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絕處逢生
作者:
天庭女官 更新:2020-06-19 15:37 字數:3544
秦淮看著這塊離自己的眼睛僅有一寸的花瓶碎片,沒有答話,不過是一塊碎片,又怎麽能證明這血跡就是她的呢。
“你這是想拿我邀功?”
她也不懼這人威脅的目光,勇於反駁。
葉磬顯然沒料到秦淮是這種冥頑不靈之人,忍不住又加劇了心頭的嫌惡。
“我勸你早些認罪,我家大人乃是當朝縣公,你謀害我家少主,若是不交代是誰指使,接下來有你好受的。”
當朝縣公,這縣公之職是如何得來的,秦淮一清二楚。靠女兒上位、縱兒子奸淫,好一個當朝縣公!
眼看兩人氣勢相當,秦淮又不願意就此認罪,顏妝成自然要出麵幫幫忙。
“首領別激動,這件事若真是表姐做的,我們顏家絕不袒護。妝成理解您一心為主,急於理清事情真相,但若是被人說您董家嚴刑逼問,傳出去也不好服眾。”
顏妝成這會兒還真是能謀善斷的模樣,瞧瞧這話說的,既讓人信服口服,又不損了兩家的體麵。
什麽叫知書達理,什麽叫不徇私情,今日在顏妝成身上,她算是領教了。
“顏小姐有異議?”
葉磬不明顏妝成何意,冷著臉問她。
可秦淮卻是知道,這個女人是怕她有一絲機會脫罪。
“不敢。隻是覺得這件事倒不如由我來審問,葉首領在旁觀看,我若是哪裏說得不好做得不對,您再來指教。”
見葉磬不答,顏妝成便吩咐底下人道:“你們把她捆了,押到祠堂外頭,拿父親的鞭子過來。”
這件事鬧出了這麽大動靜,顏家的小廝也不敢質疑,隻能按照顏妝成的吩咐照辦。
而現在秦淮孤立無援,想來明月早已經被扣住了,秋氏也不會冒險在這個時候相幫,若是強行反抗肯定隻會更慘。
她任由家丁將她雙手被綁在身後,被顏妝成的婢女一路推到顏家祠堂之外。之前這裏被顏妝成設計燒毀用於嫁禍秦淮,如今雖然已經請了匠人全數補好,可仍然能見到燒過的印記。
“讓她跪下。”
秦淮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仰頭冷笑。
“顏妝成,你憑什麽讓我跪!”
她長這麽大連父皇都未跪過幾次,顏妝成竟然想讓自己對她下跪,這怎麽可能!
“你我是同宗姐妹,長姐因你涉險被羈,父親因你轉圜官府,是你對不起顏家,你跪我顏家列祖列宗又有何不妥?”
她這般解釋是在眾人麵前給個秦淮下跪的由頭,免得外人覺得白明月一個白家女子,為何要跪顏家的祖先。
秦淮當然不管她有什麽理由都不可能跪她,隻說明自己拒不認罪的緣由。
“人並非我所傷,你無憑無據私用家法,勾結外人殘害同宗,難道顏老爺回來就會這樣簡單的放過你嗎?”
葉磬看著這兩個女子疾言厲色,唇槍舌劍,他隻求一個結果複命,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你的性子我最為了解。前因後果我大體能猜出一二,我知道董公子確實是唐突之人,也是你最討厭的意中人,可明明能擺平的事你卻喜歡動手傷人,你可知道這件事後果如何?”
秦淮的性子喜好,三言兩語被顏妝成安排得明明白白,要說她不想針對自己,這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事到如今,她隻能同樣問顏妝成幾個問題,希望葉磬這個有兵權的外人,能看清狀況,救她一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曹鶯鶯的計劃?設了這樣的大局你們還真是購下功夫了,董家公子在曹府遇難,就算有什麽問題也應該是曹府負責。就因為我離席和手指上的傷痕就是我了?難道現在你顏妝成不甚暴斃,還能是因為隻有我在和你說話,所以我就是那害你之人麽?”
麵對秦淮的強詞奪理,顏妝成不想再白費功夫,她揮了揮手讓底下人聽令。
“口出狂言顛倒是非,讓她跪!”
話音落下,就有重力打在了秦淮的後腿上,如此重擊她站不穩,隻能雙膝跪地,劇痛在腿部散開,她勉力支撐還是蹙了眉。
顧白修不能與顏家為敵,也不能和官員對抗,現在除了自救以外,秦淮沒有後路。
“我還當你眼睛長在天上,不會跪人呢,這不是跪下了麽?”
顏妝成突然就笑出了聲,這笑中有幾分猖獗,是她掩不住的作為勝者的喜悅。
經由葉磬輕咳,顏妝成才從自己的情緒裏走出來,繼續佯裝審問。
“事出當時隻有你不在現場,何況曹府上下都沒有尋到你的人影,你若不是肇事逃走,又為何自己回來了?”
