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道骨仙風
作者:
天庭女官 更新:2020-09-07 22:41 字數:3333
跟著大部隊來到襄州城門口,秦淮隻見一位灰衣道袍的男子正一人站在城門外。
同時張遠立於不遠處,見到秦淮先低下了頭。
他是覺得沒有臉麵見自己?
秦淮並不責怪他,身為天榆的將領,本就是聽命辦事,這會兒他不出手偏幫任何一邊,是為了他所有的手下。
目光重新望向這位大夫,他幾乎是銀白的頭發,連同眉毛和胡子也被同化,不過樣貌倒是十分周正,他的道袍上有白鶴穿雲,還有百草圖文。
這道骨仙風的模樣,像是整日都隻喝露水清茶,吸收日月精華似的,看著就會讓人心生尊敬,一時讓秦淮也無法準確的判斷出他的年紀。
這位大夫第一眼就看向了秦淮,竟然做了個長揖,恭敬問安,比那些太醫院的禦醫們還要恪守禮節,著實讓人欣慰。
“在下甘子晷,見過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如此大禮,不止秦淮吃驚,就連百姓們也微微詫異,但此舉好歹引得了秦淮的重視。
“這位先生快快平身,聽說您乃遊方神醫,這是特意前來襄州相助的麽?”
方才顧白修已經將李斬仙給關了起來,所以城州牧當然是無法出現了,秦淮便成了這唯一能夠在襄州拿主意的人。
隻見這位道人雙手一揮,臉色如常,不卑不吭。
“自然,貧道甘子晷,師從青雲門,原本一路向南而行,為重新譜寫恩師凜塵子的藥劑典誌,途徑天榆境內,聽聞了襄州有瘟疫橫行,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他的這些話,秦淮自然是聽不懂的,這才要請教顧白修。
“青雲門,你可聽說過?”
“也算是名門大派了,隻是到凜塵子那會兒已經逐漸沒落了,他們不再修仙煉藥,名聲也一落千丈。”
“咳咳,這位先生哪裏的話,青雲門肯出手相助,我天榆自然感激不盡,隻是這次疫症凶險,太醫們也束手無策,您可需要我們準備什麽?”
“無妨,貧道稍後一看便知。”
喲謔,這位道長還挺自信的。
秦淮剛欲表態,一匹黑馬便出現在了眾人眼中,它宛如踏泥而來,揚起千裏泥石,激起萬裏混沌。將這襄州城外的天際分為兩級,白與黑,天和泥。
“嘶——”
這匹黑馬上似乎有道倩影,搖搖晃晃,旋轉著馬鞭。這馬兒毛色烏黑,馬腿步線條充盈有力,其引頸甩鬃,四蹄騰空,瞬間就到了眼前。
這是上好的汗血寶馬啊。
“籲——”
女聲拉住了韁繩,馬兒落蹄之際,甩出了地上的一道泥沙,正好不偏不倚的,濺在了甘子晷那潔淨的道袍之上。
而馬上的女人不為所動,權當沒看到一般,紮著一個歪了的發髻,渾身除了泥濘以外還混合著幹涸的血液,整件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了。
不過她倒好像不是計較的人,信手摸了一把臉上剛剛沾染的汙漬,露出了一半本來的容貌,雖然不能說是一等一的絕世美人,可也是空穀幽蘭,窈窕佳人。
一個遺世獨立,一個不拘小節,這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
秦淮一時語塞,可這姑娘倒是不客氣,“既然這樣就不麻煩了,帶我和這位……大夫一起去看看災民吧。”
如果秦淮猜得不錯,這位應該就是濮辰明那個異父異母且不同門的師妹了吧。
“敢問姑娘可是藥師穀穀主,尹文則?”
秦淮問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夾雜了一絲極容易被聽出來的疑慮——您咋搞成這樣了?
尹文則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翻身下馬,也回答了秦淮的問題。
“是了,我藥師穀避世百年,期間不爭不搶,沒想到竟然還得罪了道上的武林豪傑。不過兩日的路程我走了七日,明槍暗箭二十餘次,所以來晚了。”
這話一出,秦淮也臉色微變。
她請尹文則出穀相助的事情早就傳開了,有人不希望襄州瘟疫就這樣被平息,所以這才想方設法阻攔尹文則……
原來是自己給她帶來了這樣的麻煩。
秦淮心裏有些不好受,想來她一路從藥師穀到襄州,路上應該沒少受難,看著她那被絲絲扯扯不成樣子的衣裳,就知道這一路有多麽驚險。
“尹姑娘的傷不礙事吧,是否先稍作休息?”
