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奉旨監督
作者:天庭女官      更新:2020-08-10 21:13      字數:3436
  張遠點了點頭,將真情實感藏在了心底,他振臂一揮,城門應聲打開,襄州的守衛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路。

  “公主,進城之後便處處有感染瘟疫的風險,公主乃千金之軀,千萬保重。”

  張遠是個習武之人,不懂什麽噓寒問暖的話,可仍然看在她的公主身份上兩次三番的提點。

  秦淮讓明月彩霞都換上製備好的準備好的錐帽與防護紗衣,就連顧白修也乖乖配合。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毫無撤退可言。

  秦淮早已經做了上百次準備,可她邁開腿往襄州城裏走的時候,仍然感到有些腿軟。

  剛開始走進去還隻是襄州外圍,這地方已經沒有人跡了,整個街道上一片蕭條,死寂沉沉的。

  好像這裏的空氣都帶著苦澀的味道,就算是再烈日之下,襄州也鍍著一層陰霾。

  沒想到疫症來勢洶洶,區區十日就將一座繁華的城池變成了如此模樣。

  張遠親自帶人守候在秦淮身邊,前方有人開路,後方有人值守。這樣的將士,竟然被派遣來戍守襄州,還真是屈才了。

  如果這一次襄州疫症處理得當,這個張遠也是能夠舉薦之人。

  “公主,城西南處已經都空了出來,那些沒有感染疫症的人都居住在那兒,還有昨日從潯陽來得新任城州牧。若是公主不嫌棄,末將這就讓人安排。”

  一路上張遠一直保持緘默,他是武將,對於這一次的災情他所知甚少,所能做的就是恪守本分。既然是公主親自駕臨,他就應該準備好一切。

  秦淮點了點頭,側目看了一眼顧白修,這才應聲。“一切憑張將軍安排,隻是不知道如今疫民們都被安置在何處?”

  張遠麵露難色,放在佩劍上的手微微摩擦,似有心無力。

  “疫民都在城東安置,有太醫院的禦醫和學徒們關照,州牧大人帶來的藥材,暫時解了燃眉之急,可……可疫症還沒有完全消除,感染的人數仍在上漲。”

  看來這和沐莞卿調查出的結果沒有區別,雖然大多數有名的太醫都配盡數派遣來襄州了,可這疫症源頭雖然已經找到了,就是還沒有研製出對症之藥。

  這也是為什麽潯陽城中的官員及昏了頭,太醫院的那些禦醫們就怕輪到自己。

  “帶本公主去災民那裏看看吧。”

  “這……末將不敢。”張遠竟然拒絕了。

  不敢?

  看看張遠這模樣,是不敢還是不願呢。

  畢竟自己是私自離開潯陽來到襄州,萬一有什麽差錯,數百條人命在她手裏握著,她也能理解張遠的難處。

  “本公主這次前來,就是要讓災民們知曉皇室的用心,早晚都是要見得,你不必憂心,不管本公主是否安康,保你和你的所有屬下無罪。”

  秦淮略帶苦笑,喂了他一顆定心丸。

  “末將不是這個意。”

  “帶路吧。”

  雖然眼前的這位公主和傳聞裏並不相像,可有一點倒是對的,就是隻夠固執。

  張遠不再勸說,埋頭往城東走去,越是靠近疫民聚集的地方,越是能夠嗅到死亡的味道。

  他在沙場上待久了,能夠分辨出人身上的恐懼,也能嗅到那距離死亡最近的氣息。

  就連許多士兵們都不願意靠近的地方,昨天州牧來的時候甚至連城門都不願意進,而是他們遊說再三才同意在離瘟疫最遠的地方住下。

  張遠他不明白,公主又怎麽了,隻要是人就是惜命的。就算那些謠言再難聽,不去理睬就罷了,為何要憑一腔孤勇來證明什麽呢?

  拋開公主的身份不談,她不還隻是一個小姑娘而已麽。

  等等……之前李州牧來上任的時候,聽手下說起過,州牧大人和原本是四公主的駙馬,不過因為當初四公主被懷疑身份之後明哲保身,之後就被公主給休了。

  難道這件事……另有隱情?

  對於張遠腦子裏的潯陽八卦,秦淮是一概不知,她的眼裏隻有如今的襄州,還有那一座老遠就能看到的八角方尊玲瓏寶塔。

  明月和彩霞的步子邁得都很淺,低著頭有些拘束,顧白修則永遠是一個模樣,無所畏懼。有他在自己身邊打個樣,秦淮也找回了自己僅有的那麽一點自信。

  疫民們都被拘在城東臨時搭建起來的莊子上,這地方實在是簡陋的厲害,之說隻有富貴人家才能安排在家裏接受問診,但凡是城裏普通人家的兵刃,都得被安置在這裏。

  這個莊子看上去還是有些牢固的,隻是因為疫民一天比一天多,往裏頭看去,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大家要麽是用一張草席,要麽是用從家裏辦出來的竹板,每一人中間留一些位置出來。且每個人的手上都用相同顏色的布料做好了標記。