“是你……陷害我。”
秦淮被綁著,又被人摁著,說什麽都沒有用,如今她隻能堅持不認。
她這清高的樣子很合顏妝成的心意,顏妝成正愁找不到機會報複呢。
“很好,那就上家法!先打三十鞭,看她還嘴硬。”
顏妝成挑眉,不以為意的指揮著下人們辦事,還說怕人家嚴刑逼供,難倒她不就是在屈打成招麽。
秦淮已經做好了共赴公堂的準備,她就不信這三十鞭下去,她再不認,顏妝成還能把她打死。
“虎威大將軍當年震懾邊境三部,擊退西津伏兵,是我朝人人敬重的老將軍,沒想到他這孫女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這個聲音!
是她來了,她終於來了!
“什麽人?”
顏妝成和秦淮應該是同時抬頭看向了門外,那個女子一身灰色外衫暗紅官服,頭戴特質流雲金冠,每一步都走出了令人敬服的威儀。
她的脖頸細長,雙肩平而端正,颯爽冷豔的妝容,配上她那一貫清冷的眸子,讓人不敢隨意接近。
“女官親臨還不行禮?”
她身邊的侍女青池環顧眾人,麵帶笑意,用平常音量詢問。
女官,這天榆上下有幾個女官呢。
“雲州城主之女顏妝成,見過女官。”
顏妝成是真的嚇壞了,跪下的同時身子都在發抖,她想不明白這個時候為什麽沐莞卿會突然來此。
“末將葉磬見過女官大人。”
葉磬不知道秦淮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她和沐莞卿的交集,隻是奉公守法的跟著行大禮。
沐莞卿官居一品,為官三年便讓這名號響徹天榆上下,她的雷厲手段更是遠近馳名,以一冊《平夷錄》威震邊境十二部。
女官所至,定不是平白無故,眾人哪裏還敢怠慢,紛紛叩首。
沐莞卿倒是不急著讓眾人起身,目不斜視繞過眾人身邊,走向顏妝成原來的位置。同時青池也早已來到秦淮身邊為她鬆綁,扶著她尋了一個座位。
“陛下說雲州乃天榆遺珠,實乃寶地,打算在雲州開一處河道通往江南。本官奉旨任監察禦史,協工部侍郎一同前來體察,自然是要先來城主府問候,沒想到就撞上了這場麵。”
沐莞卿怕別人誤會,倒是先是說明了來意。如此師出有名,她也不算是擅離職守。
秦淮知道她總是這樣,做任何事都會考慮這是否符合天榆法製,任何觸發律法的事,她絕不會沾染,她就像是刑吏二部的一塊活招牌,時時刻刻鎮守天榆。
“本官對這案子倒是有興趣,你去告知你主子,讓我來審理此案。”
這不是詢問。
“多……”
謝字還沒出口,沐莞卿便把話接上了。
“正好,本官手上還有幾件大理寺遞過來的案子,都是狀告董公子荒淫無度,奸淫貴女的。事有先來後到,不如咱們先把這幾件案子查清楚了,也好排除是不是仇殺啊。”
這一招回馬槍,讓葉磬措手不及,他是家將,怎麽會不知道董吉的所作所為有多麽不經查。
“末將這就去稟報。”
葉磬忍下,隻能聽令去辦,讓縣公來拿個主意。
“你們都下去吧。”
青池開口,底下人如釋重負,忙不迭的彎腰退了出去,正當顏妝成準備起身時,卻被沐莞卿叫住。
“你留下。”
顏妝成顫顫巍巍的又跪了下來,沉聲應對。“不知女官還有何事讓妝成去辦。”
“你不是代替母親領了掌家之權嗎?難道你們白家的待客之道都是遺傳的?”
她這兩句話,讓顏妝成毛骨悚然,她這日才到雲州就知道自己領了掌家之權?還有意提及待客之道是什麽意思……
顏妝成突然想到,秦淮來此的第一天就曾質疑過白氏的待客之道,她說雲州到底是鄉下,潯陽的規矩白氏是一點也沒學到。
難道說,女官一直都在派人盯著顏家上下?
可秦淮不是早就失寵了麽……為何女官還要相幫呢?
她剛有此一問,沐莞卿就為她答疑解惑了。
“你可知道公主是千金之軀,出生至今連皇後都未敢讓她跪,你倒是膽子不小,野心……也不小啊。”
不會之前……之前自己說的那些威脅的話,女官也一並知道了吧。
“我……妝成不敢!”
既然沐莞卿沒有當麵戳穿,那就是給她機會,她當即口頭認錯不敢多言。
沐莞卿也是說一不二的人,學著方才顏妝成的樣子,吩咐道:“青池,教顏小姐潯陽的規矩。”
青池蹲下身子,小聲言語。
“二小姐,以下犯上是重罪,特別是冒犯當朝公主。得罪了。”
不多不少,十個耳光。
青池是學過武的人,出手自然不會舍不得力氣,看顏妝成鼻青臉腫的樣子,秦淮這才算出了口惡氣。
可讓顏妝成不寒而栗的,並不是這是個巴掌的力度。
就像是當初秦淮讓她打玉奴那樣,她清楚的記得,她打玉奴的時候左臉與右臉一邊四個一邊六個,剛才這個侍女打她的時候,連左右順序都是一致的……
她終於知道,世人為什麽那樣懼怕女官了,這樣掌握著權勢,又掌握著刑法的女人,有誰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