曾經聽柳宴心說起過她在藥師穀中的故事,那會兒她剛從瀾州啟程去破軍山,正好遇到了尹文則和老穀主因為一個渣滓鬧不愉快,她就順手平息了那件事。
在柳宴心的描述中,尹文則因為避世而居,所以並不通人情世故,從方才她的言語表現中來看,好像確實如此。
“我是醫者,自然可以自醫,疫民們可等不了太久。”
如此回答,秦淮甚是滿意。
“那這匹馬?”
她指了指尹文則牽著的寶馬,這匹馬可不是普通貨色,藥師穀應該養不出來吧。
“路上一位好心人嫌我走得太慢了,就送了一匹汗血寶馬給我。”
就這麽簡單?
秦淮將所有接待的事宜都安排給了張遠,主要是因為甘子晷和尹文則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也許這就是醫者的自我修養吧。
原本她也是想跟著前去新安排上的莊子瞧瞧的,可是因為最近疫民們狀況實在是不好,顧白修便阻止了她的想法,把這些事都交給了張遠。
他雖然並不精通看人,但覺得張將軍是個能夠信賴的人。
“不是一個都不來,就是一下來了兩個,看來咱們真的是時來運轉了,這襄州的瘟疫肯定就要過去了,咱們也能很快回到潯陽。”
明月給秦淮的屋子點上了除濕的熏香,將窗子打開通風。
襄州難得遇上一個大晴天的,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就連外頭的院子也有那幾個小兵在打掃,如若不刻意想起,恐怕是都不記得半個時辰之前,李斬仙就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被顧白修卸了胳膊吧。
這會兒已經被拉回去養傷了,估計沒有十天是不容易出來耀武揚威的。
明月拿著抹布,正在整理案上顧白修的圖紙,不經意回複:“你就想著回潯陽,咱們就應該先想想怎麽跟陛下解釋,這私自出京可是大事,還冒名頂替……”
“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陛下若是知道公主偷跑出來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估計得把我們拉去去五馬分屍吧。”
這兩個小丫頭一人一句,平白就是要嚇死秦淮。
“呸呸呸,就知道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要是咱們這一次處理得當也能將功補過,可是我總覺得這個甘子晷奇奇怪怪的。”
其實又更多的人來襄州相助這才是好事,但她實在是心中難安,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襄州一連下了這麽長時日的雨,道路難行不說了。甘子晷還是從遠方而來的,身上竟然一點灰塵都沒有,想在尹文則那樣才是正常吧。”
秦淮翻查著從潯陽帶來的關於柳宴心的筆記,關於青雲門隻有寥寥幾筆,估計剩下的內容還留存在公主府的那些冊子上。
這會兒明月癟了癟嘴,端上了剛泡好的龍井茶。
“公主未免太多疑了,人家可是青雲門的道長,怎麽說也有些本事吧,我聽說修仙之人就應該是那個樣子,就像顧少俠一樣啊。”
顧白修本來就抱臂站著,聽到自己被誇獎,反而扭過頭來打破了氣氛。
“我也沒法保證。”
那就奇怪了。
其實隨意揣測別人並不是一件好事,但秦淮這也是為了放心嘛。
她讓外頭的小兵借著送解毒丸的名頭去打探消息,正好問問甘子晷和尹文則分別都有什麽不同的見解。
“對了,尹文則這一路的遇襲,應該和修羅門脫不了幹係吧。”
秦淮記得之前顧白修曾經說過,這一次的瘟疫遲遲沒有結果也沒有好轉,修羅門有一定的因素,他們必然是插手了這件事。
如今尹文則這麽多次遇到襲擊,背地裏私通李缺,這些事情就更加不簡單了,他們非要將天榆攪個天翻地覆,這才肯罷休嗎?
原本秦玄琅的事,她以為修羅門全盤皆輸不敢再來,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能重振旗鼓,將勢力滲透進各個方麵,真是可怕的組織。
“八|九不離十,他們沒有下狠手,是因為不想真的得罪藥師穀,想讓尹文則知難而退。可是……”
顧白修停住了,似乎在想著要如何措辭。
“可是尹文則不是那麽懂得避險的人,所以不止沒有知難而退,反而迎難而上了。”
秦淮知道他的意思,便替他接上了話。
“公主,女官大人來信了。”
彩霞從方才的灰鴿子身上取下了一個竹筒,遞給了秦淮。
秦淮一目十行,得出了一個結果。
沐莞卿已經說服了父皇,父皇也在朝臣麵前宣布了,讓我代替三皇兄前往襄州視察。並且會給我一批人手,擇日到達。
“太好了,女官大人辦事效率也太快了,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到的!”
眼看把最迫切的事情做完了,秦淮也跟著舒了口氣。
父皇一定是懂她的,要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做出這種決定。
那麽父皇肯定也知道她的真實身世吧,否則怎麽會花費那麽大的力氣,重修母妃的宮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