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年半載
作者:天庭女官      更新:2020-06-19 15:37      字數:3481
  秦淮趕回屋換了件得體像樣的衣裳,又用冰水洗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確定自己的儀容過關才去上趕著去見外公,這些步驟一氣嗬成,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向顧白修道謝。

  其實她很害怕,怕潘大夫說的是真的,怕外公真的要不好了。外公還沒看到她順利回朝,還沒看到她為母親平反,而且外公多半也是因為自己才受到的牽連……

  不知不覺來到後院,似乎一夜之間後院的華彩也喪失了生機,垂頭耷耳的癱在泥土裏和牆壁上,全然沒有一點初見時的盎然之色。

  這兒外公的屋門前靜得出奇,好像伺候的人都不在院裏,仔細回憶,秦懷才想明白,是白氏怕餘孽未除,撤走了原本伺候的所有人。

  “公主……”

  此時隻有顏墨一人立在門口,低低的喚了她一聲,好似有些不習慣。

  秦淮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意安慰:“方才是由外人在,咱們自家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吧。”

  “是,表姐。”

  顏墨應下,眼中有些哀怨,像是對白氏所作所為的不滿,又像是心疼外公的這一次遭遇。

  秦淮心裏一揪,忍不住先開口問道:“外公如今……”

  “祖父已經醒了,暫且沒什麽大礙,方才的事我已經悉數稟報了,外公之說姐姐辦事他放心。”

  秦淮點了點頭,顏墨為她推開了門,她站在門口有些遲疑,久久不敢邁進去。

  就像剛來顏家那會兒,秦淮也是躊躇著不敢相見,還是顏噲喊了她她才進去。

  這一會兒也是一樣。

  她聽見外公在裏頭小聲絮語,恐怕是因為藥效的緣故,他說話有些吃力,秦淮沒再耽擱,快步走了進去安撫。

  “每次看到淮兒就能想到我的辭鏡,好像我的辭鏡還沒有走……你們都一樣身上有股韌性,決定了什麽就會去做,不管不顧的。”

  外公穿的不多,還是躺在搖椅上,隻是幾日不見好像又蒼老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精神矍鑠。

  見到秦淮來了,他未停止回憶,繼而又指著桌邊的小匣子,回憶道。

  “我那櫃子裏還有辭鏡小時候打馬的鞭子,看的兵書,給我畫的行軍圖,還有她疊成疊的批注……她若是男兒,我寧願他保家衛國戰死沙場。”

  慢慢地,顏噲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淚,他第一次像個失魂落魄的孩子一般哭了起來,好像十分後悔當初的抉擇。

  那滴淚水順著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滑落,秦淮舍不得看他哭泣,連忙用手將他的淚抹去。

  因顏噲說了太多的話,秦淮心裏緊張,怕他累著,連忙握著他的手與他交談。

  “外公,母親她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父皇還總是說您教養了一個好女兒,她依舊是父皇最喜歡的鶯貴嬪啊。”

  “可是,她卻偏偏想著嫁給大英雄,要去那深宮裏頭……要是,要是我攔著她,她也不會就這麽被人害死啊。”

  秦淮想興許外公累了,所以開始說了胡話,她沒有放在心上。為了穩住外公的情緒,她隻能應聲。

  “外公,我母妃是病故的,是她福薄不能回來陪你。那也沒關係的!你看我不在陪你嗎,要是你想等我回去了,就帶你去看母妃去!”

  “時至今日,晚輩們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吧,我是……管不了了。”

  顏噲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弱,好像這一刻,他開始想明白了很多事。

  “淮兒……別忘了你娘……要給你娘……”

  說著,顏噲這就歪頭暈了過去,秦淮也嚇住了,一時腿軟爬不起來,連忙喚來顏墨。

  守在門外的顏墨應聲衝了進來,看到外公隻是昏睡才放下了心。對上還癱倒在地的秦淮,和她那悲慟的表情,他不由提醒。

  “姐姐,祖父每次見了你總是心情激動,若是他說了什麽你聽不懂的,切莫深思。”

  切莫深思?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自己的母妃,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她不敢往下想,怕事情真的是外公說得這樣。

  有的時候秦淮真的很害怕,害怕真正愛自己的人都離自己而去,將她孤獨留在這個世界上,忍受著眾人的白眼。

  顏墨將他緩緩扶了起來,她最後看了一眼外公緊握的雙手,外公最後那一句話秦淮想不明白,她不知道外公為什麽會有這樣覺得,會覺得是這個宮廷吞噬了母親的生命。

  明月在外頭等了許久,看秦淮有些心不在焉地出來,連忙附耳說道:“公主,我方才瞧見翠茗偷偷去了顏妝成的屋裏,拿了個什麽東西之後就從後門出去了,方才我找人將她攔住,等您過去瞧瞧。”

