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藍衣的眸子深深閉上，經過千萬年，回憶卻依舊能湮滅她的淡然。

  原來如此，最信任的人嫁給了最愛的人。

  百靈的心跟著絞痛，時隔兩千萬年，如果換做任何人嫁給桑皇，藍衣都不至於如此痛吧？

  良久，藍衣又道：“於是，兩人的世界變成了三人，沒有對比，便沒有是非，師父對雍藍總是很溫柔，對我的始終冷淡，卻無法再讓我接受。”

  “我很是吃味，在師父麵前哭過鬧過，可每次師父都會很生氣的罰我到黑暗隧道前的那顆樹前麵壁，沒有允許不許我離開。”

  “我一顆心都在他的身上，在那裏度日如年，每次都也是雍藍替我求情才得以出來，循環往複，我心裏的怨仿佛紮了根。”

  “一日我打坐醒來，竟是見師父坐在一顆樹下專注的打造一套金色的蘭花發飾，他沒有用法力，隻是靠一雙手一絲絲打磨，那發飾的每一寸都有他的溫度，發飾已初具模樣，想來他打磨已久，蘭花發飾啊，與我額前伴生的蘭花鈿一樣。”

  “他很專注，竟是沒有發現我，當我出聲的時候，他慌張收起了那發飾，我甚至看到他向來冷淡的臉微紅，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害羞的師父，我幻想師父要將那發飾送與我，做夢都會笑醒。”

  “可又一日，我竟見到師父將那一套發飾送給了雍藍，還有什麽比這更諷刺的，我大哭一場，決定回藍國做我的女皇，愛不起，就再也不要愛他。”

  “我沒有與師父告別，也未告訴雍藍，一人回到了藍國，那時候我的修為已是大乘後期，算得上是強者。”

  “回國十年，父皇有意讓我繼位，因此我認識了許多的王公貴族，也與當時紫國最出色的皇子紫晏成為知己。”

  “我離開十年，師父沒有追問過一句，他完全不在乎我，我傷心欲絕將一切傾訴給紫晏，紫晏總是會耐心聽我的哭訴，也會想各種花樣逗我開心，也是紫晏陪我走過了難熬的十年。”

  “我以為時間久了，我會學會做一個女皇，得一知己，遙居高位，然後讓時間磨平愛恨。”

  “可是突然有一天，雍藍回來了，她說師父想我了，為這一句話，我沒有一刻的遲疑，當即日夜不停歇地飛回了他的隱居地，說什麽愛不起就再也不要愛他，我根本就做不到。”

  百靈看到，藍衣臉上時悲時悵，仿佛她此刻依舊經曆著那年的愛恨糾纏。

  這種感覺她很熟悉，曾經對龍君澤，她何曾不是如此？

  “我離開的太過匆匆，並不知道紫國提出聯姻，我沒有任何的交代，導致父皇以為我對紫晏有意，而紫晏竟在明知我愛著師父的時候願意入贅藍宮成為我的皇夫，於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多了一場強國之間的聯姻。”

  聽到這裏，百靈隻剩下歎息。

  百靈不曾想到，那個連累了整個國家的藍衣公主竟然是眼前的藍衣。

  史記，那神獸強者之所以屠盡藍宮，則是因為藍國公主公然拒了紫國的婚事，導致紫國皇子惱羞成怒，用大利益交換了神獸強者滅了藍宮。

  藍宮滅，藍國動蕩並入紫國，紫國皇子死，藍衣公主失蹤。

  藍衣又徐徐道：“匆匆回到師父的隱居地，師父在打坐，隻睜開眼睛看我一眼便重新入定，雍藍說的師父想我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我離開的十年裏師父和雍藍也並沒有在一起，我懷著忐忑的心情重新住下，漸漸的，竟和師父的關係有所改善。”

  “師父雖然依舊對我很是冷淡，但是再也不拒絕我收斂了但依舊明顯的表白，他甚至偶爾也會用很溫柔的眼神看我。”

  “雍藍將那一套蘭花發飾給了我，我異常忐忑，這明明就是師父送給雍藍的，我若拿了師父會不會生氣？但是這是師父親手打造，我不想它出現在別的女人那裏，我鼓起勇氣戴著它出現在師父麵前，師父眼裏那一瞬間的驚豔沒有逃過我的眼。”

  “師父沒有生氣，我欣喜若狂，我以為一切都是雍藍為我說了話，對雍藍也傾盡了我所有的感激，我甚至在想，將未來的皇位讓予她，因為我想和師父隱世一生一世。”

  “當我的修為晉入渡劫初期的那一天，師父突然抱了我，他吻在我的發上，他說，他的天劫壓不住了，他必須要飛升，他曾經偶得一粒神藥，可以帶我一起飛升，問我是否願意。”

  “雖然我以為的隱世一生一世並沒有實現，但是得了他的擁抱，我欣喜若狂，能和他一起飛升，我自然也是願意的，但是我不能當即就做出回答，因為我有父皇母後，他們隻有我一個子嗣，我若飛升，必須先求得他們的同意。”

  “我沒有答應，師父看上去竟是有些失落，這說明師父心裏是有我的，我心頭歡喜極了，卻想在說服父皇母後後再給他驚喜，誰知，哪裏有什麽驚喜。”

  說到這裏，藍衣的聲音哽咽中帶著萬年寒冰，“當國和家都因為我的任性破亡的時候，他卻帶著雍藍飛升了上界！”

  百靈緩緩蹲身在藍衣麵前，一手握上她的手，一手摘去落在她黝黑發絲上的花瓣。

  雖然做了了斷，但是回憶裏她也依舊稱他為師父，桑皇……怎忍心負了這一腔深情？

  終於，藍衣整理好所有的情緒，蒼白著臉倔強道：“我以為在黑暗隧道的那無盡歲月早已磨滅了我所有的銳氣，也磨滅了我對他的愛和怨，但是前些年偶然聽說了桑皇和雍藍皇後的事情，我卻發現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淡然，既然那麽相愛，告訴我有何不可，為何還要我陪上家和國？”

  百靈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敢斷定，桑皇對藍衣的感情絕對不止於師徒，但是他和雍藍畢竟孕育過九個子嗣，還一起生活了那麽無數年，又該如何解釋他對雍藍的感情？

  難道一個人的心當真能同時容納對兩個人的感情嗎？

  她不這樣認為，不專注的感情，便不是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