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巧言令色
作者:天庭女官      更新:2020-06-19 15:37      字數:3368
  秦淮到的時候,秋氏正躺在榻上捂著肚子翻來覆去,喉嚨口嗚嗚咽咽的發出些許呻吟來,像是難受的緊,幾個丫頭在旁邊立著不知所措,都等著秦淮發話呢。

  “姨娘這是怎麽了,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可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秦淮走近看了看秋水虛弱的模樣,重新走回門口問月華情況,也不知為何今日潘大夫還沒過來。

  “我們姨娘吃的和平常沒有區別,可不知為何今日就突然不好了。”

  月華倒像是真的不知道情況,領了一眾今日伺候的丫鬟小廝在院子裏跪著,挨個細問今日秋姨娘有何處不同。

  秦淮環顧一圈,看到了玉奴卻沒看到那曾媽媽,不禁有些懷疑,難不成這真是白氏動了手腳?

  又等了片刻,明月這才來通稟。“表小姐,平常來問診的潘大夫今日有事出診去了,這次醫館舉薦了來頂替他的石大夫。”

  石大夫,這倒沒聽說過,秦淮也沒多心,讓明月趕緊把人請進來看看,秋氏這麽疼著也不是辦法。

  很快,一位身著淡藍色袍子的男子就邁了進來。別說,這位石大夫看上去十分年輕,長得也不賴,是年輕有為的模樣。

  秋氏還是說不出話來,問什麽隻能由月華代替回答,自個隻能勉力配合,從榻上伸出一隻手來給石大夫把脈。

  石大夫先從藥箱中掏出了一塊錦帕,輕輕附在秋氏的手腕上開始診脈,隨後冥思苦想了許久,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姨夫人乃是鬱結於心,本就不好受大補,況且這一些水食性冷,不少在孕期的婦人脾胃虛,都不易接受。”

  這位石大夫故弄玄虛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環顧了周圍一圈,好像在等待什麽。

  表麵上看,石大夫說的這兩句話都沒錯,可他都沒問吃食這塊,又怎麽知道秋氏最近都在吃些什麽?

  秦淮微微蹙眉,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

  但說不定這是秋氏事先安排好的,秦淮夜沒有過問,靜靜等著這位石大夫示下。

  “這鬱結於心又是怎麽回事。”

  舅舅出現的倒還真是及時,看他促忙促急的樣子,就知道是聽到了消息立即趕來的,這倒也能說明他對秋氏的關切之情。

  但說來也巧,這時間就跟算準的一般,怎麽舅舅偏偏就聽到了石大夫的這一句話呢。

  秦淮屈了屈身子,算是給舅舅見禮了。

  同樣見顏律己來了,這位石大夫趕緊起身拜見,慢慢道出了他的診治結果。

  “鬱結於心應當是常年受夢魘困擾,這位夫人究竟是有什麽傷心事,這麽些年都無法走出來?”

  回憶秋氏的傷心事,莫過於自己的雙親早早離世,一個商家之女孤苦無依淪落為妾吧。

  秋氏這會兒情況艱難,玉奴卻從伺候的丫鬟中走了出來,給舅舅解答了這個問題。

  “回老爺的話,姨夫人進府以來就沒睡過一日安生覺,每每到了深夜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奴婢問起,她隻說是想起了當年的事,夢中父親母親問她如今過的如何……可這個問題秋姨娘似乎答不上來。”

  根據秦淮的了解,玉奴並不是那種會主動道出主子心事的笨拙奴婢,她能這麽說應該是有秋氏授意,有意提點秦淮。

  “當真有此事?”

  聞此言顏律己腦中浮現與秋氏的種種,心中一痛,想起多年前和秋老板稱兄道弟的那些年,心裏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

  但秋氏還在被腹痛折磨,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顏律己又追問道:“那為何今日會腹痛難忍?”

  “應該是憂思過度。孕婦本就難有胃口,可不知怎麽的,今日姨夫人好像還吃了不少,這些東西堆在胃裏不好消化,自然就出了毛病。我這就為夫人開一副消食散,半日之後就會有所緩解。”

  話說到這,秦淮就明白了,秋氏之前在秦淮麵前喝曾媽媽熬的湯,那叫臥薪嚐膽,就是為了今日。

  顏律己麵帶疑惑,看著月華問道:“怎麽回事,姨夫人最近都吃了什麽?”