  也許是白氏害怕,這才令翠茗將那罪證扔了出去,若是能在他們自亂陣腳的時候抓住把柄,那這件事就會撥雲見日,顏墨也不用再受那委屈。

  錢管家之後又知會了一句,說是知府大人留舅舅過夜,舅舅估摸著要明後兩日才能回來。

  既然這件事沒有辦法了結,秦淮隻能迎難而上,趕著去她們截住翠茗的地方。

  見白氏大勢已去,府裏的家丁為秦淮馬首是瞻,他們沒對翠茗網開一麵,個個都拿著棍棒正對著她。

  “公主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吧,奴婢不過是來打理二小姐的房間,將一些用不著的東西清理一下。奴婢知道公主急於求成,但也莫要錯怪了好人,免得傳揚出去,說公主您是個草包。”

  見秦懷來了,翠茗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抱著懷中零零散散的一堆舊物扔在眾人眼前,等著他們查驗。

  明月急著仇呢,沒給她好臉上,可翻來覆去找了好半天,也沒見有什麽可以的東西,無奈之下攤手看了看秦淮。

  “奴婢能走了吧。”

  翠茗推開明月,自顧自整整理著東西,臨了囂張的問了一句。

  眾人見秦淮沒聲了,紛紛放行,也不知道這位公主打的什麽算盤。

  秦淮密切關注這一切,想著記這多半是白氏聲東擊西知,就是為了轉移秦淮的注意力,好將真正的贓物轉移走。

  而外麵那些藥鋪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多半就算是找到了購買之人,多半也是白氏他們假手於人,未必能在這樣緊湊的時間尋找到有用的線索。

  現在唯一的證據隻能在府裏尋找,顧白修盯著府裏這些人的動向,一有什麽情況盡可能早地向秦淮匯報。

  顧白修這人,總是在秦淮念叨他的時候出現。

  也不知道為何,他走路就跟沒聲一樣。

  “中南藥鋪的掌櫃,記得大概一年前有一位靚麗女子曾去他的藥鋪上買過這種藥,因當時那女子蒙著麵紗,聲如黃鶯,所以他記憶猶新。”

  他在背後突然出聲,嚇了秦淮一跳。

  可一年前,未免也太久遠了些。

  會不會……顏妝成在一年前就已經開始籌劃這件事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想著要毒殺外公,好無後顧之憂的遠去潯陽?

  顧白修話沒說完,提了提那掌櫃之後的話。

  “去問起的時候,掌櫃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同樣也因為購買這種藥物的人實在太少了,銷量不好。幾乎本地沒什麽人知道這種藥物可以用來驅蟲染色,所以這賬本上的記錄也都清晰明了。”

  “賬本在何處?”

  為了避免白氏等人賴賬,秦淮定要先一步取得爭取,不能再讓洛南青那案子重演。

  “已經托人將舊賬本借了回來,等公主處理。”

  秦淮點了點頭,邊走邊咬手指。

  她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野心竟然這麽大,在這麽多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件事,若是她沒有回來,那外公不就會被無聲無息的算做舊疾複發而被他們就這樣害死嗎?

  越想越後怕,還好秦淮蒙難,能夠參與這場混亂。

  也許這也是上天給秦淮的一個啟示,要讓她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呢?

  這件事十有**就是顏妝成計劃的,就白氏那腦子,怎麽可能想到這樣的局,又怎麽會這麽沉得住氣呢。

  但要是這樣說,白家老婦人那兒又是支了什麽招?

  為了盡快找到蛛絲馬跡,秦淮有分析了一遍顏妝成這個人。她看著就是難以和別人交心的模樣,親姐妹都能相互算計,又怎麽會輕信旁人……

  雖然她和白氏現在在同一立場,但未必會將實話如實告訴白氏,說不定連白氏也不知道顏妝成將這東西存放在何處,所以才讓人胡亂翻找。

  倒不如趁這個機會秦淮自己去翻一翻,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不一樣的證據。

  想到這兒,秦淮的眼睛一亮,朗聲喚道:“明月走,我們去顏妝成的屋子裏看看,看看這個女人平日裏究竟在做些什麽。”

  明月找了好幾個識時務的丫鬟婆子,拿著家夥就往顏妝成的院子裏去。原先守門的丫鬟還攔著秦淮,可秦淮以查找罪證防止外人通敵為由,讓她們都退了下去。

  這麽久了,她倒是也沒怎麽來過顏妝成這兒,東西擺放看著井井有條,基本上也都是好物件,即使又其貌不揚的,翻開來裏頭還是嶄新的。

  秦淮看不過眼去,便心生一計,衝著丫鬟婆子們吩咐。

  “若是找到什麽不尋常的東西通通有賞,反正二小姐每個一年半載也回不來,這些東西你們也別客氣,該砸的砸,該摔的摔,就算把整個地皮翻過來也要查清楚。”

  得了這個命令,丫頭婆子們也不敢怠慢,手上多加了幾分力氣,開始有目的的翻找。

  明月見她們還有些忌憚,便做了個示範,直接將一個古董花瓶啐在了地上。

  隨著這一聲響,下人們的膽子也大了,有樣學樣,將屋裏的東西一通亂砸,氣的本在屋裏伺候的丫頭又哭又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