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瑤！

  穆瑤！

  看著七王叔消失的地方，陸嫣黎的眼眸中忽地閃現出無比的怨毒之色。她心底一遍遍默念著穆瑤的名字，發誓、終有一天要讓穆瑤那小賤人不得好死！

  ……

  穆瑤臉色蒼白。

  之前陸淩霄出手又急又快，她根本沒想到他會使出那麽重的力道，又不想傷了他，便沒有抵擋，可現在，即使有霍霄幫忙安撫體內亂竄的元力，也覺得有些氣血翻湧。

  霍霄的眸子淡淡瞥她一眼。

  “剛才，為何不還手？”就因為當那陸淩霄是朋友嗎？可他偏聽偏信，並不配為良友。

  穆瑤聞言歎了口氣。

  “唉，人族真是奇怪。”

  “嗯？”霍霄看向穆瑤。

  穆瑤有些悵然地低垂下眸子：“以前那陸淩霄還說喜歡我，我拿他當朋友，他卻連我的解釋也不願意聽。人族真是奇怪。”

  她又重複一遍，霍霄聽得忍不住眼角微動。

  這小丫頭，她自己不是人族麽？怎麽口口聲聲說人族如何如何……

  不過……霍霄的目光忽地看向身後。

  綠色的叢林掩映之間一道黃色的身影若隱若現，不敢靠近地跟著，是那乾坤殿器靈。

  當時他和穆瑤二人離開，這器靈便早已沒了身影，如今還不遠不近地跟著。

  他沉沉冷哼一聲。

  穆瑤也不由地朝著身後往去，看到那抹黃色的小身影不由地咬牙切齒：“小崽子！給我過來！”這器靈小崽子真是心眼壞透了！居然玩反水這一套，真當她不舍得用神識懲罰它？！

  穆瑤眸色閃過一抹冷意，神識微動。

  遠遠跟著的器靈便猛地發出一陣淒厲的喵叫，一邊叫一邊身形狼狽地朝著穆瑤這邊歸來，這小丫頭、實在是太狠了！它隻感覺自己腦子都要炸開了！

  小小的黃色身影到了麵前，一開始還隻是嗚嗚直叫，穆瑤神識不斷它聲音漸漸變得嘶啞，最後甚至翻滾在地上，黃色光亮的暖毛亂蓬蓬地披在身上，看得穆瑤一陣心疼。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

  這小家夥這次給她搗亂反水已經是前車之鑒，它性格桀驁、不服管教，若是不一次將它管教服了，下次說不得還有更過分的舉動。

  霍霄在旁看著並未製止。

  穆瑤直用契約咒按得那器靈渾身上下沒了力氣、隻是哀哀地在地上喘氣，才終於停止下來。

  她目光冷淡地掃過小崽子。

  “下次還敢反水麽？”

  “不、不敢了。”氣若遊絲的聲音傳來。

  那哀哀嗚嗚的聲音慘淡至極，若是聽到別人耳中說不得會心軟，可穆瑤並不會，即使心軟，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冷哼一聲看著它：“再反水也不怕，不過下次，我不會等到你把話說出來便會直接將你的神識抹掉。”簽約了天契，這器靈本就是她的所有物，隻要她願意，便可以將它的所有神念給抹掉。

  到時候，它便是一件死物。

  若幹年後，乾坤殿或許會生出新的器靈，但再也不會是現今這一個。

  那器靈聞言立時眼珠子轉了轉，正要說話，便看到身邊霍霄投來的淡漠眼神，頓時小小的身子打了個激靈，不敢再說話。

  穆瑤看了霍霄一眼。

  她怎麽總覺得雖然自己是器靈小崽子的主人，可相比她、小崽子似乎更怕小崽崽……

  呃。

  “這次你的確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現在去找個地方麵壁思過。”穆瑤道。

  器靈聞言貓眼珠子又動了動。

  它以前也見過人世間的貓咪靈物之類，被主人責罰、麵壁思過……

  可它可是堂堂乾坤殿的器靈，怎麽能跟它們一樣……

  穆瑤危險的眼神看過來。

  黃色小貓的眼珠子立馬一收，乖乖站起來跑到旁邊找了個大石頭——麵壁思過！

  穆瑤看了一眼，嗯，小東西有板有眼的，孺子可教。尤其是那圓圓的貓屁股現在這個姿勢看起來真是端正的很……

  “咳……”穆瑤正看得入神，忽聽到身邊傳來一聲輕咳聲。

  轉頭看到霍霄淡漠的神色。

  霍霄道：“你傷的不清，趁著現在修養片刻，今日，我們便在此分開。”