  月華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眼眶中噙著淚水,她緊抿雙唇不知該不該說。

  “之前大夫人派了位曾媽媽過來……說是她伺候了不少貴人生產,對貴人們生前的一應規矩都十分了解。就是她天天讓咱們姨夫人喝甲魚湯還有河豚湯,我家姨夫人雖然覺得身子不適,但又不好拂了大夫人的麵子讓老爺您為難。我和表小姐都勸過好幾次,可姨娘還是咬牙喝了七日……”

  秦淮所料不錯,秋氏隱忍不是為了息事寧人,而是借力打力。

  舅舅還未發話呢,這位石大夫突然又開了口。

  “既然找到了因就好辦了,孕婦是需要滋補,但是不宜過補,否則胎兒過大反而生產時會導致難產,既然都說是厲害的媽媽,又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就這樣,整盆髒水潑到了白氏身上,估計這會兒白氏正在自己屋裏打噴嚏呢。

  秦淮能瞥見舅舅神色異常,可當著外人的麵,向來好麵子的他也不好多言,便隻能沉默已對。

  這會兒石大夫知道自己多事,又稍微按照情況關照了兩句。

  “若想要保胎兒無恙,還需注意姨夫人的心情,這做母親的心情好了,腹中孩子才會更好,這應當就是子憑母貴的意思吧。”

  子憑母貴?

  秋氏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她定是不滿意自己姨夫人的身份,準備在還有機會的時候再往上跨一級。

  這秋氏應當是知道每月的這個日子潘大夫都要去義診,所以故意選擇了今天發難。

  月華送石大夫出去,剩下的丫鬟們熬湯的熬湯,收拾的收拾。這會兒秋氏竟然突然轉醒,一雙朦朧的眼睛盯著舅舅。

  秦淮知趣的退了出去,但這次的戲她又著實感興趣,不想就這樣看一半就離開,便立在了門外準備聽一聽牆角。

  舅舅先是寬慰了幾句,隨後問起夢魘之事,秋氏語氣淡淡,好似心中躊躇,這才徐徐道來。

  “每次夢中,總驚覺母親問我,說我是不是真的不後悔。我知道母親是不滿意我如今行徑,可遇到老爺您,我又怎麽會後悔呢?”

  這話說的情深意重,既說了自己的為難之處,又說了自己為了心中之人如何克服,怎麽能讓男人不動心呢。

  舅舅遲疑了半晌,這才憋出了一句真話。

  “倒是我愧對秋兄了。”

  這……如果按照兄弟之情來評判,那舅舅這麽做實在是差點,哪有好兄弟屍骨未寒,就攀上人家姑娘的道理?

  但若是按照為人夫君,要不是白氏橫在中間,他對秋氏應當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吧。

  “奴家有個不情之請。”

  說到重點了,秦淮豎起耳朵,恨不得把半個腦袋都擠進門裏。

  “其實奴家進門以來就沒想過常住,覺得和老爺的這段時光是偷來的,遲早都要還回去。要不是因為這個孩子,奴家怎麽會來到這裏呢。既然上次白老夫人都已經提起了,那倒不如借助這個機會於老爺言明。”

  上次白老夫人隻說了一件事,那就是讓秋氏將這個孩子過繼給白氏撫養,而秋氏今天策劃這麽一出,肯定不是為了說這兩句不痛不癢的話。

  “奴家自知福薄,無力撫養這個孩子,倒不如生下他之後交給夫人撫養,這樣不止對女家,對這個孩子也好。”

  她該不會是要……不對,秋氏不是那樣的人。

  “其實在奴家看來,大夫人心地善良肯定會好好對待他的,也不至於跟著我這個人微言輕的娘受苦,外頭那些人說的話我不在意,可孩子還小他哪裏會分什麽真假,聽多了那些風言風語,心中肯定會有不適……”

  “難為你竟然想了這麽多……”

  她說的那些話,明麵上是把自己的兒子往外推,可實際上卻是利用舅舅的同情和憐惜,把兒子牢牢拴在了身邊。

  不管這件事白氏有沒有插手,他舅舅心中的嫌隙已經生了,未來若她再想要搶走這個孩子怕是不容易。

  秋氏這一招先下手為強,不隻斷了白氏的後路,借助這個機會提高了自己的名分,一舉兩得。

  之前秦淮還常說碧玉被人當槍使,自己也不是三番兩次被秋氏使喚,替她演戲嗎?

  不過她還真是聰明,事事想的周全,這幾次都是給秦淮上了一課,教了她不少曾經在公眾見過,但並未領悟的計策。

  “公主。”

  明月見她在偷聽,拍了拍她的後背又指了指外頭,像是有什麽話要跟她說。

  反正秋氏的意圖秦淮已經明了,再聽下去不過就是些你儂我儂的話,也沒什麽意思,不如盡早離開,免得他二人尷尬。

  走出秋氏的院子,明月這才拉著她往正殿走去。

  “公主您可還記得之前顏妝成那掌家之權?”

  “當然記得,還有幾日就一個月了,這掌家之權也應該收回了。”

  明月點了點頭,跟著說道:“現在顏妝成正在大廳等著呢,說是要提前卸任,也不知什麽緣故,錢管家正往這邊來要通知老爺呢。”

  提前卸任?

  秦淮當然不會懷疑顏妝成是自己想開了,她這種一天不撥弄風雲就難受的人,肯定是還有什麽別的幺蛾子。

  “自她掌家以來根本就沒做成什麽事,我們不提她的錯事就算仁至義盡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麽花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