  他們清一色的是眼下烏黑,嘴唇發紫,四肢略微有些浮腫,手指有蛻皮的征兆。

  這有點像是中毒的模樣,可秦淮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裏麵頭男女老少都有不少,好像根本不會挑人,見人就能染上。

  他們並不認識秦淮,隻是看見了守城的士兵們往這兒來,可他們幾乎都是有氣無力的,這種功夫了,也沒那閑心操心別的。

  左邊應該就是禦醫們待著的地方了,看樣子也不比這些疫民們住得好到哪兒去。

  那一排排大概有上百個藥爐在煮著各種各樣的藥物,一股令人難受的藥味飄散過來。

  “公主,咱們就在遠處看看吧,可千萬不能再上前了。”

  張遠透過錐帽的輕紗,隱約能夠看見秦淮的容貌。

  她的皮膚很白,像是襄州的白瓷瓶一樣,好像吹彈可破的樣子。她的眼睛很大,可裏頭藏著的卻是滿滿哀怨。她倒是也不想那些富貴人家的千金,沒有那種溫婉嫻靜之感,反而給人那一種無形的壓力。

  秦淮不想張遠難做,畢竟今日剛來,她還什麽都不清楚,不好冒然做出什麽會疫民們行為的事。

  “好,那我就站在這裏和百姓們說幾句話,應該沒有關係吧。”

  都已經走到這裏了,她哪裏會放棄這次機會。

  “可以。”張遠點了點頭,讓手下上去一些傳話。

  那些能夠稍微動彈的疫民們走進了一下,裏麵也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秦淮的身上。

  她不是第一次被這樣關注了,隻不過這一次關注她的人,都是急需被救贖的人。

  那些人的臉上,充滿著焦急和無助,甚至有些都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等一個結果。

  “襄州的百姓們,我是秦淮,是天榆的四公主。”

  秦淮有上前了一步,爭取能夠讓所有疫民都看清她。

  隨著這一聲下去,那些疫民各個目瞪口呆,甚至連身上的病痛都忘了。他們怎麽也不敢相信,堂堂天榆四公主昨天還存在他們的咒罵聲裏,今天就到了他們眼前。

  慢慢的那邊開始有聲音傳來,紛紛質疑秦淮的身份。

  “她就是那個災星!咳咳……就是因為她才讓襄州遇上瘟疫的!”

  “四公主?我呸,她算哪門子的公主,她……她來幹什麽!”

  “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公主啊!估計隻是個替身……咱們上奏要求燒死她祭天,這才,這才著急過來裝樣子!”

  這些話秦淮能聽見,明月彩霞也能聽見,這些疫民們分明艱難,可還要堅持對秦淮的偏見。如此,明月自然要為秦淮鳴不平。

  “剛剛還都有氣無力的,現在怎麽一個個都有力氣說這種話了?公主,咱們千裏迢迢過來,看的就是這些人?”

  明月別過身子,滿是不情願,這些人可知道公主為了來這一趟冒了多大的風險。

  秦淮按住了她的手,小聲安撫:“明月,他們隻是受人蠱惑,而且還是病人。”

  她將帽紗抬起,讓那些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容貌,並且又往上走了兩步,直到顧白修拉住了她的手,不許她再往前走。

  秦淮望向這個男子,心裏溫暖了不少,她微微鬆動了手腕,回頭看著那些疫民。

  “諸位襄州百姓,我確實是天榆的四公主秦淮,這是我的公主印信,這是我公主府的腰牌,連同新任州牧李斬仙李大人也能證明我的身份。”

  她努力保持著冷靜,讓明月彩霞拿出了能夠自證身份的東西,也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皇家儀態。

  “州牧大人來了?沒見過呀……”

  那些人這才反應過來,想起還有個城州牧來。

  “上頭那裏回來管我們這些將死之人啊……又是個被上頭派來等死的唄。”

  張遠看著這位公主的臉色,也微微蹙了眉頭,這真的是那位潯陽城的小霸王麽?

  秦淮還沒有說完,麵對那些不好的言論,她全然當做沒有聽見。

  “這一次我來襄州是因為陛下心係百姓,可我三皇兄與太醫院眾人都在攻破疫症一事,分身乏術無法親自駕臨,這才讓我來襄州查看情況。請諸位放心,天榆一直都在關心襄州的情況,之後還會有更多的物資運來襄州。”

  她的話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張遠也心存動容。

  “說得比唱的好聽,這疫症沒人治得好……”

  嘿,明月這暴脾氣,要不是這病傳染,她早就上去扇那人耳光了。

  秦淮微微一笑,這笑容風情萬種,硬是給這黯然失色的襄州增添了一抹耀眼的顏色。

  “藥師穀現任穀主已經答應出山為襄州百姓治療,隻要大家再堅持幾天,很快我們就能徹底治愈這瘟疫,很快襄州就會恢複之前的模樣。”

  藥師穀穀主?

  竟然願意前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