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芽(一)
作者:雲攬千嶂      更新:2020-06-19 16:11      字數:3495
  遊樂這個姑娘,天生一張冷豔臉,大概是隨了當老師的媽媽,麵無表情起來,簡直生人勿近,嘴角一撇,便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高冷的氣場,遊樂總是努力麵帶微笑,然而收效甚微,效果幾乎等於教導主任帶笑巡視校園。

  偏偏她性格是個教科書式的軟妹,老師被她外表欺騙,欽定了她擔任了紀律委員,欲哭無淚的遊樂隻好每天自習主動搬出小板凳,坐在講台前,不苟言笑,一臉冷漠,鎮守教室,簡直堪稱一方功臣。

  然而每次下自習課就開始哭唧唧。

  她抓著同桌的手傾訴:“我真不想當紀律委員了!”

  同桌姑娘心疼地給了她一個眼神:“你都堅持兩年了,這是老天爺給你的考驗,你就好好接受吧。”

  郎晴明則是校園風雲人物一樣的存在,她打小就漂亮,大眼細眉睫毛精,她與遊樂同歲,兩人卻在不同的班級,在學校裏時不時就能碰麵,一碰麵就互相做個鬼臉,吐吐舌頭再跑開。

  她倆的外婆是親姐妹,打小就認識,遊樂雖說長相高冷了些,性格卻歡脫活潑,三四歲的時候,成天拉著郎晴明玩家家酒。

  初三上學期一結束,學生們絡繹不絕,大呼小叫地奔向校門。揮別同桌後,遊樂在教室裏慢騰騰地收拾書包,跑去宿舍樓找自家郎小明。

  跑郎晴明的寢室都跑了兩年多了,對於路線她早已爛熟於心,郎晴明的室友都知道她有個同年級的妹妹,遊樂剛進寢室,郎晴明的室友正提著行李準備離開。打了個招呼後,遊樂探頭看向裏麵的郎晴明。

  郎晴明穿了件茶色的羽絨服,帽子上有一圈白毛,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雪白的圍巾,襯得整個人都毛絨絨的,她蹲在地上,神情嚴肅地扒拉書本。

  遊樂奇道:“小明,你在幹嘛呢?東西還沒收拾好?”

  郎晴明扭頭,發現是遊樂來了,連忙站起來,滿臉堆笑把她拉過去,撒嬌似地道:“你來瞧瞧,我不知道帶什麽書回去看。”

  郎晴明成績一般,不如遊樂名列年級前茅,遊樂早就習慣郎晴明這作態了,聽話地蹲下去,把地上的書翻來翻去看了幾眼,道:“小明,你期末考試數學差了吧。”

  郎晴明點頭如搗蒜。

  遊樂把地上的數學書撿起來,又從桌上抓起一本王後雄,一股腦塞進郎晴明懷裏,嚴肅地說:“那就隻帶數學回去,反正過年你又不怎麽看書。”

  郎晴明柳眉倒豎,雙頰鼓起,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活像隻小倉鼠,但過年她的確不怎麽看書,遊樂說的是大實話。郎晴明氣呼呼地把數學書裝好,轉過身來,雙手叉腰道:“好啦!我們走吧!”

  遊樂把雜亂的書本整理幹淨,放在了書架上,拍了拍手,主動拎過她手中的手提袋,率先走出房門,郎晴明提著行李箱緊隨其後,遊樂隨口道:“你帶鑰匙了嗎?”

  “帶啦帶啦,你怎麽像個老媽子一樣啊。”郎晴明口中抱怨,臉上卻笑吟吟的,當真是美人如玉,容光四射。

  寒假要開始了,校園裏人來人往,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C市在南方,校園裏樹大多四季常青,宿舍樓旁有一列杉木,筆直高大,葉子落得幹幹淨淨,樹幹蒼勁挺拔,在陡峭的寒風中,威風凜凜地守衛著。

  遊樂有些怕冷,剛出宿舍樓,就打了個噴嚏,郎晴明解下圍巾替她戴上,末了還嘲笑她:“讓你要追求風度。”

  白了郎晴明一眼,遊樂還是緊了緊圍巾,嘴角悄悄勾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郎晴明不喜歡牛奶,一喝就吐,偏偏身上卻有股奶香味,圍巾上沾染了這種甜絲絲的味道,遊樂偷偷笑開了。

  郎晴明兀自拖著箱子往前走,走了幾步,發現身邊人沒跟上,扭頭後望,就看見遊樂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她疑惑道:“怎麽了?走呀。”

  遊樂捂了捂圍巾,小跑跟上,行李箱的輪子滑動起來,發出軲轆聲,碾過冬日的落葉與陽光,她與郎晴明並排走著,笑容滿麵地說:“你期末考的怎麽樣啊?”

  “我曆史竟然考了滿分!厲不厲害?”郎晴明得意道。

  “厲害!”她不吝誇讚。

  她們聲音逐漸遠去,落在了校園的風中,風吹花壇上遺落的葉子,教學樓邊的臘梅樹,悄悄地長出了小花苞。

  郎晴明住在D市,今晚就先在遊樂家借宿一晚,明早再回去。

  論輩分,她得喊遊樂的媽媽大姨,那年小學畢業,她一意孤行要來C市念書,本來來A中考試隻是碰運氣,郎晴明的父母也沒指望她能考上,結果撞了大運,她發揮超常,竟然考上了。

  這下郎家父母傻眼了,讓她一個人來這裏讀書他們本來不放心的,郎晴明好說好歹,外加遊樂在一旁幫腔,他們這才勉強答應,期間數次反悔,檔案都轉過去,一切敲定後,他們這才不再掛念。

