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治家有方
作者:天庭女官      更新:2020-06-19 15:37      字數:3253
  “我當是什麽名門閨秀呢,原來是豐源糧莊,秋家的遺孤啊。”

  白氏雖然被禁足,但這麵子上還是端了十足的架勢,這身苔蘚綠的長褙子上繡著綠牡丹的紋樣,腰間的兩個香囊也鑲著翡翠珠子,更別提她頭上那些珠釵的分量了。

  “奴家秋靈見過大夫人,多年前曾與大夫人在天香樓見過一麵,沒想到夫人還記得奴家。”

  秦淮坐在白氏的右側,豎著耳朵聽著二人交談,本身她不請自來白氏已經看不慣了,這會兒她賴著不走更是讓白氏惱怒。可沒辦法,好歹秋氏來了,之前的準備也不好耽擱,白氏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訓話。

  其實白氏不說秦淮根本不會知道這兩人還有這樣的淵源,若是那是白氏能預料到今天,想來早就讓人暗暗將秋氏除掉了。

  對於秋氏的攀談白氏不以為意,今兒又分析道。

  “當初豐源糧莊因與黑市交易被衙門抄了,按照律法你身為秋家及笄的女兒不是充軍就是賤賣,理應是奴籍。既然老爺記得昔日與你父親是酒桌好友,勉強抬了你一把,那就留下來做一房妾侍吧。”

  一句酒桌好友,將顏律己和秋父的關係從知交壓成了酒肉朋友,連秋氏一個商家女兒的身位也調換成了無主之奴。白氏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將秋氏有二房變為妾侍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秦淮看白氏這麽說,心想著自己不插手一二不符合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便出言打斷了。

  “舅母怕是久居雲州不知道如今天榆的律法如何了,兩年前女官大人早就協同刑部和大理寺更改了大半律法,主要還是查漏補缺,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私交黑市如今已不是什麽大罪了,最多是克扣些銀兩,罰個一兩年不許經商而已,要說什麽奴籍不奴籍的,那可就是言過其實了。”

  白氏也沒料到秦淮什麽時候和秋氏走得這麽近了,她這才說了一句就被堵了回來,心裏自然不悅,可既然秦淮非要撞上來,她也不怕一塊訓誡了。

  “這些也都是之前的舊事了,咱們暫且不提,我也不是那麽囿於成見之人。隻要你為人清白要想名正言順入府也不難,可你懷著身孕入門,說出去多半也是難聽的話,屆時不但你心裏不舒服,連老爺也將遭人詬病。”

  好了,這句就是說秋氏不懂輕重,讓顏家落了話柄了唄。

  “若你懷的是個女兒還好,若是個兒子指不定日後還會有什麽傳言呢。要我說為了你腹中的孩子好,就應該找個高人算算,再或者就是拿出些你結識老爺之前清白之身的證據。不是我為難你,大家都知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有三四年了,你也早就過了黃花大閨女的年紀,保不齊曾和什麽人有些關聯,若是現在說清楚了,也好不至於被人顏家宗祠的人誤會你懷的是哪家野種。”

  對於這個詞秦淮極為敏感,當白氏說出傳言這種話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之後白氏還準備扯些什麽犢子。

  這邊秋氏無緣由的被從頭到腳懷疑了一通,委屈勁兒就上來了,凝眉反問:“大夫人,此話怎講啊?”

  就怕秋氏不搭話呢,白氏一聽她要問個究竟,更是樂於賜教,目光在秦淮身上停留了瞬間,安慰道。

  “倒不是我多心,隻是混淆子嗣的事情顏家已經有了前車之鑒,我也是不希望在你身上重蹈覆轍。”

  秦淮知道今天自己跟來白氏肯定會呈口舌之快,她那句前車之鑒說得不正是自己嗎?

  “大夫人,我一直敬重您的身份,還有白家在雲州的威嚴,縱使您是為了顏家的清譽也不好空口白牙說這些惹奴家傷心的話。我自問從家裏落魄就跟著老爺了,隻想著一心侍候,可菩薩垂簾賜了我這無依無靠的苦命人一個孩兒,這才讓奴家有所指望。”

  說著秋氏竟然抽泣起來,她的那種抽泣像是被雨水打濕菟絲草,羸弱無力的垂下身子,任由雨水劃過身旁,委屈中帶著堅韌。

  “若是老爺當初要絕了我的念想我也定不會糾纏,可既然老爺許諾給我一個留在身邊的機會、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屋簷,一個能有所慰藉的名分我便願意聽著。可大夫人您今日這話,不僅是把奴家的清譽踩在地上,更是把老爺的清譽也踩在了地上,難道這就是白家教您的掌家之道嗎?”

