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老不為所動，他的目光從小孩身上挪開，鎖定到葉禦夜的身上，那聲音中帶著嚴厲：“小小年紀就這麽狠毒！葉長老，這就是你教出來的？！”

  葉禦夜沒說什麽，隻是低頭拍了拍石頭的小肩，問：“狠毒麽？”

  石頭搖了搖頭：“是他要讓我三招的，可他犯規了，主人，我狠毒麽？”

  說著，石頭抬頭看著葉禦夜。

  聽見小孩稚嫩而認真的聲音，眾人沒由來心裏一抽，有點泛酸，

  看看，這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明明沒錯，明明隻是自保，明明那麽可愛，狠毒什麽？！

  如果死的是那個孩子，玄道宗又或者其他勢力該如何？是不是認為這孩子死有餘辜，他就應該死，應該受傷，應該成為穀仇腳下的絆腳石？

  說狠毒。

  玄道宗的人比他們更狠毒！

  那才隻是一個孩子！

  孩子沒有錯！

  錯的是穀仇！

  他們之前看的清清楚楚，那穀仇捏住孩子的脖子，那是真的起了殺意，要不是小孩那一腳，或許擂台上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此時，葉禦夜的手還搭在石頭的肩上，視線落在莫長老的身上，聲音聽不出喜怒：“莫長老，你覺得我弟弟狠毒麽。”

  眾人一怔。

  是弟弟。

  不是主仆。

  這小孩竟然是葉長老的弟弟！

  這一刻，他們似乎能感覺到葉長老有點怒了。

  莫長老麵色難看，他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大步走到穀仇的身邊，再一次檢查了他的傷，迅速取出丹藥喂下。

  過了一會。

  莫長老轉頭去看那位身著白衣而挺拔的少年，冷聲道：“葉長老，你我雖不是一個勢力的，但同為長老，本道挑戰你，你會應戰吧？”

  穀仇虛弱，眼皮抖顫了幾下，到底還是醒了，他張了張口：“師父，殺了他，替我殺他報仇……”

  有人眼裏有了異樣，但沒有說什麽，大概以為穀仇這是氣急敗壞的緣故。

  公平麽。

  也不公平。

  除去他身為長老的身份，葉長老隻是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可這樣的人，卻被一個活了幾百歲的莫長老挑戰。

  莫長老是誰。

  玄道宗楓羅峰的強者。

  地階八重天境界。

  葉長老哪怕天賦強，可哪有怎麽樣，能贏麽。

  眾人忽然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可想到那小孩打得穀仇站不起來，眾人又變得遲疑了，或許心裏隱約在期待什麽？

  書院的眾人恍惚回神。

  他們在期待葉長老給他們驚喜，期待，葉禦夜……會贏。

  葉禦夜將手從石頭肩上放下來，沉默了片刻，她對莫長老開口道：“你贏不了我。”

  你贏不了我。

  莫長老腦海裏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有那麽一瞬間，隱忍的殺意浮現。

  聽到葉長老那番話的眾人神色一滯，又是這一句，之前穀仇向葉長老挑戰的時候，他也說了想通的話。

  贏不了。

  葉長老真有把握？

  ……這次不會又要那孩子代替吧？

  不知怎地，眾人憂心忡忡地朝那孩子看過去。

  高位上。

  書院的閣主並沒有阻止，葉長老雖然是長老，但卻是他們的師叔祖，他做什麽，不做什麽，他們都無法插手。

  隻要師叔祖自個有把握就行，其他的事他們自己兜著。

  其他勢力的長老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倒是身為天魔教聖女的她有所不同，或許是對那個人有了別的心思，她有些擔憂。

  擔憂那個人的安危。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導致讓她有了茫然，對自己產生了不解。

  “葉長老，”莫長老開口，“能不能贏你，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同為長老，不如就給小輩做些表率，打一場生死戰如何？”

  不像是在追問葉禦夜的意見，倒像是在逼他，逼他和他來一局生死戰，隻論生死。

  眾人先前沒覺得有什麽，隻是他那一番話，讓眾人打了個激靈，書院弟子心跳差點頓了一下，極其的震驚。

  生死戰！

  這人想要和葉長老來一場生死戰！

  何為生死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葉長老……

  雖然不承認，但葉長老死的幾率會很大。

  “師父……”

  穀仇移動著身體，服下丹藥後，他的臉雖然不至於先前那般嚇人，但麵色還是很慘白，此刻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殺了這個人，殺了那個小孩！

  他現在做不到，卻希望師父能做到。

  葉禦夜其實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聽見穀仇呢喃出的師父二字，她腦海忽地抽痛了一下，閃過的一點片段裏，

  她聽見了有人再喊她師父，看見了半天邊的血色，天際劈開的一股股力量凶猛進入少年的體內，好似要將他撐爆，撕裂。

  少年的五官看上去很痛苦，悶聲咬牙堅持。

  葉禦夜莫名覺得慌張。

  說不出來的糟亂。

  心裏空空的。

  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自己的心不在了。

  從自己睜開眼後，自己就沒有了心。

  是她失憶前發生的事情。

  後來。

  身體重塑了心髒，卻大不如以前。

  少年……

  她剛剛看見的少年，分明是少年時期的江奕。

  可那時候，她沒有見過少年時期的江奕。

  這短暫的記憶從何而來。

  明明……那麽真實。

  石頭抿了抿唇抬頭看著葉禦夜，他似乎能察覺出來主人的不對勁，隻是當他準備開口時，葉禦夜已經回過神，她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光腦袋：“在這乖乖待著。”

  石頭忽然明白了葉禦夜的意思，點了點頭，乖乖地站著就沒有動了。

  “葉長老，你是應戰了吧，”莫長老看了一眼那個小孩，穀仇還在旁邊養傷，又在一邊說著狠戾的話，莫長老看著葉禦夜，壓低聲音開口道，“

  你是書院的長老，一言一行都是書院的形象，本道身為主峰的長老，和你比一場生死戰，你不虧，本道也不虧。”

  葉禦夜抬了一下頭：“行。”

  隨後在莫長老稍有停頓的目光中，少年又道了一句：“誰有紙筆拿過來給我。”

  葉長老要幹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

  高位上的閣主示意了一下，很快就有位長老過去，將準備好的紙筆恭敬遞到葉禦夜的手裏，才安靜地退後，站在外麵。