圈大得驚人，有點擔心。

  “小哥……小哥……你怎麽了？”

  張起靈瞥了吳邪一眼，看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還是什麽都沒說。

  嘖嘖，下身好疼。

  17

  吳邪不喜歡吃香菜。

  這是張起靈最近觀察到的。每次隻要一有香菜，吳邪白嫩嫩的小臉就皺巴巴的不開心，但是吳邪從來都不說。

  每次有香菜，吳邪吃完飯都馬上跑到院子裏，不知道著急去做什麽。

  這天，張起靈偷偷跟在吳邪後邊，發現吳邪居然把吃進去的香菜都藏在嘴裏不往下咽，打算吐到院子裏的泔水桶裏。

  張起靈覺得挺好笑，伸手從背後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嚇得吳邪一跳，把香菜全咽進去了。

  一時間，吳邪的小臉又皺巴巴的，看起來好玩極了。

  “小哥！”吳邪生氣的不想理張起靈。

  覺得挺好玩的張起靈沒有就此罷手，此後一個月，張家的飯桌上都有香菜做配料。

  18

  這天閑著沒事，吳邪央著張起靈在書房教他寫字。

  吳邪確實也要到了上私塾的年紀，教幾個字還是可以的。張起靈找了幾本簡單適合的書，讓吳邪自己挑。

  沒想到吳邪挑了最難的瘦金體。

  兩個人在書房裏練了半天。小孩子拿毛筆沒力氣，寫出來的字也軟趴趴的，不過至少學會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看起來還挺不錯。

  看著有些樣子的兩個字，張起靈計上心來，拿出來一張滿是字的紙來。

  “吳邪，就在這個位置寫一遍。”張起靈指了指那張紙的下邊。

  吳邪茫然的點點頭，寫上了自己的大名。旁邊還有紅色的印泥，順手按了一個紅色的指印。

  小小的吳邪皺皺眉，不知道小哥到底在高興什麽。

  多年以後，吳邪長大了才知道那是一張——賣身契！

  19

  張家從外地買了一些小龍蝦，在當地也算是新鮮東西。王胖子管家親自下廚做了一道麻辣小龍蝦，色香味俱佳，勾引得吳邪饞蟲都出來了，望著小龍蝦差點流口水。

  終於等到了吃飯，吳邪一把抓住小龍蝦，自己試著扒皮，可是怎麽也弄不開，於是靈機一動，整隻小龍蝦就放到嘴裏，用牙齒一咬。

  “嗚……小鍋……好辣……夾到追了……小鍋……”小龍蝦本來就辣，吳邪又被夾到嘴，一時間話都說不清楚了。

  張起靈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的看著吳邪的嘴，被辣椒辣得紅紅的，小龍蝦的小鉗子夾在嘴唇上，力量雖然不重但是對於小孩子來說也很疼，更何況辣椒刺激得更疼。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吳邪嘴上的小龍蝦拿了下來，吳邪嘴唇腫腫的，眼睛裏也有一點淚花。

  “小哥……吹吹不痛。”吳邪抬頭看著張起靈，看起來好不委屈。

  微熱潮濕的氣體撫慰著吳邪嬌嫩的嘴唇，漸漸的吳邪覺得有點舒服，不太痛了，忘了和張起靈說一聲就從椅子上起來，一下撞到張起靈下巴上。

  嬌嫩的嘴唇正好磕在張起靈嘴唇上，美好的觸覺讓張起靈一愣，但是吳邪力量過猛，隨即張起靈就感覺嘴唇和下巴一疼。

  “嘶——”嘴唇好疼，張起靈默默的想，卻發現吳邪的嘴唇全腫了，一雙委屈的眼睛望著他。

  小祖宗，我真是欠了你的。

  20

  吳邪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不能總是在家裏淘氣了，於是張起靈帶著吳邪去了當地唯一一所私塾。

  私塾裏有很多和吳邪差不多大的小孩，吳邪一到私塾就和好多孩子打成一片，張起靈看了很是欣慰。

  看見吳邪很適應這裏的環境，張起靈就去教書先生解九爺那裏去拜訪一下，順便讓先生好好照顧一下吳邪。

  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吳邪被一群小孩團團圍住。

  “小邪哥哥……我也要親親。”於是吳邪在一個小女孩臉蛋上吧唧一口，張起靈記得那好像是霍家的孩子，叫秀秀。

  “小邪哥哥……我也要。”那還是個男孩子，吳邪也從臉上吧唧一口。

  一圈五六個小孩子在那裏排隊等著，張起靈心裏有點別扭。

  “吳邪，我也要。”張起靈擠進孩子堆裏，蹲下身子，獲得了一個滿是口水的‘濕’吻。

  親完，張起靈抱起吳邪。

  “以後再親別人，你的小黃雞就全燉了。”

  從此私塾裏的小弟小妹們再也沒有得到過小邪哥哥的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