  真是高明,幾句話停了下來,秦淮就知道秋氏走的和自己不是一個路數。自己常用的法子是端出禮法,多半耍無賴用身份欺壓;而秋氏則願意將自己放到低位之上,以小博大,著法子卻是能讓男人憐惜,也能讓高位者無地自容。

  秦淮知道這時候不該插嘴,便瞅著白氏想看她如何繼續訓下去。

  有些話翠茗知道主子不能說,所以隻能由她嘴裏說出來。

  “真是大膽,夫人這是在好心告誡你,讓你少走些歪路,少吃些苦頭。你這是做什麽,妄圖左右夫人的決斷嗎?”

  白氏搖了搖頭,仍舊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幫著秋氏說話。

  “算了翠茗,她也隻是個可憐人,及笄後就沒了親人管教,一個孤兒有這般無理的想法也說得過去。”

  “夫人,秋靈愚鈍,隻知道以夫為天的道理,老爺如何安排秋靈就如何去做絕不會有一句怨言,可若是老爺不讓秋靈受委屈,那秋靈也絕不會咽下半分委屈之事。”

  這話是說白氏說了不算,一切聽顏律己安排了?

  既然白氏要指桑罵槐,秦淮當然也不下這口氣,今天若是就這麽受下了,她估計氣到後半夜也睡不著覺。

  “舅母,好歹新夫人肚子裏的七八成是個男孩,舅舅到如今也隻有顏墨這一個兒子,可顏家家大業大,自然是需要男兒來守的。舅舅迫切的想要再培養一個聽話乖巧的繼承人,您還有什麽異議呢?”

  她從前聽說過,白氏頭胎生了碧玉妝成這孿生姐妹後,好幾次準備再懷個小子,可好幾年過去了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問了專治婦科的大夫才說她這是頭胎損耗過甚,就算再有身孕,也極難真的生下來。

  畢竟是兩個女兒,今後都是要嫁出去的,若是女婿家昌盛她在府裏也有麵子,可若是一不留神嫁的不好,看她對顏墨的態度,以後在家中就算有主母的位分,可這心裏還能好受嗎。

  或許仗著顏墨生母早亡還勉強能度日,可這秋氏來了,若真有個有用的兒子,將她擠了下去還怎麽好。若是舅舅先去了,她那晚年還能安然度過麽?

  想了這麽多,秦淮突然就能理解白氏的做法了,她為了鞏固位置用些手段沒事,可她最不該做得就是得寸進尺為難自己。

  之後何種境況,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白氏掐著手心沒有作答,屋子外頭的明月可等不及了。

  “小姐,方才前廳有小廝過來傳話,說官渡公子上門,指明要見小姐您。”

  “見我?”

  官渡上門沒什麽了不起的,可為何非要指明見自己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叨擾舅母了,有些事情該如何決斷,應該想一想自己究竟為什麽來了這裏,又為什麽到了今天這個狀況。”

  秦淮轉身就要離開,今日不歡而散,秋氏也不願意多做停留。

  “秋靈也告退了,不妨礙大夫人您休息了。”

  翠茗不願意就這樣放她離去,出言製止。

  “慢著,夫人還沒把話說完你就急著要走,怎麽了,仗著四個月的身孕有目中無人了,那之後進了府還如何了得啊。”

  原本秋氏還要問問緣由,白氏卻更離譜,直接斷了她一半的念想。

  “算了翠茗,秋小娘子進不進府還兩說呢,別急著這麽快用顏家的規矩管束她,有些野慣了的麻雀就是這樣,天生就不配待在金籠裏。”

  又是一語雙關,秦淮氣的皮笑肉不笑的拉著秋氏的手,揚聲囑咐道:“新夫人您別擔心,舅母這人刀子嘴豆腐心,那話怎麽說來著……”

  看秦淮麵容急切,好像是真的想不出那個到嘴邊的詞句,秋氏好意,替她選了一個有些相近的詞。

  “言不由衷?”

  秦淮躊躇了半天,終於在踏出屋子的刹那間想起來了。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那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她這都是在跟你開玩笑呢。”

  她這句話逗得門口的守衛都一樂,白氏自然也是聽到了,來去了半天也未說出什麽來。

  秦淮隻顧著自己盡興,說完後似乎都能聽到白氏磨牙的聲音了。

  走了一會兒,秋氏突然轉過身來,向秦淮請了個大禮。

  “今日多謝表小姐幫襯了,要不然還不知道奴家能不能好好走出來呢。”

  “小事一樁,隻不過我還要去前廳見客,不能送夫人回去了。”

  秦淮沒在意,聳了聳肩,不知官渡有什麽指教。

  “明月,你先跟著夫人回去,讓玉奴準備準備……就跟她說,若是秋氏問起她的臉不必隱瞞,如實相告就好。”

  “是。”

  她後半句話特意壓低了聲音,沒讓秋氏聽見,自己則隻身前往前院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