  不過郎晴明走前和父母約法三章,不許私自出去亂混,要聽遊樂的話,每兩個星期必須回來一次等等,也是為了自家漂亮閨女操碎了心。

  C市的冬天是陰冷的,少雪少風,照樣能凍的人清鼻涕直流。

  剛回到家,郎晴明就中招了,不停打噴嚏,遊樂著急地跑去燒熱水,遊樂的媽媽還在學校發通知書,沒回家,謝家爸爸還在醫院忙碌,家裏就她和郎晴明兩個人,外加一隻小奶貓。

  郎晴明悉悉索索地爬上沙發,把自己裹在被窩裏,沙發上四仰八叉睡著大覺的貓大爺頓時不滿了,“喵!”它隻有半歲多,尺來長,小身子小腿,跑起步來一顛一顛的,現在趾高氣昂地爬上被角,示威似地叫了一聲。

  “啊——”郎晴明慘叫一聲,“快快快!快把你家大爺提走!”

  大爺前爪抓被,小鼻子聞來聞去,在廚房燒水的遊樂聽見她的慘叫,慌忙跑出來,就瞧見小貓大爺在“欺負”郎晴明,她哭笑不得,快步走去,把大爺抱起來,沉醉在嗅聞裏的大爺一時不慎,竟然被鏟屎官攻下一城,很是不滿,張牙舞爪地要從鏟屎官懷中蹦出來。

  遊樂用指尖戳了戳大爺的額頭,輕聲教訓:“你個淘氣包,就知道欺負小明,走啦,我給你做飯吃。”

  大爺一聽吃飯,登時不動了,爪子收起,肉墊乖巧地搭在鏟屎官的手臂上,一副無事發生過的無辜神情。

  那邊郎晴明可憐兮兮地縮在沙發角落裏,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來,遊樂失笑:“我把電視打開,你看下電視吧,我媽中午估計不回來了。”

  郎晴明悶悶回了一聲:“好。”

  遊樂利索地將電視打開,遙控板遞給了她,然後抱著大爺,哼著歌回了廚房。

  郎晴明把遙控板按得劈啪作響,畫麵一轉,跳到了電影頻道,C市本地的電影頻道非常個性,播放的電影什麽牛蛇鬼神都有,還不時混入一些BBC紀錄片,好片夾雜爛片,魚目混珠,亂糟糟一片,現在還能不被砍掉也是奇事。

  這個時候午間檔,放得是一部名為《指匠情挑》的電影,畫麵唯美,郎晴明不但自己顏好,還是個顏控,隻要演員好看,她就能看進去,遊樂在廚房裏切菜,刀與菜板相接的聲音,不時還有大爺軟綿綿的叫聲,儼然是出廚房交響樂。

  中間遊樂出來過一次,給她倒好水,把水壺放在了茶幾上,做完這些又急匆匆地回了廚房。

  郎晴明心安理得地繼續看電影。

  隻是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這片子好像沒有男主角,反倒是兩個姑娘在談戀愛,甚至還吻上了。郎晴明暈暈乎乎地轉台,她的三觀出現了巨大的衝擊,女生和女生也能談戀愛?

  電視屏幕一轉,還是兩隻狼與幾隻羊的故事,她現在三觀還在重塑,腦子裏一片漿糊,兩個女孩手牽手在腦子裏轉圈圈,她努力轉移注意力,就是看狼和羊耍寶也看得津津有味。

  還未等她徹底清空大腦,那邊遊樂已經做好了中午飯。

  遊樂招呼了她一聲:“小明,快來吃飯,我給大爺宰肝子,你先吃著。”

  郎晴明暈乎乎道:“哦……哦!”語氣很是抑揚頓挫。

  大爺在遊樂腳邊轉來轉去,前爪不時抓一下她的褲腿,催促鏟屎官趕緊給它做飯。遊樂瞥了一眼沙發上的郎晴明,又說了一次:“小明!快來吃飯!”

  郎晴明被子一掀,傻不愣登,東倒西歪地走向飯廳,中午隻有兩個人吃飯,菜色也簡單,兩碗蛋炒飯,一葷一素,炒菜頭,外加白蘿卜湯,色彩明麗舒服,熱氣騰騰的,令人食指大動。

  遊樂無奈道:“你感冒了,照理說不能吃臘肉,但家裏又沒有新鮮肉了,我就做了蛋炒飯,好歹有些味道。”

  郎晴明嗜好臘肉,特別是肥肉,聽遊樂這麽一說,委屈地看向她,大眼一眨一眨地,然而遊樂堅定地把臘肉挪走,推了推炒菜頭和蘿卜湯,言簡意賅:“吃!”

  遊樂都這麽說了,郎晴明隻好訕訕地拿上筷子,委屈地扒飯。

  “不就一頓飯嘛,過年的時候,什麽好吃的都有了,記得衣服穿厚點,我去給大爺做飯了。”遊樂溫聲勸慰她,底下大爺撓她褲腿撓的非常起勁,遊樂彎下腰抓住某隻貓的後頸肉,又轉身進了廚房。

  郎晴明忍俊不禁,悄悄咪咪把筷子伸向臘肉,遊樂從廚房探出頭來:“我逮著你了吧!”

  郎晴明脖子一縮,火速坐好,拈了片蘿卜到碗裏,衝遊樂一笑,一臉諂媚,弄得她啼笑皆非。

  作者有話要說: Emmm…………

  郎晴明真不是因為安倍晴明所以才起名郎晴明的!

  我、我高中的時候就給她起了這名字,信我!

  _(:зゝ∠)_你們管她叫小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