  “啊？”穆瑤一驚，也顧不得看小器靈的肥屁股了，“你要去哪？”

  “不是我去哪，是你要離開了。”

  “……”穆瑤怔了怔，旋即想到自己之前留在這天塹之地，是因為天塹之地存在禁製，所以走不出去，可是現在，天塹之地的禁製徹底消散了，她要出去，隨時都可以出去。

  是啊……她可以離開了。

  可是，小崽崽怎麽辦？

  小崽崽這麽小小的一隻，留在這天塹之地，一個人不會孤單嗎？就算不孤單，他麵對那些凶獸又該怎麽辦？呃……就算他不怕那些凶獸，自己走了誰來給他做好吃的？他現在年紀這麽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你不跟我一起走？”穆瑤問。

  霍霄聞言眸子動了動：“不必。”

  “你跟我走我可以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我做的東西好吃吧？我府中有個丫頭叫桃李的，她做的東西就比我差那麽一點點？你要是去了，我天天讓她給你做吃的。”

  霍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不過那笑意轉瞬即逝，快的讓人看不清楚。

  “不必。我如今可以辟穀。”

  “……辟穀有什麽意思？”穆瑤依舊不肯放棄：“你這麽一個小崽崽一個人呆在這裏也沒什麽好玩的，人間可好玩了，你要是跟我回去，我便天天帶著你到處逛逛，如何？”

  霍霄卻依舊搖頭道：“不必。”

  這也不必、那也不必……

  這臭崽崽！

  穆瑤也有些急了，不願再搭理小崽子，也不療傷，就那樣坐在原地與霍霄對峙。

  她不動，霍霄便也不動。

  論耐心，他自是比穆瑤這小丫頭不知高到了哪裏……

  穆瑤見著小崽崽確實沒有要跟著自己離開的意思，心底深處忽然生出一股子不舍……要不，自己先不走了？就在這裏陪著小崽崽長大？然後再回去？

  “要不……我在這裏留下陪你？”穆瑤的話一出，不僅是她自己愣住了，就是霍霄也有些愣了。

  旋即卻目光怪異地看著穆瑤。

  穆瑤被他盯得惱怒，冷哼一聲道：“小崽崽看什麽看，雖然我知道你厲害，還有個厲害的爹！可是你那爹是個不負責任的，居然將你小小一個扔在這天塹之地……我跟他可不一樣！把你一個小崽崽扔在這裏我是不放心的！”

  “……”霍霄深眸微垂，眼中劃過一抹複雜情緒。

  不過下一刻便又倏然消逝。

  他抬起眸，雙眸古井無波地看向穆瑤：“不必。”

  又是不必！

  這小崽崽！

  穆瑤這次是真的惱了！自己都說了要留下來陪他、他卻說不必！嗬嗬、不必就不必！真當自己非常在意他？她本來也隻是說說而已，誰願意為了一個小崽崽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必！不必最好！

  穆瑤氣呼呼看了霍霄一眼，也不再聽他說話，轉身，在遠處打坐起來。

  霍霄唇角動了動，看著小丫頭氣呼呼地打坐，想要說什麽，終究是沒有出口。

  此次神召的三月之期已經快要到了。

  他不可能跟著她離開這裏，更不可能，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這小丫頭，不走也得走。

  霍霄看著那道纖細嬌小的身影凝視片刻，忽地，向來淡漠的眸子中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而後，無聲歎了口氣。

  數萬年了……還是第一次又有人……讓他生出這樣的心緒。

  而那第一個讓他如此的，卻已經消弭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